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近七点，一辆黑色路虎等在小区楼下。
车门打开，陶任将行李搬上车。卫肖萧半开车门，一边调侃陶任是去比赛还是度假，一边探头向刚走出单元楼的今甜打招呼。
今甜笑了笑，有人走到她身边，站在她身前隔开了两人。
卫肖萧看见来人无语地吐槽了这逼的占有欲，改去和刚上车的陶任聊天。
车外，路灯下，今甜看面前的人。
他穿着黑色队服，单手抄兜，拎了个外设包，也在看她。
那天她说队服不好看，半是真话，半是被他逗恼了。队服普通，没多好看，就是件普通的黑色缀银边的外套。但是他肩宽身材好，天生的衣服架子。队服穿在他身上，好看。
小姑娘的眼神定定地在他身上，一看就走神了，应泽单肩背着外设包，垂眸看她：“想什么呢？”
今甜往他身后看，古於陈和万逸在车后放行李，车里陶任和卫肖萧在闲聊，那边四人都没注意到这边。
她做贼似得踮起脚飞快地凑近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柔软转瞬即逝，淡淡的甜香从他鼻尖拂过。他垂眸，她的衣领纽扣没有扣到领口，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脖子内侧近锁骨处的红痕，半小时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轻笑，往前半步，正好将人挡在身前，彻底隔开了身后的视线，他低头：“这算什么？”
今甜想了想：“送别？”
总不能说是吻别。
他没说话，似是而非地看着她笑，把人揽到怀里。
应泽以前不理解卫肖萧和老猫每次休赛期都急着回去陪女朋友，平时训练那么累，还要抽时间打电话哄女朋友。他那会儿笑他们没出息，吃得空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
今甜察觉到他抱着自己手上力度的变化，越来越紧，有些闷。她身前背后都贴着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他胸前和他手臂的温度依旧烫。这股热意一下子将她丢回半小时前，沙发上，他将她按在腿上，扣住她后脑在她唇上和颈侧落下密密的吻。
她回抱他，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前，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为了她的。
她和应泽在一起之后，互相没说过喜欢这个词。甚至在江边那天以前，她都没办法确定应泽之前有意无意对她透露的那点好感是不是真的。她知道应泽对游戏的执着，他从来没挂在嘴边说过，但他对陶任他们要求很严，训练自己比谁都狠。
他是比起说，更喜欢直接去做的那类人。
误会她因为拽帽子那种小事生气，会耐心哄她；会因为担心她冷，在阳台牵紧了她的手；明明自己吃醋，最后只是无奈抱她叹气。从来没说过喜欢，却一点一滴把自己全部温柔都给了她。所以现在也因为舍不得，只抱着她，一句话不说。
他的爱意，藏在行动里，无处不在。
不远处的四人都往这处看，今甜避开那边的视线，正准备提醒应泽，他松开了她，另一只手揉她脑袋：“回去吧。”
上车后应泽靠在座位闭目养神，车内几人各自安静。
队长抱女朋友的场面大家都看到了，见惯了应泽平时懒洋洋的冷脸，乍见到这种场面，几人互看了一眼。
古於陈除了游戏以外诸事不理，他收回视线戴上了耳机。万逸性格内敛，一向懒得打趣这种事。陶任倒是有心调侃，但是想到最近训练自己的日子，默默闭上了嘴。
华市到上海车程两小时，车子驶离大学城拐上高速。
卫肖萧在驾驶座闲得无聊，打趣应泽：“怎么不把人带上随队？”
应泽不冷不热地应声：“我们是去比赛。”
卫肖萧笑了：“别跟我在这装，”他又补了句，“我看今甜挺喜欢看比赛的。”
应泽侧目看了眼他，一只手垫在脑后：“她有课，期末了，跟过来不方便。”
就算没课，次级联赛初赛海选，全国各地的次级战队参加，鱼龙混杂，他没想过带她来。
应泽没想多聊，重新闭眼：“累了在服务区停下叫我。”
开夜车累，中途经过高速服务区，卫肖萧停车换了应泽开。
卫肖萧在服务区买了吃的，他坐上副驾驶，拿开应泽放在座上的队服外套，有东西从外套兜里掉出，他弯腰去捡。
摸到纸质手感的卷筒状东西，卫肖萧疑惑：“你兜里这是什么？”
应泽队服口袋里只有一样东西，他看也没看，打方向盘，倒车出服务区：“路上捡的，送你了。”
卫肖萧：？
卫肖萧抱着好奇心打开纸卷，一个有些眼熟的卡通人物出现，纸上的字——安崽宝贝。
这他妈是安屠的应援手幅？
路上捡的？
晚上九点多到上海，dawn一行人在比赛场馆附近酒店入住。
酒店前台，有几个穿红灰队服背外设包的人在办理入住。
应泽他们走近前台，那几个人同样注意到了他们。
其中唯一一个没穿红灰队服的微胖中年男人盯着卫肖萧看，反覆看了几眼，有些不相信地走近：“卫肖萧？”
卫肖萧这人善交际，哪怕他当场没认出这人是谁，但是他还是热情地笑着回应。
一见他承认，微胖中年男人有些意外，他的视线在应泽几人身上过了一遍。见到没戴口罩的陶任和万逸，他恍然地压低声音靠近卫肖萧：“dawn战队幕后老板是您啊？”
这就难怪了，难怪dawn这支队伍能招来陶任和万逸，当初这两人来自家战队试训过，最后队里满意，他们却不愿意留下。也难怪能招来zephyr，男人的视线又在应泽和古於陈身上过了一遍，两个都戴了口罩，神色寡淡，很难猜出谁是zephyr。
卫肖萧知道这人误会了，但是这误会不好澄清，得暴露应泽身份。看应泽的眼神知道也没必要和这人解释，卫肖萧没说话，又笑了笑。
差不多寒暄了几句，那几个红灰队服里一个染着红毛的人不耐烦地打断，他催促男人：“可以走了没？”
男人脾气很好地回话，也不耽误卫肖萧他们办理入住，一行人先去了电梯。
卫肖萧走到正在登记入住的应泽身边，刚办好入住的陶任在一边说道：“没想到mi战队也住这里。”
虽然卫肖萧没想起那个微胖男人是谁，但是mi战队队服他还认得，哪怕穿mi战队队服的那几个小孩除了红毛外似乎都是近两年的新人。
电梯里，他们就mi战队聊了几句，应泽没说什么，他拿着手机给今甜发消息，告诉她到酒店入住了。
那边回得很快，是个收到的猫咪表情。
【应泽：在直播？】
电梯门开，他们订了三间套房，每间套房两个卧室。出电梯，卫肖萧很自然地跟着应泽往前走。
那边没回消息，应泽拿房卡刷开房门，另一只手点开手机里的直播软件，轻车熟路地搜索直播间号。
直播间的游戏画面里，她正在开车跑毒。
卫肖萧凑近看了眼：“学妹在直播啊？”
应泽拿开手机，靠在门边斜眼睨他。
卫肖萧指着那面大落地窗：“这间套房风景好，”
应泽：......
有两间卧室，卫肖萧要住这里，应泽没意见。今甜回消息过来时，他刚和卫肖萧结束一局。
【今甜：刚下播。】
刚玩了一局的卫肖萧兴致正高，正等着，应泽退出了组队，起身：“不玩了。”
会话弹出视频，今甜有些意外，她刚才下线之前看见他和卫肖萧都在线。
她对着刚关机黑屏的电脑迅速整理头发，确保自己看上去还算可以，接通了视频。
画面里，他人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队服。
“怎么了？”她问。
他俯身往前在桌前找着什么，屏幕里他的脸因为靠近而放大。
听到她的话，他眉眼懒倦地看她一眼，今甜没忍住，悄悄截了图。
应泽重新退了回去，手里多了个烟盒。他就是看她下播了想打个视频给她，真问起来没什么事，他从烟盒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随口道：“想让你看看。”
“看什么？”
“看看环境。”
今甜：......？
他继续逗她：“或者，看看我。”
他每次逗她的时候，总是懒洋洋地看着她笑，无意地透出他骨子里压不住的那股痞气。
隔着屏幕，同样如此。
今甜在屏幕里看见自己微红的脸，她躲开镜头，笑骂：“不想看。”
偏偏他变本加厉逗她：“房间还是我。”
“都不想看。”
他不以为意地嗯了声，说：“别躲镜头，换我看你，我想。”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的最后两个字音加重。
今甜干脆将摄像头调成后置，让房间背景对着他。
他轻笑出了声，知道她脸皮薄，怕把人逗急了，换了话题：“玄关柜上面，放着隔壁的钥匙。”
“留给我钥匙干嘛？”
“你送的那些东西都在隔壁，我们十天半月不回去，怕它们死了。”
他提起，今甜才想起那些绿植。
傍晚，花鸟市场那些绿植送到之后，两个人就窝在客厅里亲。
从侧坐在他腿上，到被他抱着转身，她双膝抵着软沙发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双手软绵无力地攀着他肩头被他亲。他碰到她哪儿她都像摸到烙铁一样烫，却又从心底觉得舒服熨贴。客厅拉着层纱窗帘，光暗，不知时间，只有彼此之间灼热的气息交换丶细碎的亲吮声。不知道是不是刚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好像怎么亲都不够。她被亲得身子发软，无力地贴在他身上，他又埋首，在她脖颈细细地吻......
直到门外有说话声，她推他，他才放下她起身。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没注意，分开之后她才发现她领口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三颗，到胸口。她恼红着脸瞪始作俑者，他垂眸不说话，骨节修长的手指挑起纽扣一颗一颗替她扣回去。
而后，今甜躲回了房间，也没管外面的事，直到他们要走了她才下楼送。
“还有你送我的，”他咬着烟，垂眸看她，“也在隔壁。”
应泽这人，喜欢不说喜欢，想你不提想你。但是她送了几盆植物，他细心对待，怕没人浇水难活，特意给她留了钥匙。
她窝在软椅叫他：“应泽。”
视频里的人擡眼看她：“嗯？”
他应她，她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催他去洗漱然后早点睡觉，他说时间还早，两个人又有一句没一句聊，视频迟迟没挂。最后是她打了个哈欠，他让她去睡觉。她怕他结束通话之后又去训练登游戏，要他别挂，先放着视频通话。
今晚到上海，后天比赛。过犹不及，充分的休息更重要。除了保持手感的必要训练，应泽没打算继续强压。陶任他们早都在各自房间休息。
但他也没多说，由着今甜保持通话，把手机放在桌上，进了浴室。
他人不在，今甜想起隔壁那些绿植，去玄关柜拿钥匙出门。
卫肖萧玩了几局游戏，烟瘾犯了，手边摸不到打火机。他起身去找应泽，房间里没人，浴室有动静，他朝浴室招呼了声拿走桌上的打火机。
临走前，他看见桌上的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画面晃动。他看清通话对象，再看着躺在桌上的手机，以为是手机从支架上倒下，贴心替应泽扶正，带上房门离开。
今甜从隔壁回来，发现手机通话画面从天花板变成了房间，她以为应泽回来了，但是通话里很安静。
下一秒，视频里，浴室门被推开，男人湿漉地走了出来，几乎一丝︱不挂，只有一条浴巾围着下半身......
他拿毛巾擦头发，走到床边，眼看他要拿掉下半身围着的浴巾。今甜着急忙慌把手机屏幕按下在桌面，喊了一声叫停：“应泽！”
女声很急，后一个字险些破音。
应泽闻声怔楞，他看见桌上面朝自己的手机。
今甜听到动静重新拿起手机，画面里，他走近，黑发湿漉，滴水，额间的水珠顺他棱角分明的脸侧......
因为他弯身的动作，他的腹肌线条更加凹陷，没擦干的水珠顺着曲线缓慢滑下，消失於围在腰腹的浴巾......
他在看她，眸色深沈，又带着雾气。
她落荒而逃式地挂了通话。暖黄的光线下，她窝在软椅里，攥着手机的手心发烫，会话弹出消息。
应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