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
他们翻越蜿蜒的群山,渡过湍急的河流,一直往南走,足足走了两个多月,终於,在一个官道旁屹立的石头上,看见了赫然醒目的“岭南”两个字。
几个沿途同行的士兵喝了一口水,叹道:“累死了,终於把这两人送到岭南了。”
岭南没有帝京那般繁华,没有帝京那般富庶。越往南走,越能感觉到环境的恶劣。一路上风餐露宿,使得同行的士兵黑瘦了不少,脸上染了一层风霜。
丰烨和萧冕倒是没吃什么苦头。临走前,薛管家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装满了吃的,喝的,以及一些盘缠,足够他们行至岭南了。
很快,萧冕作为教头,被安顿在一间小屋里落脚。
萧冕推开门,丰烨拿着包袱,跟着萧冕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破败的竹屋,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桌子上丶椅子上尽是满满的一层灰尘。
看样子,这屋子已经废弃很久了。
既来之,则安之,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拾起来。
萧冕道:“这里看起来好久都没人住,但收拾收拾还不错。”
丰烨点点头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会和你一起好好经营我们的家的。”
日暮降临,丰烨望着整洁的屋子,笑了笑,伸了个懒腰。
萧冕看着丰烨,也笑了。他走进丰烨,拿出手帕:“快擦擦,快成小花猫了。”
丰烨接过手帕,笑了笑:“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只小花猫。”
“我可是大老虎,专治你这只小花猫。”萧冕笑里满含笑意。
“别动。”萧冕擡眸,看见丰烨头上粘着的一丝蛛网,他慢慢伸出手,拂去了那抹蛛网。
丰烨擦着脸颊,对上萧冕的眼睛。
萧冕的眼睛明亮深邃,如和煦的春风,温柔而充满爱意。
丰烨伸手,拿着手帕给萧冕擦了擦,目光柔和而宁静。
旭日东升,惠风和畅,今日是萧冕上岗的第一日。萧冕吃过丰烨煮的面条,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推开了校场的门,远远地,听见了几个士兵议论纷纷的声音。
“不知这次被贬来的这位,是犯了什么事?”
“管他犯了什么事呢?之前被贬来岭南的又不是没有王侯将相,结果到了我们这儿,还不是没了心气。每日不是长吁短叹,就是接酒浇愁的!
“前程毁於一旦后,要想东山再起,重新被陛下召回,是绝无可能的了,不整日买醉,还能做什么?”
我看这一位也和前几位大差不差吧。”
“不知今天来的这位,几点上岗练兵?”
“对了,你们还记得前一位吧,毫无真才实学,一来就给我们摆官架子。我们是来训练的,又不是伺候他的,可真是受够了,不知道今天这位是什么脾气?”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如我们趁他新官上任之际,先给他放把火,免得他日后处处压我们一头,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呀!”
“说的没错,这是岭南,可是我们的地盘,一个外人来我们岭南,天高皇帝远的,被贬之后就没有回去的可能了,得罪他又怎么了,所以趁早给他个下马威才是上上之策!”
“有道理,我们兄弟几个可说好了,要是他有本事也就罢了,要是没点本事,我们就对他不客气!”
吴天道:“等他过来,就由我来打头阵,当众挑战他!”
“天哥,你真讲义气!”
“你是我们大夥儿里武艺最出众的,一定能赢他!我们相信你!”
“嘎吱”一声,校场的大门被推开了,萧冕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刚才的对话,有没有被这位新来的教头听见。
见到新任练兵教头过来,闲聊的众人立刻站好队伍。
小白对吴天小声道:“天哥,这位教头看上去不好对付呀!”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大夥儿本以为这位教头会没精打采,没想到精神抖擞,一幅器宇轩昂的样子,在气势上就压了他们一头。
萧冕打量着众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新任的教头萧冕,你们可以叫我萧教头,以后就由我来教习大家的武艺。”
一个青涩的面孔小声嘀咕道:“是我听错了吗?他说他叫萧冕耶?”
“对耶,我们的大周战神,我记得,好像也叫萧冕来着。”
回答的那人又在脑海里捋了一遍思路道:“对,没错,我们的战神就是叫萧冕”。
“竟然敢和战神同名同姓,也太不要脸了。”
“莫非?……”
两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们该不会是同一人吧。”
“你想什么呢,战神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和战神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法比。”
这时候,吴天依照刚才的约定站出来道:“教头既然负责教习我们武艺,那是不是就得有点儿真才实学,要不然可就成了纸上谈兵?”
众人像是要看一场好戏上演似的,萧冕却只是淡淡的一笑,“这点我倒是很认同你的说法,反问道,“怎样才算是有真本事?”
“很简单。我和你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你就上书请辞,说自己才疏学浅……”
“若是你输了,那你以后就要听我的命令。”萧冕抢先一步道。
吴天还从没想过自己会输,不如就先应下来,想了想,道:“成交。”
“你很有勇气,不想挑战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为大周的兵就是要有胜负欲。敢於挑战是好事。”萧冕道。
众人也不知道这新来的萧教头哪儿来的自信,又顿觉这新来的教头和以往那些个怂包不一样,因此更加期待这场好戏开场。
岭南荒芜,派到这儿来的教头不是草包就是被贬之人,而且前者的职位多半是走了关系而来的,根本没有真才实学。毕竟,有真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待在荒芜冷落丶没有前程的地方。而后者,即便有真才实学,落到此等境地,也是自怨自艾,全没有之前的抱负。
原本大夥儿都想要学些武艺,一展拳脚,可是接连在几位草包教头的操练下,武功丝毫没有进步,不免失望透顶。渐渐地,他们就想办法刁难那些个草包教头,好让他们知难而退。草包教头自知浑水摸鱼,没有本事,也便没有将事情闹大,灰溜溜地调走了。
至於武功,他们就自己摸索着练起来。
如今,面对萧冕这个半路杀出的“陈咬金”,他们有些始料不及,不过比试之后,很快见分晓。
吴天拿了一把趁手的剑,抽剑出鞘,摆开了架势。
萧冕负手而立,道:“开始吧。”
吴天:“等等,你的剑呢?你未拿剑,我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萧冕苦笑:这小子太较真儿。
他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这总行了吧。”
见萧冕拿了一根蔫不拉唧的枯枝对战,一旁的观战者都为吴天打抱不平:“这可是赤/裸/裸地轻视呀!”众人愈发期待他们精彩的对决。
对决正式开始。
吴天挥剑朝萧冕冲来,萧冕只是轻轻闪身,就稳稳地避了过去。吴天挥剑再次劈来,萧冕趁着间隙,将枯枝往他眼前一挥,吴天被抵挡了视线,接着只感觉到手肘发麻,手中的剑竟已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而萧冕手中的那根蔫不拉唧的枯枝,依旧完好无损。
吴天不服,徒手与萧冕打斗起来,萧冕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双手反扣在后面,令他动弹不得。
吴天才与萧冕过了两招,就败下战来,毫无还手的馀地,这是众人始料不及的。
“今日是我输了。愿赌服输,不过等我练好了,会再来挑战萧教头的。”吴天道。
“随时奉陪。”
吴天是他们这些人里武艺最高的,连吴天都打不过,剩下的人自然是不敢上前了。
“你的招式刚猛有馀而力道不足,再加之反应缓慢,所以难以一招制敌,反而给了我可趁之机。好好练吧。”
几个不服气的士兵见识了方才的过招,无话可说了。很快,原本一盘散沙的队伍经过一个上午的整顿,稍微有些模样了。
“终於结束了。”吴天和几个发小腰酸背痛地走出校场,小声嘀咕:“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位还有点本事。”
小白:“天哥,我就佩服你敢於挑战的勇气。”
嘀咕间,小白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人,那人容貌清秀,手里拿着一个饭盒。
“小兄弟,看着面生,请问给谁送饭呀?”
“看你们是校场里的人,请问萧教头还在里面吗?”丰烨问。
“你是谁?找萧教头有什么事?”
“我是他家里人。”
原来是他家里人。
小白看着眼前的丰烨,顿时计上心来。早上天哥栽在了萧冕手上,让吴天丢了面子,作为他的好兄弟,决不能就这样算了,得给天哥出口气。不如抢了萧冕的饭来吃,算作补偿。
“小兄弟,不如把饭盒给我们吧,我给你带进去。”小白伸手就要去拿丰烨手中的饭盒。
“还是我自己送进去吧。”丰烨自顾自地往前走。
见计谋不成,小白便伸出脚,想要绊倒丰烨,丰烨早已看在眼里。他继续往前走,接着一闪身,故意装作重心不稳地样子,往后一撞,小白只觉身子一晃,便重重地栽倒在地,满脸是灰。
丰烨道:“这位小兄弟,不碍事吧!”
小白疼得叫起来:“你!”
吴天知道是小白搞的鬼,制止道:“好了。”
丰烨走后,小白气愤地道:“教头不好惹,没想到家里人也不是善茬!他分明是故意的!”
吴天拍了拍小白身上的灰尘,道:“还不是你不怀好意,想要绊倒他,反倒被他撞倒了。好了,我知道你为我打抱不平,但这位萧教头是有本事的人,武艺远在我们之上,以后我们就跟着他好好练,学些本事,说不定将来还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呢,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小白点点头:“天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众人继续往前走,吴天道:“我们一起吃饭去,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