血蛛(7)
血蛛附在墙壁上,被江岸伤着的细足拖拽出一条蜿蜒的血线,硕大的眼睛迸出怨毒的光。
不是已经眠养?怎么会?
郑建国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胆寒,甬道处慢慢现出一个人影。
郑海军!
他逡巡片刻,最后将目光落向郑建国。
“泰山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说着作势要扶郑建国起来。
谁知,这个灵活的胖子并不买账,此时兔起鹘落,一个瞬息,就站到了江岸他们这边。
封晓云不由得对郑海军打起十二分防备。
这时,郑建国似乎找到了组织般心安,全然忘记他是怎么坑江岸,刚刚又是怎费尽心思要逃离此处的,这时拉开了架势。
“小兔崽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谁跟你沾上半点亲,要倒上八辈子血霉!我呸,现在我唯小江兄弟马首是瞻,怎么着,你这一人一蛛还要和我们比划比划?”
瞧瞧,这就是老江湖的血性,刚还是前辈小友,此时就可以称兄论弟了。
江岸并没有揭穿郑建国,他无非是看着他们两次都能从这巨蛛手底下全身而退,现在想要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毕竟,郑海军才更棘手。
郑海军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老泰山,你怕是不知道,你这位江兄弟,和我可是过命的战友呢,都是一家人,何必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等江岸他们接话,郑建国的绿豆小眼转了两转
“海军啊,既是这样,那也没啥外人不是?那你先让那血蛛离开,它往那一趴,虎视眈眈,吓得我呦,冠心病犯咯。”
封晓云深深地看了那巨蛛一眼“原来它叫血蛛吗?”
郑建国回头“怎么,你不知道血蛛,那你是怎么克住它的?”
听及此处,郑海军兴味深浓“如此,江岸,就让你身边的姑娘出手,也好叫我在见识见识?”
血蛛像是得到了指令,慢慢朝着三人爬去,它的细足每落在墙壁之上,发出刺耳难忍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郑建国按捺不住“丫头,等什么,快出手啊!”
此时,封晓云一头雾水,这两次,死里逃生,她完全不知所措,但又不敢表露出来,这个绿豆眼,要是知道她奈何不了这叫血蛛的怪物,一定转头奔着郑海军去了,那么她和江岸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手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微微向身后的方向移动。
这是让她躲在身后的意思。
不容细想,血蛛独有的腥甜味已经直冲鼻眼,江岸握紧手中的短刃,斟酌着角度。
正在此时,血蛛像是急刹车般停在了封晓云面前。
后面的郑海军深感意外,随即他掏出了一个天青色的大瓷瓶,拔开瓶塞,一股剧烈的腥甜之气喷涌而出。
他熟练地从瓷瓶中倒出红色的大丸,血蛛伶俐地奔着大丸而去。
郑建国变了脸色:“你这是以身饲虎,以血喂养这牲畜,迟早,它会把你吃个干净!”
“呵呵,不然呢,拿你那些用烂肉养出来的烧海么,然后永远掣肘於你们父女?”
郑建国:“郑海军,我为你培植烧海,确实没安好心,我认,我就是要从你这泼天巨富中分上一杯羹,但是,红霞一片真心,你干了什么王八犊子事儿?”
郑海军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笑得像直不起来腰一般,他指着郑建国
“她,她不过是你的眼线,你怕烧海还拿不住我,这才怕你亲女儿也舍了出来,郑建国,我可得记着您这份大礼啊”
两人你来我往,江岸带着封晓云默默靠近石壁,进食结束的血蛛在正横在他们面前,只要想办法绕过它去,郑海军不足为虑。
郑建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颤着声儿问:“郑海军,你什么意思,你说明白。”
对方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的好女儿告诉我,血蛛爱食血肉培植出来的药草烧海,可是牲畜就是畜生,它最爱的是主人的血,它欲望无尽,一旦上瘾后患无穷,她依偎在我怀里,还怕我干傻事,直言说,会偷学种烧海的法子,为我种上一辈子烧海,可是她无能,不过是流了三次,就怀不上了。哎呀,真是可惜。”
郑建国攥着拳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像是故意捅刀子般,郑海军语气轻快地开口
“正因为是你的女儿啊,我自然不能让血蛛食用我的血,但是我的血脉也是一样,而且这是源源不断的,你的女儿正好帮我孕育孩子”
封晓云终於明白,红霞的孩子是怎么没了。她看着这个男人,他比那只巨大的蜘蛛还要可怕万分。
江岸问道“所以,黄紫薇的孩子,也是你的手笔?”
郑海军的深色陡然阴狠,“自然不是,有血蛛为我寻来无尽宝物,我自然要有后代继承,黄紫薇,婚礼之前,我从来没有让她进过村,怎么会是血蛛!”
“那定是你造孽无数,所以才断子绝孙”郑建国恨言。
“造孽?郑建国,你造的孽还少吗?你的结拜大哥呢,江潮生是怎么死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啊,江岸,就是你眼前这个人和别人里应外合,江潮生才在青海遇难,可惜了,你在青海找了那么久的尸身,最后不想让我碰上了,说起来,这血蛛还和江家有点关系。”
江岸冷声“郑海军,尸首在那?”
“在哪里?我见到的时候,不过是几具骨头架子罢了,随手丢在雪山下冰湖里了,说了这么多,也该送你们上路了,好了,你们啊,就在地下接着打官司吧买!”
郑海军擡手,血蛛朝着三人前去,有了刚才的变故,郑建国不好再和江岸贴的太近。
此时的蛛眼中闪着阴毒兴奋的光芒,一根根蛛丝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暗红的蛛丝滴落着红色的液体。
郑建国后退“那蛛丝有毒。”
这话是对江岸说的,此时,江岸他们要是死了,他也活不成。血蛛好似并不着急对付它们。一根根的蛛丝慢慢成网,将三人逐渐逼退到犄角之处。
江岸抵住封晓云的后颈,开口“它有顾忌,不会直接要人命,这蛛丝有毒,它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或者我们自己碰上蛛丝,一会儿我向右,你向左边,那边有个空子,再过一会儿,怕是来不及了。”
封晓云看着江岸,他很平静,甚至她看到他的嘴角还微微带着笑意,甚至语气无比温柔,来不及说其他,此时她的眼泪已经滚落下来。
跟他们在一处的郑建国发现不对
“江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护着的这个女娃是谁,女娃,我问你,云守正和你是什么关系?”
封晓云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云守正这三个字。
看封晓云的回应,郑建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云守正就是当年你爸爸那单镖的货主人,我只是个观道罢了了,没啥子功夫,怎么害江潮生,这里头有着云守正的事呢!”
“好了,故事讲完了”没等封晓云回神,她已经被江岸一手揽着腰,回身用了巧劲儿推离了蛛网。
亏得她生的娇小,才堪堪从那一点点缝隙中逃离。
郑建国默念:完了
郑海军“以为你从蛛丝躲过就万事大吉了?天真!”
他又一擡手,示意血蛛,可是血蛛看着封晓云的方向,迟迟未动。郑海军急着掏出瓷瓶。
看来这就是他最后的倚仗了。
有什么破风而来,瓷瓶应声而落,碎瓷声音格外清晰。
郑海军霎时红了眼“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一道清脆的女声,像是一道金色羽光,点亮了这暗夜般的巢穴。
“你又是谁?报上名号?我要看看是哪家的子弟。敢欺师叛道?乱吼些什么,没教养,我是你祖师奶奶。”
“装神弄鬼!”男人怒极。
封小云看到那个祖师奶奶穿的花花绿绿,背着个大帆布口袋。
说他是文琪的同学,倒还可信几分。
郑海军看清,更是面露凶光。他伸手向那女子抓去,如黄蜂尾针,自手指自全身一股酸麻,甚至,他都没看清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郑海军咬着牙并未收手,那女生甜甜的笑起来
“大侄儿,没想到你还挺能忍。”
“少跟老子装神弄鬼的,谁是你侄儿?”
那个女孩也不恼“嗯,也对些许是孙子辈也未可知。”
此时酸麻感传遍全身,郑海军一手撑住墙壁让自己看起不那么狼狈。
女孩才好像刚刚发现了剩馀的几人一蛛。她刻意与血蛛拉开距离,扬声道
“里面的人,此时还不用烧海呢?”
郑建国苦笑。
这血蛛被人用血食喂养,烧海早已不顶用。
对方似乎琢磨着什么。
“唔,这样。那我也无能为力。私培烧海本是大罪,你便以死谢罪了吧。”
闻言,郑建国跪趴在地上,老泪纵横。直哭得像个几十岁的孩子。
“必年您老人家就是传说中的祖师奶奶,我出师门,出得早,虽没见过您,总也听过您老顶顶大名,光辉事迹,您把小徒带出这道门,好按师门处置。”
跪着的郑建国偷觑着女生的神色。
那女生听闻山门二字,不由黯然。随即说道:“倒也不用如此费劲,死在何处不是死。”
江岸沈声道:“救我们出去,20万。”
“成交。”
跪在地上的郑建国,还能这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