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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

皇宫,大殿。

听闻萧冕被下狱,公主周宁,太傅柳玦,还有太子,一大早就前来求情。

周宁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因此她说得话还是有点分量的。而柳太傅当年慧眼识珠,於几个皇子之中选了他,并诚心辅佐,亦是景炎帝最为敬重之人。萧冕曾於猎场救过太子一命,因此,太子也来了。

周宁道:“父皇,宁儿求您,就放过冕哥哥吧。”

太子道:“父皇,萧将军曾救过儿臣一命,希望父皇能手下留情。”

太傅道:“陛下,萧冕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希望陛下不要降罪於他。萧寒将军为大周戎马一生,战功卓着,萧氏只有萧冕这一根独苗了,还望陛下网开一面。”

景炎帝动摇了,萧寒是他的好兄弟,无论是在夺嫡之争中,还是在当年平叛中,萧寒都立下了汗马功劳,而萧冕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更是子承父业,为大周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或许之前是他有些气不过而已,气愤萧冕不可理喻地为了一个杀手而顶撞他。

走过长长的宫道,萧冕进入了大殿。

景炎帝威严地走在龙座上,萧冕双膝跪地道:“罪臣萧冕,参见陛下。”

“看到了吧,这么多人为你求情。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舍弃那个杀手,朕可以既往不咎,你依旧是大周的将军。”

萧冕望了望为他求情的三人道:“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知道,陛下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无论您要怎样处置丰烨,我都愿意为他受罚。”

“萧冕,你可知他犯得是什么罪?你承担得起码?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杀手,即便放弃武安侯的爵位也在所不惜吗?

“只要我往前一步,或许就可以救下他,那为什么不呢?或许在陛下眼中,他不值一提,但在我的眼中,他珍贵无比,胜过一切!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景炎帝原本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萧冕,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朕失去了你,就找不到人镇守国土了吗?”

这时,公公前来通报,季英求见。

景炎帝道:“好呀,又一个来求情的,让他进来吧。”

季英走了进来,叩首道:“微臣季英,参见陛下。微臣有一物要呈於陛下。”

季英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由公公呈上。

景炎帝打开一看,里面是整个黑风营士兵亲笔所签的联名上书。文书中写道:丰烨不仅於战场奋勇杀敌,更是於平天谷生死一线之际救过萧将军,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扭转了战局。

丰烨曾经和黑风营将士一起制作弩/箭,一起上阵杀敌,在他们心中,早已视丰烨为战友。最关键的是,将军信任他,所以他们也愿意相信丰烨,愿意为他的生死出一份绵薄之力,於是,他们拜托季英,将他们的这份心意带到御前。

没想到一个杀手,竟然能获得黑风营士兵的认可,这是景炎帝始料未及的。对於他而言,黑风营既是杀敌利刃,又是心头大患。现在整个黑风营联名上书为丰烨求情,他必须谨慎处理。

萧冕见景炎帝的神情有些动摇,掏出随身携带的兵符请求道:“请陛下收回兵符,微臣保证,黑风营永远是陛下的黑风营,永远为大周而战。谁是黑风营的主将,对我来说,并无分别。罪臣唯一的心愿,便是期望,丰烨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你可要想好,你若是选了他,注定背负世俗的骂名和百官的弹劾。大周不会接受一个和杀手纠缠不清的将军。你确定你要为了他,赌上自己的前程吗?”

“我不在乎。舅舅,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算我求你,看在亲人的情分上,饶他一命。”

或许是在皇帝的宝座上做久了,就容易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多年以来,景炎帝一直想找个机会收回萧冕手中的兵符,毕竟兵符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放心的。这是一次兵不血刃的绝佳机会,不容他错过。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不久,一席圣旨传遍大街小巷:武安侯萧冕,识人不明,忤逆圣意,贬为教头,远赴岭南任职。杀手丰烨,罪无可赦,陛下宽仁,念其诚心悔过,又於大燕一战中杀敌有功,尽心护主,改为流放岭南,钦此。

牢房的门开了,两个狱卒走了进来:“陛下下旨饶你一命,改为流放岭南。”

丰烨迟疑,狱卒不耐烦道:“磨蹭什么!赶紧走。”

丰烨缓缓走出了幽暗的死牢,外面日头正好,空气中夹杂着草木味儿,泥土味儿,以及炽热阳光的味道。

耀眼的阳光洒在丰烨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小丰!”听见萧冕的呼唤,丰烨循声望去,萧冕正站在不远处,满脸笑容地望着他。

丰烨奔了过去,冲进了萧冕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丰烨焦急地问:“陛下没把你怎么样吧?”

萧冕笑笑,用调侃地语气道:“没什么事儿,陛下只是气我不听话,罚我去岭南做教头。我现在不是将军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哦!”

丰烨知道,萧冕说得云淡风轻,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可终究,萧冕为他付出了太多。

丰烨不想打破这种气氛,他将满心的感动和愧疚都化作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之前我入将军府的时候,可是签了将军府的卖身契的,这么说起来,我一直都是你的人呢!说着,丰烨对上了萧冕的眼睛,“我想一辈子做你的人!一辈子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萧冕也对上了丰烨的眼睛。丰烨的眼睛很清亮,像是墨黑光亮的宝石一般,而周身又带着一点脱俗的清冷气质,美得不可方物。

萧冕听了丰烨的绵绵情话,眉飞色舞起来:“每日有佳人在侧,求之不得。”

这时候,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正是将军府的马车。季英丶薛管家丶彪形大汉一行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萧冕对丰烨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季英和黑风营的将士们,要不是他们向皇帝联名上书,你可要小命不保了。”

“丰烨在此谢过季将军,也劳烦季英将军替我谢谢黑风营的将士们。”

季英:“你的话,我会带到的。其实,我们黑风营最讲义气,最重情谊,遇到这种事,是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彪形大汉道:“丰烨,季将军把你的事儿都和我们说了,我们理解的。”

微胖的道:“我们相信将军,所以也愿意相信你。”

高瘦的道:丰烨,其实我们早就把你当家人,当兄弟了!”

薛管家道:“丰烨,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两个人同去岭南,有个伴儿也挺好,路上还能互相关照。还有,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将军!这是我准备的赶路的干粮,你拿好!”

丰烨笑了,接过了包袱:“薛管家,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将军的。”丰烨还记得,之前也是薛管家给他分配任务,让他去军营里照顾萧冕,由此他才与萧冕结下了不解之缘。

往事历历在目,犹在昨日。说着,想着,丰烨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他连累了将军府,可却没有一个人怪他,骂他,大夥儿反倒是包容他。理解他,将他视为家人。

“谢谢大家的理解,大家放心,我会照顾好将军的。”

丰烨发现,自从来了将军府之后,他原本在暗影流沙中淬炼的硬心肠,竟一点点软了下来,有了七情六欲,有了喜怒哀乐,或许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让他活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

“保重!”众人朝丰烨和萧冕挥手作别,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萧冕伸手,用衣袖擦干丰烨眼角的泪,温柔而体贴,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萧冕和丰烨,踏上了前去岭南的路途。

白云悠悠的飘浮在蓝天中,似乎在注视着这人间离别的一幕。温煦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直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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