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此刻，姜琦很想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抱抱她。
心底泛上的酸涩让眼睛热热的，姜琦扯了下嘴角，没有言语，她怕一说出口就会有哭腔让宋梓然察觉。
哭，总是不愿意让人看见的。
人是视觉动物，宋梓然能清晰看见姜琦的表情，她像是要哭了，宋梓然心惊了一下，手足无措，迟疑着问：“没带伞吗？要不我送你回家？”
其实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雨，更大了，带着极重的力度砸下，伞被砸得摇晃，宋梓然握伞的手收紧力道。
“轰隆——”雷声震耳欲聋，周遭行人加快了脚步，匆匆找地方躲避，打雷下雨时在露天的地方总令人害怕。天光一闪而过，雷一刹那把昏暗的天色劈得亮如白昼。
姜琦的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尽力遮掩，低低说了声“好”。
不巧的是，在雷光映照下正好被宋梓然尽收眼底。半点秘密也无。
“那你把伞拿好。”伞被宋梓然塞到姜琦手里，交接时宋梓然摸到冰凉的温度下意识就是一皱眉，也没表现出来，继续把装着食物的袋子塞给她。
然后微微弯腰，一手一个大塑料袋。
“走吧！”宋梓然说。
“袋子重，我……”我也提一个吧。
姜琦嗫嚅道，可惜哭意还未散去，声音也不够大，宋梓然强势控场：“你打伞就行，快走吧，雨太大，衣服都要湿了！”
她力气好大……姜琦没来头的冒出这么个想法。
路程并没多远，不多时就到了家。
宋梓然一路上都在想姜琦为什么不开心，又觉得才认识没多久自己贸贸然问她不合适，这算不算窥探人家隐私？干脆装作没看见。
只是——
宋梓然径直到厨房，一样样地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塞进冰箱和储物柜，转过头来看姜琦，眉头微蹙。
“衣服怎么湿了一大片？我这把伞挺大的啊！”平时三个人都可以挤得下。
林思言动不动就不带伞，也不看天气预报，上完课蹭她的，林思言室友也是，往往三四个人挤一把伞往食堂挪动，路上人跟看傻子一样看她们。
姜琦支支吾吾半天，道：“风太大，把雨刮得往我身上吹，伞不管用。”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宋梓然低头看看自己，除了大衣下摆和裤腿有些湿外，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再扫眼姜琦，右肩一大片湿的，发尾水珠在白炽灯下亮闪闪的发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啧，不省心。
果然外表都是骗人的，自己当初是怎么觉得她很会生活的。
都是假象。
“吃饭没有？”
摇头。
“正好你买了食材，想吃什么？”
“面条。”
“还挺会挑，行吧，我做个番茄鸡蛋面，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从挂钩上取了围裙系好，仔细洗干净手，宋梓然打开冰箱，略略浏览下，拿了番茄和鸡蛋。
想着再做个别的吧，结果姜琦买的都是些速冻饺子汤圆面包泡面，青菜也没有。
番茄洗净切十字花刀，扔小奶锅里开火煮。挂面开水下锅，筷子搅拌下，也盖盖煮。
可惜了刚买的炸蘑菇和盐酥鸡，这样想着，宋梓然不甘心地在厨房翻找一番，居然找到个空气炸锅，200度定时五分钟加热。
煮番茄的锅里开始沸腾，水倒掉，拿凉水冲洗番茄降温，剥去外皮切丁。
油锅炒香鸡蛋捞起来，再把番茄丁丢下去炒出汁水，一点糖盐调味，扔鸡蛋，加点生抽翻炒。
面也煮好了，捞起来，番茄鸡蛋浇上面，淋一点香油。
完美，宋梓然满意地把面端到厨房，炸蘑菇和鸡肉也盛进盘子。听见脚步声擦着手擡眼望去：“来了？正好，开饭啦。”
姜琦眨眨眼，好像有点儿明白了生活的意思。
鼻尖嗅到极香的味道，一天没进食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叫唤，喉间不自觉蠕动，咽了咽口水。
*
面很好吃。
微烫的温度入胃激起一阵熨贴，因长时间外卖和速食而造反的肠胃平静下来，忍不住一口，再一口。
“怎么光吃面？尝尝这个。”
油炸的肉香和清甜咸鲜的拌面搭配着，好吃得眼睛都要眯起来，姜琦说：“好吃！”
持续一天的糟糕情绪也被咽下肚去，烟消云散。自我的唾弃和没来由的感伤被食物抚平，身体的本能只剩下一口接一口地进食。
宋梓然倒不是很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纠结着开口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视线里的人动作停滞一瞬，若无其事地继续，“还好啊。”
“我这几天过得可惨了！”宋梓然夸张地哭诉，“天天在图书馆里蹲着，累死我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学校有多抠，图书馆都不安空调的！凉风飕飕往里灌，冻得我直打哆嗦！手在外面写写字，没多久就冻僵了，只能捧着玻璃杯当暖手袋。”
姜琦随着她的话，想象一下，不由道：“好惨。”
“是啊！有空调的自习室抢不到，只能天天跑去图书馆蹲着，穿的可厚了，长款羽绒服，可是没用，小腿也冻得冷！”宋梓然哀声叹气，可怜兮兮。
姜琦不禁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辛苦了。”
这一动作让二人都是一怔。
是隔着衣服的接触。
只是，温度似乎能穿透厚厚的衣服直达肌肤，声音戛然而止，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打破沈默的，是一长串来电铃声。
宋梓然手忙脚乱找手机，肩上的手自然垂落收回。
滑动接听，林思言声音里满是无奈：“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要上实验课？”
“上课？今天不是没课吗？”
“群里通知的啊！下周二老师有事，课调到今天晚上，你都不看班群吗？”
“你等等，我找找，”宋梓然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通知中找了学委前天的通知，“靠，真的！”
林思言：“快点来，好多人都忘了，现在挨个打电话通知，老师等着你们呢！”
“马上马上，我回去拿个医师服就去！”
艹艹艹见了鬼了，这么倒霉，实验楼离附近的学校大门超级远！直接横穿了整个学校！
宋梓然猛然站起身。
姜琦听了个大概，问：“你现在要走么？”
“嗯，临时通知要上课，我得马上赶过去，就先走了哈。”宋梓然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身上披，走到门口蹬进皮靴，蓦然回首，擡起手笑着挥了挥：“拜拜！”
想想又加了一句：“哦对，记得把面吃完！”
姜琦也伸出手。
大门又一次关上。
屋内温度好似随那人一同离开，突然就没了胃口，姜琦耳边还是那人说的“记得把面吃完”，於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认真吃完。
收拾桌子，洗碗，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拐进书房。
*
另一头，宋梓然撑伞一路狂奔。
脚踩积水全速前进，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空气入肺难受得要死，让她又想起那天体测的悲惨遭遇。
不过那天不亏，还跟漂亮姐姐一起吃饭了。
今天也是。
真是的！调什么课！这位老师能不能大气一点干脆不上了！那么好的气氛啊！就这样被破坏！下一次一起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还不敢逃课，实验课算平时分。
内心风起云涌，宋梓然还是只能乖乖跑着赶往实验室。一路没停冲到门口，气都没喘匀，就脱了外套换衣服。
门内一众人望过来，人至中年头顶稀疏的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睛，说：“来了？进来吧。”
宋梓然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前进来到自己座位上，老师对着显示屏继续讲实验的注意事项，宋梓然摸出张纸擦擦镜片上的雾气，刚戴上，就看见对面林思言在偷笑。
宋梓然眼睛一瞪，后者笑得更开心了。
宋梓然坐得规规矩矩，不理她，眼睛盯着显示屏，却听不进去任何知识点。
不知道姜琦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到底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