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搔首弄姿

闻开霁的葬礼办的很是简单,再加上正值春节,来的都没几个人。

年初三下午一切尘埃落定,闻溪便买机票回了京市。

到机场是半夜两点,闻溪拖着行李箱到路边打车,远远看到对面停着的好像是林时深的那辆浅紫色兰博基尼。

她没有告诉林时深她回来的消息,确切来说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回京市的消息,所以林时深肯定不是来等她的。

坐上出租车,闻溪报完位置就阖上了眼睛。

两点多的机场仍旧灯火通明,短暂的堵车,耳边出租车的鸣笛声便一声接着一声。

闻溪被弄得有些烦躁,得空看了眼窗外。

不远处,林时深推开了车门,187的身高站在黑夜里,即使看不清楚五官,但还是一样扎眼。

应当是等到了人,他笑着擡起右手冲机场出口的方向挥了两下,随后一个带着口罩墨镜的年轻卷发女人便拉着行李箱径直向他走了过去,末了,俩人亲昵地抱了一下。

闻溪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看着两分钟前林时深发过来的那条:【在京市?我怎么感觉我在机场看见你了。】

聊天记录再往上,是前面几天林时深单方面发过来的微信,清一色都是在向她报告她的猫的情况,但是在年初一的那天早上,他发过来了条不一样的。

林时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要钓我也不能这样钓吧啊喂!】

阴差阳错几天前的消息闻溪现在才看到,她觉得好笑,长按聊天框删除摁灭了手机。

——

离上班还有几天的时间,闻溪没去联系任何人,每天在家画画图练练瑜伽,生活作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覆工前一天,闻溪久违地失了次眠。

她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看着头顶,伸手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

一整天,她的手机除了新闻推送之外,就是林时深发过来的一些有的没的,大多都是在向她汇报jiojio的情况,偶尔会夹杂一两句:“闻溪,你在干嘛?”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一条“活人消息。”

闻溪不得不承认,没有了闻开霁每天的电话问候,林时深竟然成了唯一还惦记着她的人。

她坐起身来,摸索着拖上鞋子走到门口将房间内的灯打开。

亮白色的灯光铺满整个屋子,沈寂了一整天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被曝光,铺天盖地的孤独海浪般袭来。

闻溪靠在墙上,凭空生出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力感。

她这几年为了快点成长丶快点能在京市的设计行业里站稳脚跟,在外面她总习惯於表现出她一个人什么都可以的感觉,甚至於她差点都忘了,她骨子里本是一个很害怕孤独的人。

她很需要人陪,尤其是这个时候,迫切地。

闻溪吸了口气,眼睛缓缓看向扔在被子上的手机。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可能是夜晚的时候人总是容易被情绪干扰到鬼迷心窍,闻溪发了条微信出去。

闻溪:【我的猫,今天怎么样?】

不到半分钟。

lss:【很好,活蹦乱跳的,像个话痨。】

林时深:【图片】

图片里,jiojio直勾勾地看着镜头,两只蓝眼睛清澈又愚蠢,图片的右下方,是林时深没来及收回去的光脚。

想着他应该是被她吵醒之后紧急召唤jiojio进来房间拍的图片。

闻溪有些想笑,发语音问他:“被我吵醒了?”

林时深也回她语音:“没有,刚从外面回来。你应该回京市了吧?不然明天晚上请我吃饭,我顺便把车给你?”

闻溪懒得拆穿他,调侃他:“好啊,到时候记得带上你的八块腹肌。”

林时深听完,耳朵红了,

他承认,他就是有点没出息。

——

翌日下午六点,江幼宁掐点下班,看见闻溪还坐在电脑面前,坐在椅上上转过身去:“老大,我可以先走吗?”

“嗯,你先走吧。”闻溪擡头看她一眼,指了指门口小桌上的牛皮纸袋,“给你带了苏市的糕点,拿回去吃。”

“老大!”江幼宁登时站起身来,嘴巴一咧,“呜呜呜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我男朋友那里薅羊毛过来养你!”

出了公司大楼,江幼宁提溜着手上的包包往停车场走,刚刚擡起眼睛,默默咽了口唾沫。

是她眼瞎了还是地球爆炸了,他哥夹着烟在那里摆什么傻逼pose呢,这么多人看着他这跟在大街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哥。”江幼宁一步步走过去,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见他嘴里还噙了只香烟,脸上肌肉直抽抽,“你大街上考斯普雷呢!”

林时深一直在琢磨和闻溪年后的first look,根本没注意身边来了个人,硬生生吓了一跳:“你在这干嘛?”

“我老早之前不都跟你说了我在a11上班吗。”江幼宁见他对自己一点不上心,又碎碎念了句,“我当时还说要介绍我老大给你认识的你都没印象了,真白瞎了闻溪姐姐的大名。”

“等等。”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字眼,林时深楞了,“你老大是闻溪?”

“你很难接受吗?”江幼宁撇撇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擡头,对上林时深那张表情破碎的脸,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靠,你在这里搔首弄姿半天,不会是在等我们老大吧?”

林时深低头看她,有样学样地问回去:“你也很难接受吗?”

江幼宁心道这当然很难接受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来口,就被林时深伸手往一边推,语气说不出来的嫌弃:“快点走,别让她看见我们认识。”

看着江幼宁离开,林时深这才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将手上的香烟点上。

过了年后,京市开始倒春寒,闻溪也不加衣,内里一件黑色针织打底,外面一件燕麦色的羊绒大衣,袖口做了翻边工艺,露出白净手腕上的一块香槟色腕表。

她走的很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波浪形的卷发勾在耳后,妆容明艳,红唇微微上扬,但笑意始终不达眼底。

林时深不知道她这通电话还要打多久,插在兜里的手指攥了攥,默默吐了一个烟圈儿。

约莫一分钟后,闻溪挂了电话,擡头看向林时深。

男人双腿交叠,没所谓地斜靠着她那辆白色大众,右手指尖处夹着一支香烟,轻薄的烟圈儿正慢悠悠地往上飘。

身后的马路上霓虹闪烁,车辆人群行色匆匆,他不声不响站在那里倒是让人觉得时空有一瞬间的割裂。

闻溪眉峰细不可查地挑了一下,擡脚下台阶,走近了才觉得这人的气质变化了很多,正经中硬凹着一丝丝吊儿郎当,偏偏这一丝丝存在感还很强。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时深的眼睛,不明白这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林时深被闻溪长时间盯着,心底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抖掉一截烟灰,擡手送到嘴边抽了一口,尽可能浪荡的语气问她:“不知道姐姐是要床上浪还是床下浪?”

闻溪楞了一下,勾了勾嘴唇,她上前一步,衣摆有意无意蹭在他的小腿,擡起眼睫,伸手拿过林时深嘴边那支尚未燃尽的香烟凑到嘴边。

林时深不是没见过女人抽烟,在国外念书的时候,班里不少女生有抽烟的习惯,但却没有哪一个人能把抽烟这个动作做的如此风情。

烟圈儿拂过,林时深默默屏住了呼吸,好叫自己不至於当着她的面咳出来。

闻溪前几年的时候抽过一段时间烟,但已经戒了很久,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差点没受住,吸了一口重新塞给林时深,凑到他的耳边,似是蛊惑:“我这人贪心,都要。”

说完,径自打开副驾坐了上去。

林时深馀光看着闻溪侧身系安全带,大跨两步走到车屁股后,手掌握拳弓着腰“咳咳”了两声,怕动静太大让闻溪注意到,耳朵憋的通红。

江幼宁躲在一旁看的几乎怀疑人生,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江幼宁:【疯了疯了,这个世界太癫狂了!】

林时深直起身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回:【赶紧走!】

江幼宁这才发了个“溜了溜了”的表情包。

摁灭手机,林时深呼了口气,挺直腰板往驾驶座走。

闻溪回了两条工作微信,馀光瞥见旁边有人坐进来,收了手机,盯着他的耳朵问:“你很冷吗?”

林时深心里一咯噔。

电光火石之间,林时深擡手揉了下耳朵,调动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糟糕词汇看向闻溪,说:“不冷,这不是姐姐刚才的呼吸过於滚烫了吗。”

话音刚落进耳朵,闻溪轻笑一声,猛地凑近他,红唇微启:“是吗,我这还有更滚烫的,要试试吗?”

她眼睛里暗示的意味涌动,林时深脑子里登时涌现出来一堆黄色废料,喉咙滚了滚,嘴角轻扯,启动车辆,然后默默开始在心里给自己敲木鱼。

功德+1,功德+1,功德+1……我佛慈悲,莫怪莫怪。

路上闻溪接了一个电话,她也没避着,林时深听了个大概,对方是朱宪他妈妈,问闻溪首饰做好了吗。

闻溪面上带笑,说:“工厂那边在做最后的质检工作,如果没有问题,我过两天给您送过去。”

她与人谈工作的时候态度温和,皮笑肉不笑十分符合卑微打工人的形象,林时深默默听着,又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好听极了。

林时深订的是一家苏帮菜,在铂悦酒店63层,靠窗的位置可以一览东三环的夜景。

晚上吃饭人多,等菜的间隙林时深使出浑身懈力没话找话,同时不忘他现在浪荡男的人设,烫杯子的手捏着瓷杯璧晃了晃,漫不经心地问:“姐姐家里安排的相亲有着落了吗?”

闻溪拉开抽屉取出一根黑色橡皮筋,伸手将散在两侧的头发拢至耳后,擡了擡眼说:“你不是都自荐枕席了?”

她皮肤很白,欣长的脖颈上空无一物,映衬的左耳下方那道两公分的疤痕越发明显,林时深扫了一眼,很想知道是怎么弄得。

但显然这会儿不是好时机,他不动声色收回眼神回归正题,笑着说:“那你不是还没正面回应我?”

闻溪扎好头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漂亮的桃花眼里浸满了笑意,看着林时深,说不上是认真还是调侃:“我都来陪你吃饭了还不算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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