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 18 章
郁棠的笑意收敛得极快,还不等多伦多浮上更多的情绪,已经恢覆成了淡淡的神色。
他不是没有正常的情绪,只是任务的优先级在情绪之上。
“我一会儿要去找图尔斯,你在这个房间等我吧。”
多伦同样习惯於服从,并未提出疑问。
或许是出於资源考虑,狮鹫之国并没有占据整个医院或是医院的一层,甚至还“乖乖”使用了医院里空闲的病房。
这无疑给他们增添了许多麻烦,但不会让那些可怜的病人在大半夜被赶出来。
郁棠跟在一位雇佣兵的身后,能够明显注意到这些直白的人们对他散发的好奇与好感,甚至偶尔能听见他们对他的讨论。
这还真是个令人感到新奇的体验。
在郁棠以往的经历中,研究所安静而冰冷,任务充满了血腥与危险,外界覆杂包含着富人们的纸醉金迷丶中产阶级的忙碌与贫民们的麻木。
他就像是一抹只会完成任务的幽灵,为数不多的思绪仅仅停留在对自由火焰的渴望之上。
他知道,希尔国的底层人民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那也比他这样的角色要好。
……
图尔斯病房外的佣兵拦住了郁棠敲门的动作,主动直接给他打开了门。
郁棠与对方亮晶晶的双眼对视,随后迈进了房间之中。
房间里此时不仅仅只有图尔斯一个人,还有那个接应他们的女性——兰塔。
郁棠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也能敏锐察觉到对方应当是个很干练坚强的女性,他在看到兰塔埋头於智脑的隐私页面处理着什么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
会令他意外的是图尔斯竟然在睡觉,并且睡得很沈,丝毫没有被他进来时发出的声响吵醒。
兰塔已经关上的智脑页面,“是这样的,狮鹫之国接下来还有大型任务,同样也不能长期留在希尔国境内,我希望你现在能看护一下团长。团长昨天一直在应付团里的事,还有另外一些遗留的麻烦事,现在终於能休息,所以睡得比较死。”
当然,她没说的是,为了能让图尔斯安心休息,她给图尔斯下了一片半的安眠药。
郁棠歪着头看向兰塔,并未说话,只露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我们狮鹫之国不是本国的佣兵团,如果长时间留在这里会引起狱城内势力的警惕,不利於团长完成任务,所以我们现在就需要退出了。”兰塔说着话,人已经穿好了外套,指着桌面,“那是更新易容装置的仪器,团长那张脸已经暴露,还是再换一个比较好。”
她说完看着郁棠顿了一下,“虽然没什么用。”
郁棠护着图尔斯逃出重围的一幕应该已经被录成了视频,只要郁棠不易容,光图尔斯易容根本没什么用。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张□□,跟着你们来的那个人应该不在记录当中,所以就没给他准备。而且,他光是个子就太显眼了。”
狱城可没多少图尔斯这种高个子。
郁棠还好,换张脸的话虽然气质还是很出众,但也不会到现在这种程度,但多伦和图尔斯,他们的身高和身材在狱城这样营养不良者占大多数的环境中就太明显了。
“但是能不能用还是看团长的意愿,装备我是提前给你们留在这里了。”
之前临时插入了一个交换计划,所以郁棠才没有易容装置可用,但现在要是取消那个计划,恢覆原本的,那郁棠的外貌就太引人瞩目了。
兰塔说完又看向郁棠,心里藏着一些敬佩和怜悯。
敬佩郁棠的能力,怜悯他过往的经历。
团长给过她关於郁棠的资料以分析他被交换后能不能自己逃跑,当时团里的分析是逃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遭受巨大的折磨。
像是郁棠这样外貌出众又能力优越的特工往往是在文明的城市中,针对那些有钱亦或是有权的人执行专项亦或是卧底任务。
他们的外貌既是和目标拉进关系的武器,也是让他们暴露后不换脸无法再进行任务的原因。
这样自然的外貌在现代社会也是一种稀缺品。
如果不是图尔斯,研究所不会放郁棠来狱城这种地方执行任务,不然郁棠很有可能因为外貌太优越丶被调教的太完美而被狱城那些不讲道理的疯子给留下。
对他们而言,郁棠可是他们也许一辈子都“吃”不到的上等货,一旦闻到了味,就会像饿了几天的狗,死死咬住笼子里的鲜肉,品尝他的美味,任人怎样抢夺都不会松口。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意外,研究所在郁棠身上砸的资金,还有借郁棠血液丶体质等数据进行的小实验和新的培育计划都得改换成新的方案。
不过因为图尔斯霸道的行事风格,或许研究所那边现在已经准备好更换研究模式了。
“我们得赶紧离开,麻烦你守着他了。”
……
“兰塔是让你来陪床的,不是来让你发呆的。”图尔斯在郁棠发呆中突然出声,将那仿佛要奔月而去的人给拉了回来。
郁棠平静地转过头,看着图尔斯还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一双眼睛在夜里犹如明亮的星。
没有反驳,郁棠只是转而看向病床旁边的桌子,问他,“您要喝水吗?”
水在这里绝对是稀缺资源,但郁棠刚才坐在这里之前打开保温壶看了一下,里面是正好维持在适宜温度的清水。
图尔斯忙着在不牵动伤口的状态下坐起来,低着头命令郁棠,“给我接一杯。”
郁棠闻言就接了杯水,随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图尔斯自己坐起来,将身为工具的自主性降到了最低。
图尔斯倒也没再命令郁棠,顶着肩膀上可能是开始发炎的伤口靠在床头,巧克力色的上半身没穿病服,露出了健壮的上半身。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略有些夸张,整个人肩膀宽阔,胸肌发达,再配上那浓郁的肤色,整个人就像是一款艺术家制作的巧克力雕像,看起来甜美可口。
但这份艺术感是有黑曜石般坚硬的背景塑造的。
而他是才是那个真正的食物。
原来图尔斯身上跟脸上也是一样的颜色,看来不是晒得了。
他漫不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走神,就听图尔斯突然说:“你的个人能力很强,待在研究所为白狸做那些小任务是在埋没你,我回去之后会把你从白狸名下转出去。”
郁棠之前的任务当然不是一些小任务,甚至相反,他们初遇时郁棠做的那个任务便是只有高级特工才会被派发的。
但他不是那些王室丶政府培养的清白人,他是一个实验品,之前做的任务的奖励都是算在白狸身上的。
如果没有人帮他拿到真正的“人”的身份,就算白狸肯放手,他也要做比其他人更危险的任务却不能顺利晋升。
并且就算他摆脱实验品的身份成为有自己人权的特工,也不能真的像其他人一样掌握自己休假和退休时机,必须一直不停的进行任务,报答培养他的国家。
所以图尔斯的话对郁棠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但郁棠对此明显并不是很高兴。
他那两条秀气的眉毛似乎要因此交汇,随后又慢慢变得舒展,默默拿起水果,给图尔斯切了起来。
抗拒是没有用的,他没有选择“主人”的权力。
郁棠一整个从表情到动作的变化并不迅速,就像个程序有所损坏的机器人,即使反应过来,也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不在意。
图尔斯皱着眉看着郁棠“认命”,心中的不爽反而开始扩大。
可他本来就是通知而非询问郁棠的意见,自己憋屈到了自己,只好命令郁棠将他切好的水果喂给自己。
有着秀丽面庞的青年人闻言也没被掀起任何波澜,喂食的双手称不上皙白如葱但也称得上秀美。
郁棠大大方方的将自己切好的食物要送入他的口中,图尔斯作为要求他如此的人,反而显得有些局促。
在躲避了两次郁棠的目光后,他眼里闪烁的躲避陡然一撤,像是被戳到了屁股的狮子,猛地擡起头,看看是哪个敢如此大胆?
他有什么好怕的?
图尔斯腾地地仰起头,试图以坐姿来居高临下看着郁棠,然后,那只手就准确将切好的水果放进了这只愤怒小猪的嘴里。
那动作迅速流畅,并且是掐准了图尔斯准备又说什么难听话之前,导致他一时没有反应,差点将水果给呛了出来。
在仓促将口中的水果咽下之后,图尔斯阴沈沈看向郁棠,“你会不会喂人啊?”
郁棠无辜地看向对方,“我的喂食水平很好,能准确抓住喂食的时机,当然 ,可能因为已经很久没用了,所以显得有些不太流畅。”
“……”认错了,但没完全认到点子上。
图尔斯无奈地挥手,放弃让郁棠喂食自己。
郁棠倒也没有抵抗,将水果盘子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提醒,“那位跟着你的女士留了些东西,需要我来拿给你吗?”
图尔斯眼皮子都没擡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