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姜琦家。
此刻的场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已经到了饭点，搀扶着宋梓然还背着东西，姜琦腾不出手来买饭，干脆回来点外卖。
一进门就跟宋梓然商量着点了份牛蛙，然后她说：“我看看你的脚，现在还很严重吗？”
宋梓然别别扭扭地躲，没躲过，被她按着脱了袜子，肿得老高的脚踝还青紫着，肉眼可见的严重。空调温度还没升上去，宋梓然冻得倒吸口凉气。
姜琦轻轻按了按肿起的部位，宋梓然疼得嘶了一声。
“昨晚没冰敷？”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额，嗯。”
姜琦又不懂医，也没扭过脚，当然看不懂宋梓然的伤处。
她昨天回来就搜索了各种崴脚注意事项，了解到需要24小时内冰敷消肿，48小时后热敷散瘀，还可以喷点云南白药。也知道如果冰敷过应当是没这么严重的。
两小时前，她在等待宋梓然回覆消息的间隙里买了冰袋和药物。
“你自己学医的怎么一点儿也不讲究，”姜琦摇了摇头，“还好有冰块。”
“宿舍没这个条件。”宋梓然不承认自己偷懒才没冰敷。
姜琦从冷冻室里拿出冰袋，宋梓然就躲，姜琦按住她不让躲。瘸着条腿杠不过姜琦，宋梓然最终还是没躲过大冬天被冰块统治的恐惧和痛苦。
太冰了！！！！
宋梓然不可遏止地扭曲了表情。
等适应了这个温度，宋梓然才反应过来她二人的姿势不太对劲。
自己靠坐於沙发上，姜琦在自己对面，一点也不嫌弃地把自己的脚搁在她身上，给自己冰敷，眉心微蹙，一脸认真。
救命……能不能别总做这种惹人遐想的动作，我会忍不住的。
宋梓然绝望地想。
这个人简直是个矛盾体，前几天还是脆弱的偷偷哭的小可怜，现在就强势得不让她拒绝，看起来可靠极了。
该死的吸引人。
空调尽职尽责地输送温暖的气体，腿下是软软的触感，脚踝逐渐麻木，冰火两重天之下，宋梓然只觉头脑晕晕快要沦陷。
“是不是很疼？”姜琦冷不丁问。
宋梓然打个哈哈：“其实还好啦，没啥感觉。”
她试图把自己从沦陷的边缘拽回来，转移话题。
“我跟你讲我小时候真的超级搞笑，有天下雨，特别大的雨，我那里是农村嘛，习惯走小路上学，结果到那里才发现路被人挖断了，成了一条条沟渠。”
“雨很大，我也不想绕路，就想跳过去，结果，噗，高估了自己的腿长，摔沟里了。”
“其实泥巴挺软的，也不疼，就是我提的一袋小橘子全掉沟里找不到了。那橘子可甜了，我在沟底叫了几声没人理，就自己爬出来去上学，浑身的泥巴印，我们班主任就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接我回家换衣服。”
“这么看来我好像从小倒霉到大哦。”
“就是可惜了小橘子，真的特别好吃！我最喜欢吃小橘子！”
姜琦没有笑，她很认真地听宋梓然讲，然后问：“很委屈吧？”
笑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知道，那种想哭又没人理只能自己扛着的感觉，他们都说我缺心眼。以往每一次跟人讲，他们都会很开心，然后说：“好惨哈哈，那橘子是多好吃让你惦记到现在？”
其实那天我捡起了两个橘子，然后边往学校走边剥了塞嘴里，一边咬一边哭。
一点儿也不好吃。
伞摔坏了，断了半边的伞骨，我撑着半边的伞往学校走，腿摔疼了，在门口被门卫拦下来，他打电话给我班主任，然后我妈来接我。
她问：“你怎么不知道绕路？”
我就哭。
可没人问我疼不疼。
没有回覆，姜琦也没追问。
“凉吗？”
宋梓然感觉被冻得麻木的脚踝有温热发烫的触感一闪而过，热感自那一点蔓延至全身，热得她满脑袋浆糊。
姜琦挪开冰袋，手指触碰到冰敷的脚踝，担心冻伤，打算过会儿再冰敷。
宋梓然晕晕乎乎的点头。
已然不知东南西北了。
姜琦挑眉，网友的建议还挺有用。
只是一丁点的肢体接触，这人的反应居然这么可爱。
如果……
姜琦凝视着宋梓然耳尖那颗痣。
*
门铃响起的时候，冰敷正好结束，姜琦洗了个手把外卖接进来。
“好香！”
紫苏味的牛蛙，辣椒圈占了一半，包装打开椒麻香就直往鼻子里钻，红色辣油飘在表面很有食欲，肉是大块的，抿一口就脱了骨，伴着米饭越嚼越香。
氛围极好，且吃且聊，悲剧就此发生。
姜琦倏的咳嗽两声，脸憋得通红。
宋梓然警觉地问：“呛着了？辣椒还是什么？”
姜琦摇摇头，餐椅被推开，与地板摩擦嘎吱作响，姜琦冲到客厅对着垃圾桶一阵咳嗽，眼睛鼻子通红。宋梓然站起来，脚踝处钻心的疼，她没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姜琦拍背顺气。
好一会儿，姜琦嘶哑着挤出两个字：“辣椒油。”
宋梓然了然，跳到冰箱拿了瓶冰可乐，打开给她：“大口喝，压下去。”
终於缓过了劲儿，面色渐渐恢覆。
宋梓然不禁说道：“吃饭时不要说话。”
姜琦红着眼继续喝了口可乐，牙齿冰得颤：“你不也说了？”
“我那是吃完了咽下去了才说，食管与气管之间有片会厌软骨，吃饭时堵住气管，说话时堵住食管，交替的，你吃饭时说话，食物就顺着气管进去了嘛。”
振振有词，很有道理。因为怕姜琦听不懂，手还很生动地比划着。
然而这里不是学校，姜琦也不是认真听她讲解知识点的同学，没心思听她小嘴叭叭叭。
“那你还勾着我吃饭的时候说话！”
姜琦越看越气，把手伸到她脖颈处，刚拿过冰可乐的手冰冰凉，宋梓然还怕痒，又冰又痒，不停往后躲。姜琦眼睛一眯，发现了她的弱点，就挠她，仗着身高优势肆无忌惮。
宋梓然蹦着后退闪躲，看不清身后碰到沙发站立不稳仰面倒下去，姜琦也不扶她，得寸进尺更加用力。
宋梓然实在痒得受不了，忍无可忍出手反击，伸手把姜琦拽倒在沙发上，翻身压住挠她。
姜琦不怕痒，没还手，任由宋梓然报覆，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眨巴眨巴，方才呛咳出来的泪珠还挂着，分外惹人怜。
靠，犯规了啊，这么好看我怎么下得去手！宋梓然内心哀嚎。
姜琦的手被宋梓然按住，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个姿势是否有些不对劲。但她外表稳得一批丝毫不慌，反而软软地说：“饭要凉了，休战好不好？”
宋梓然受不了这诱惑，几乎是霎那间，脸就充了血，她忙爬起来，为了给自己降降温，拿起可乐就往嘴里倒。
好容易热度消下去些许，身后又传来迟疑的声音：“那可乐……好像是我的。”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宋梓然情绪不稳，颤抖着声音试图掩盖：“啊，不好意思拿错了，我先去趟厕所。”
姜琦闲闲仰躺於沙发上，贼有兴致地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这算不算，初见成效？
*
浴室里。
宋梓然撑着洗手台面几乎站不稳。
她只觉天旋地转，镜子里的人冲了许久凉水也降不下热度，像个刚从蒸笼里出来的红薯，还冒着热气。
后脖颈处，姜琦适才挠过的部位一阵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抑制要破皮而出。
不止那里，还有姜琦玩笑似地触碰过的每一处，都在发热发烫。酥麻感由点成线，顺着感觉神经汇集至脊髓，顷刻间上传至大脑皮层，身体应激状态下，宋梓然甚至能感知到一门之隔的沙发上的人。
那魂牵梦绕的香味，茶香馥郁，奶味十足。
砰——再忍不住，腿软绵绵倒下，瓷砖冰凉，身体滚烫。
尚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诱惑她的姜琦被这不容忽视的声音惊了一下，敲敲紧闭的门：“还好吗？”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门没锁，把手一按一推就开了。
穿白色毛衣的女孩蜷缩在地面上，双目紧闭。
杏仁丶榛果丶巧克力丶奶味丶焦糖……种种味道中裹挟苦涩微酸，劈头盖脸砸得姜琦脑袋嗡嗡作响。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