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藤(4)
床垫柔软的触感让众人感慨,工业革命的正确性。
一大早,封小云手机的信息提示,一声接着一声。一个叫五人行的群疯狂闪烁,点开,宫一道发了大长串语音。
几人折腾好几天,好梦正酣,谁去搭理他。
封小云手滑,手机里是一阵起伏的鼾声,镇子里逢三数赶集,恰赶上人多,宫一道被分去和钱大宝一间房 。
封小云把手机丢开,这是我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碎,谁要管他是不是失眠。
她刚走到卫生间,手机声音忽得变调。那是——钱大宝的声音
“别,求求你,放过我……别种在我身上!”
后面的声音模糊不清,封小云跳回床边,抄起手机,这条语音已经结束。显示凌晨四点钟,后来的几条语音,都是宫一道压抑后的声音“你们快点来,这个钱大宝有问题。”
江岸和封小云通了消息,来到宫一道门前,门被小心地拉开一条缝。宫一道长呼一口气
“你们可算来了,可吓死我了!”。
江岸看着房内昏暗,指指里面的钱大宝,
宫一道比划“还睡着。”
封小云举着手机“怎么回事?”
“这小子他梦游!”宫一道回忆昨晚,心有馀悸。一开始他没理会,只当钱大宝睡觉不老实,后来,他声音越来越大,他也只以为是梦话,后来他才觉出不对来,这小子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幻境,有了在阿尔山的经历,他不敢轻举妄动。好在钱大宝没什么危险举动,而是更像是和什么人对抗。
他不敢出门,怕这小子跑了,偷偷开上录音,等待支援。没成想啊,没成想,直到钱大宝归於平静,沈沈睡去,一个人都没来,
宫一道就盯着钱大宝,数着他打了三起呼噜,他还吧唧嘴丶咬牙。他心想,毛病真多。
而钱大宝尤自满足得翻身,这一觉就到日上三竿。
宫一道看表,这都上午十点多了,他顶着黑眼圈, 拿出破罐子破摔的孤勇来“要不咱叫他起来吧!”
在椅子上假寐的两人表示没意见。
宫一道在床前绕了几绕 ,没找到什么下手的地方,张张嘴,最后还是转到窗口,大力拉开窗帘。
钱大宝刚一睁眼,对上齐刷刷的三双眼。其中一双眼袋还有点大。
江岸问道“别往你身上种什么?”
钱大宝一头雾水“啥?我家靠海,没种过庄稼。”
加上小桂花,几人研究起来。一般入梦,就算不记得梦中内容,也多少有几分印象,而钱大宝全然不记得自己昨夜经历,如果是被人脑控,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又完全没有道理。
“弗洛伊德说过,人分我本我和超我,具有意识和潜意识。但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明晰察觉自身超我。”
宫一道擡起沈重眼皮“你不是神婆么,怎么还研究弗洛伊德?”
小桂花一记眼刀子甩过来“要多读书,科学和神学并不相悖,比如说,夺舍和精神分裂,次要人格占据主动权何其相似?”
江岸接着说“也许这也是牛顿到晚年,转而研究神学的原因吧,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是钱大宝的超我觉醒了,或者说是他的潜意识”
小桂花点头,封小云想到“既然这样,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钱大宝说的话,并不是梦话,也许是亲身经历?”
做为当事人的钱大宝听罢一堆云里雾里的推测,此刻终於插上一句“我可没经历过种什么?”
江岸看着他“你丢失的那两年呢?也许我们想得太覆杂了,不如就从字面意思入手”
江岸接着说道“这几句话里,让我们关注到种字,到底种了什么,猜是猜不出结果的,只能去里面看。”
钱大宝福至心灵,这个里面是哪里面?“你们要干什么?”
小桂花的手从他身上拿开时,钱大宝惊魂未定。
几人看向小桂花,她沈默摇头“他的身体里,完全感受不到另一份生机”
宫一道咋舌“神婆,真这么厉害么?这可完全不科学。”
小桂花认真“从科学角度解释就是,某类人有磁场,会有同频,植物也是这样,我感受不到他身上有植物磁场”
宫一道陷入深思。
既入穷巷,不如调头。几人先放下钱大宝这边,云守中笔记那边也是毫无线索。现在唯一可以追查下去的,是那条直通寺庙的暗道。
封小云说道“见喜呢,你们谁见过?”
几人惊觉,从昨夜各自回房到今天中午,见喜一直没露面。
镇上的小旅馆连个监控都没有,瞌睡的前台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好像是晚上吧,九十点钟,那个半大孩子出门去了,我看旁边有门口有大人等着,也没在意。”
“什么大人?”封小云急促地问道。
“一个和尚..穿着暗红色僧衣”前台喝下一大口浓茶,要不是喇嘛,他没准还想不起来呢,山上的和尚可不大下来。
江岸抿唇“这样的邀约方式,可实在不大招人喜欢。”
宫一道听说江岸他们还要去山寺神庙,磨磨蹭蹭“咱们就别回去了,也许见喜是找到师傅了,跟师傅走了,要不他那机灵劲儿,还能让人骗啊。”
江岸回答“要是真是那样,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时间太过凑巧,我从不信巧合,况且?”江岸看向钱大宝“你两年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对方脱口而出“浇花啊”话甫一出口,钱大宝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寺那绿藤成了精,它要吸我的血,要不就是采阳补阴!”
最近一连串的经历,让钱大宝神经紧绷,一股脑儿想到了许多离奇的小说,电影。
江岸安抚好钱大宝 “没事,现在不许成精,只是这事和神庙脱不开关系”不管怎样,对方如此明显的出现,这山是势必要上一遭。
於是剩下五人分成两队,宫一道在山下驻守,江岸三人去神庙赴约,至於钱大宝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和宫一道一起留在山下,好奇心能推动世界进步 ,但是他心里有种很奇怪得恐惧感,钱大宝觉得,糊里糊涂活着也挺好。
好在这几日是集日,江岸他们转了半天,好歹是把东西准备齐全。
途径村镇,偶遇几人,见到他们都是低下头,行色匆匆。繁盛山寺在夜里终於冷清了下来,也可以撕下它白日里和善的伪装,露出森森兽牙。
影壁处的绿藤 ,泛起幽芒。寺院空寂,除开他们并无人声。
江岸努努嘴“既然这样,就先从你下手吧反正你这样,不符合国家规定”
说着,他从背包里搬出一罐子柴油,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在夜里犹如昏黄莹虫。
眼见莹虫,要落於藤身。
宝殿大门徐开“施主,这是何必,万物有灵,它区区草木,修得灵性实属不易。”
江岸收起打火机“你带走见喜,让我们来见你,总不见得是要说上这不咸不淡的几句。”
大和尚正色“施主既如此,那小僧便也如实言。”
17 年前,云施主带走我寺至宝,至今并未归还。又将寺付之一炬,我师傅也因此圆寂。这场罪,馀孽未消 ,我寺不可再生波澜。
封小云不平“云守中烧寺,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他烧的,他说寺里有人与之相知,你不如找找那寺里那人,再说,就算你想报仇,这都过了追诉期了,唉,大和尚,你懂不懂法,你操控人抓小孩,才是罪孽,而且重要的是犯法,这修的是什么佛?”
大和尚笑道“你果真有剩下的笔记,你说得对,我是罪人,佛祖不会原谅我,那有如何?你们守陵一族,本该眼盲口哑,是我脉为你们解开诅咒,允你们繁育康健后后嗣,你们不感恩,反而监守自盗,害我寺中19条人命,谁来换?云守中的后人么?你是带着罪孽出生的。”
江岸拉过封小云“他疯了!”
大和尚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的褶皱,“没关系,你们有很长的时间慢慢看”他抛出什么。
江岸接过“是那半本笔记!”
后半本也是残篇,但足够封小云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守陵云氏一族和山中神庙共同守卫陵寝,两族各安其事,云氏生子则盲,育女而哑,神庙一脉,久居山上。后来,云氏族人,渐生异心,祖上借神庙解开诅咒,后来云守中更是盗走了七宝”
封小云放下笔记。
“你本就是不该来这世上的,你们云氏违反了向可汗许诺,长生天自有决断,云氏血脉里流淌的是不忠和罪恶。”
她垂眸暗夜无光。“所以,我就该受进指摘,流离失所,拿命来偿吗?哈哈哈!”
她狠狠抹去眼角泪“这山,我还没登够,这路,我还没走完,你让我死,我偏要活的长长久久!”
大和尚摊开手“无妨,不如你猜猜看为何,我设计要你们上山?”
江岸朗笑“自然是你这藤,离得太远,发挥不了效用,大师,你也不妨猜猜,我们三人上山两人入寺,还有一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