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你究竟是何人?既然投效与我,又为何背叛?”
暗影之首道:“这话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好吧,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实话告诉你,我向来只忠於一个主子,只不过那人不是你罢了,谈何背叛?投靠与你,不过是缓兵之计。说起来,原本我正愁如何找景炎帝覆仇,是你找上了我,还答应与我合作,我这才顺水推舟。”
景炎帝道:你说你找朕覆仇,朕自诩一生正直,从未做过德行有亏之事,和你究竟有何愁何怨?
“我和你无冤无仇,但是你跟我的主人有仇,今日我是为他覆仇。”
景炎帝追问:“你的主人是谁?”
“你还记得先太子吗?”
景炎帝自然记得,因为先太子周擎叛乱,才导致三皇子周翊走失,皇后紫玥病逝,这是惨烈的一战,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景炎二年三月十三日,你处死了他。所以今日,我要让你失去一切,让你体验体验走投无路的滋味。”
“周擎发动叛乱,滥杀无辜,罪无可赦,以致於落得如此从下场。若是他甘愿做一个亲王,又何至於此?”
“在你们眼里,他是一个犯上作乱之人,可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最敬仰最重要之人。你知道吗?自年幼起,太子殿下一直以储君的身份要求自我,勤於政务,以至夜半,未尝有一日懈怠。我能感受到,他有多渴望成为一个好君王。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为此付出了无数努力。可是你呢,却夺走了他的储君之位,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话,让他多年的心血毁於一旦。”
暗影之首越说越激动:“从前,他一直为做好一个明君而努力着,可后来,他不再是太子,他也就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是你,是你逼他走上了绝路。”
说起太子殿下,暗影之首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情。记忆洪流般涌来,他永远忘不了与太子擎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是一个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的江湖刀客。一个大雨瓢泼的黑夜,他身负重伤,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一个破庙。就在他奄奄一息,以为自己将要死去时,黑暗中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你不会死的,这个世界还很美好,值得你好好活下去,坚持住。”
“你是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道。
“睡觉吧。明天早晨你就看见我了。”
第二日,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看到了那人,那人一袭白衣,文质彬彬。
他就是先太子周擎。
后来他才知道,那日,是太子擎人生的至暗时刻,当日,宫里传出圣旨,改立五皇子周警为太子,周警,也就是当今的景炎帝。听到这个消息,太子擎万念俱灰,第一次觉得如此想要逃离这座皇城。他心灰意冷地走了一路,哪知天公也不作美,竟下起倾盆大雨来。就在黯然销魂,想要在这破庙一死了之时,他的出现,让太子擎改变了轻生的念头。太子擎救了他,也可以说,是他救了太子擎。就这样,他放弃了江湖刀客的身份,成为了太子擎的一名亲卫。
时光飞逝,直到有一日,太子擎突然吹毛求疵地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将他调离了身边,他心里满是不解和委屈。不曾想,这一面竟是永诀。可笑的是,当时他全然不知太子擎的苦心,心里还生着他的气,气他翻脸无情,不辨是非。第二日,他还是不甘心,想要回去解释一番,却不知王府早已人去楼空。
他在王府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可我还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再见了,我的少年,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这一生,始终被困於皇城,活在他人的期望中,做事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十几年如一日地努力学着做一名优秀的储君,却从未有一日为自己而活。谢谢你陪我熬过人生中最狼狈最艰难的日子,原谅我,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还想为自己殊死一搏,无论成败,我心里都坦然,算是为这荒唐的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字条上没有落款,也没有出现任何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少年”以做称呼。可他知道,这信是太子擎写给他的。或许怕被有心之人看到,这才隐去了他的名字。
看着纸条上那熟悉的字迹,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这才明白,原来太子擎早知此去是九死一生,为了保护他,这才故意将他支走,哪怕让他怨恨一辈子,也只盼他能够活下去。
他飞奔着去找太子擎,却在半途听闻太子擎被围困的消息。
景炎帝的声音从耳畔想起,将他的记忆拉回了现实。
“储君之位乃是先帝所授,既然先帝选择了我,那我就必须要担负起肩上的重任。再者,发动叛乱,至百姓於战火,本就罪无可赦。你眼中德高望重的太子就是这么爱护百姓的吗?我看,他只是执着於帝王之位罢了。一个眼中没有百姓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江山。”
“住口!我不允许你诋毁他。”暗影之首怒了,朝景炎帝丢了一枚飞刀,飞刀闪现着嗜血的光芒,朝景炎帝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二皇子离得最近,抽剑想要抵挡这飞刀,却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景炎帝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个轻快的身影从巡防营的守卫中以极快的速度闪了出来,挥剑挡下了飞刀。
“枫叶!”暗影之首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恢覆了平静而运筹帷幄的神色,“我早该想到的,萧冕都来了,你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此刻,丰烨穿着巡防营的衣服,手握一柄长剑,站在了景炎帝的跟前。
先前萧冕曾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暴露自己,一定要坚持到他率兵赶到。可宫里形势还是出乎丰烨的意料,此番若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暗影之首以及数十名绝杀,无异於以卵击石,所以一直隐藏在由绝杀假扮的巡防营守卫之中,默然不动。
可如今,暗影之首要对景炎帝出手,他不得不现身阻止。
丰烨望了望暗影之首,又望了望大殿上数十名巡防营服饰的杀手,神色凌厉,却毫无畏惧。
“丰烨,这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何必至自己於死地。更何况,你忘了,皇帝当初可是要杀你呢,你竟还想救他。”
“一码归一码。受人之托,要守诺,我答应过萧冕的事,就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