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
暗影之首道:“既然如此,也好,今日正好人都到齐了,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们所有人一起上路,正好互相有个伴儿。”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皆心惊胆战,大汗淋漓。
一名大臣道:别害怕,这不有人过来救我们了,我相信萧将军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另一人道:“此人靠谱吗,我真怕他坚持不了多久,这可怎么办呀?”
说话间,暗影之首再次从袖中飞出几枚锋利的飞刀,朝众人袭来,丰烨一个健步冲上前,将飞刀一一挑飞,飞刀改变了飞行的方向,扎到了两边的柱子上,在柱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暗影之首挥出破冰刀,破冰刀闪着噬血的光芒,朝丰烨劈来。
“很少有人能逼我出刀,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暗影之首道。
丰烨横剑一挡,长剑对上破冰刀,却被折成两段。
丰烨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弃掉巡防营守卫的御用佩剑,一个转身,从腰间抽出寒光剑,寒光剑通体雪白,剑身修长,散发着阵阵寒光。
暗影之首打量了一眼寒光剑,道:“想当年,你刚刚通过绝杀试炼,这把寒光剑还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武器,后来你叛逃组织,这把令人闻之胆寒的寒光剑便也沈寂多时,想不到,这剑竟也有重新出鞘的那一日。为了对付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但你真觉得,凭你一人之力,能拦得住我?”
丰烨眼神凌厉:“试试不就知道了?”
“既然你想保住他们,那我就偏不让你如意。”说完,暗影之首挥了挥手,身后的绝杀接到命令,朝群臣冲去。
群臣见杀手一齐朝他们冲来,吓得连连逃窜,有的丢了官帽,有的丢了靴子。
就在这瞬间,已经有几个官员倒了下来。
柳太傅大喊道:“大家别慌,到我身后来。今日我柳玦,绝不会任奸人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群臣纷纷聚在一处,围在了景炎帝周围,而柳太傅则站在了最前面。
可柳太傅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这么多名绝杀的攻势,一名绝杀趁机冲了上来,挥刀向景炎帝刺来。
景炎帝急中生智,后退一步,刀刃离他的喉咙依旧只有毫厘之差。二皇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抢先将绝杀刺了一剑,那绝杀这才倒在地上。
虽是有惊无险,景炎帝仍旧受到了惊吓,咳得更厉害了。二皇子扶住了景炎帝,像是忏悔,又像是哭诉:“父皇,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景炎帝推开了他,呵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见景炎帝那边形势危急,丰烨已无心与暗影之首缠斗,毕竟他此次任务是保护景炎帝。
可是暗影之首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一直死死缠着丰烨,不让丰烨有丝毫的时间脱身。
只要将丰烨缠住,柳太傅一人根本不足以对抗众多绝杀,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大殿便会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只能这么办了。”丰烨心道。
只见丰烨右手执寒光剑,以极快的速度挥剑,就在同时,他扣动掩藏在左袖袖口中的冽冰弩,冽冰弩弹射出一柄枫叶般火红的羽箭。
这一剑丶一箭,几乎同时对上暗影之首,暗影之首的破冰刀挡住了寒光剑,可想要躲过冽冰弩,却是来不及了!
只间一柄火红色的羽箭擦过暗影之首暗黑色的面具,下一刻,镌刻着暗纹的黑色面具裂开,裂成了两半,“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面具下,是一张俊美的脸,还略带着些少年气。
可是鬓角的发丝却白了几绺,夹杂在黑发之间,斑斑驳驳的,显得与这张略显少年的脸很不相称。
丰烨怔了怔,在暗影流沙多年,他从未见过暗影之首的真容。不曾想,面具下,竟是这样一张脸!
古诗云: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古诗又言: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或许只有这两句诗最能表达暗影之首此刻的心情以及多年来的心境。
记忆再次涌来,暗影之首记得,那日,他听闻太子擎被围困,他明白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扭转局势,便伺机抓了景炎帝最疼爱的三皇子周翊作为筹码,想要以此换深陷重围的太子擎一命,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赶到时,宫门口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尸山血海,七七八八地躺着阵亡将士的尸首,地上横流的鲜血似乎比晚霞还要红,红的耀眼。
他发了疯地寻找太子擎的踪影,既希望从中找到他的踪影,又不希望他已经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一边找,一边眼泪横流,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太子擎败了。
战旗的旗杆早已被折成两半,倒在地上,战旗染血,旗面上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擎”字。
这是太子擎一方的战旗。
战旗一倒,意喻此战已然败了。
他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可他还是不停地寻找着。
他红着眼睛,双手几乎是颤抖的——他终於,也终究见到了那个令他熟悉的面容。
太子擎披散着头发,满脸血迹,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他的胸/口有一处致命伤,被利剑贯穿了银白色的铠甲。
“太子殿下!我来了,请你睁眼看看我好吗!”他呼喊。
可是太子擎一动不动,任凭他怎么叫喊都毫无反应。
“不,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会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离开你的,我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你的苦心?我求你醒来看看我!”
“为什么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你身边。”他涕泪横流,悔恨交加,恼恨不已。
这是他一生之中最为绝望的时刻。
他知道,太子擎再也不会醒来了!
脑海里思绪翻涌,涌现出往日相处的点滴,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整理着太子擎鬓角凌乱的发丝,用衣袖擦净太子擎脸上的血迹。因为他知道太子殿下最爱干净。
经过一番整理,太子擎又恢覆了往昔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气质,一如他们初见时一般。
他笑了笑,背上太子擎,道:“太子殿下,我们回家了!”
可家早已不成家了。
景炎帝一纸诏书下达,王府被封。
门口的牌匾早已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有些残破。
他悄悄地潜进了王府。王府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被查抄了,只剩下太子擎平日所书的书法作品被七零八落地扔到了地上,无人问津。
他将所有的书法作品一一捡起,带了出来。
从王府离开后,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根浮萍,原以为自己找寻到了自己的根,到头来却还是要萍飘四野。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他和太子擎初见时的那间破庙看看。
他在破庙待了许久许久。
他躺在了当初受伤时所躺的位置,静静地回想着那日在此地的美好邂逅。
一边哭,一边笑。
他笑回忆很美好,却又哭现实残酷,命运无情,最美好的东西终究如指尖沙般留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竟下起了小雨。
两个书生进来避雨。
一人道:“听说了吗,太子擎谋反,发动叛乱,陛下的三皇子周翊至今下落不明。”
另一人道:“他哪还是什么太子,乱党罢了。我先前还很是仰慕他,想投效东宫门下,没曾想他会是这种犯上作乱之人,真是知人不知面不知心啊。”
“住口!”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容你们来评判。若是你们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刀下无情。”
两人不解,只觉庙里躺着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疯子,悻悻地冒雨离开了。
破庙内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皇城的上空传来阵阵烟声响,在天空中发出夺目而绚烂的亮光。
这声音搅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起了身,出门查看。
那是烟花爆竹之声,夹杂着无数此起彼伏的庆贺之声。街上的人们满脸笑容,欢歌笑语,庆贺着景炎帝大获全胜,成功平叛。
他擡眼,望着漫天绚烂的焰火,心中的仇恨像一把火一样被点燃了:“太子殿下,你不在了,这天底下除了我,竟然没有一人在意你,可笑啊,可笑。”
遥想他初入亲王府,便听闻周擎还是太子的时候,东宫被踏破了门槛,只为结交太子擎。后来,周擎被贬为亲王,囚禁在皇家别院,一夜之间门庭冷落,如今,更是任何的贩夫走卒都要过来踩他两脚,以此彰显自己的正义。
“太子殿下,没有你的存在,大周,早已不是那个令人心之所向的大周了。”他心道。
“我只想在你身边做一个马前卒,看着你登临高位,指点江山,奈何造化弄人,为什么就连想要你活着,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他目光一凛,胸中的仇恨化作了眼角的一丝杀意:“这天下若不能是你的天下,那我便毁了他。”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太子殿下,我会让夺走你一切的人都付出代价。”心中的恨意让他又坚定了几分。
就这样,带着愤怒丶怨恨丶不甘丶遗憾和悔恨,他带上了面具,创立了暗影流沙,暗中谋划着一个庞大的覆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