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约会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十五分钟后,林时深重新返回酒店,带着闻溪和小助理一块下楼。
瞥见熟悉的衣服和夏意的助理,一直坐在大厅等待的各家媒体以及营销号狗仔蜂拥而上。
场面混乱到超出意料,喧闹之间,闻溪“啊”了一声,紧接着把头靠在了林时深的胳膊上。
“怎么了?”林时深护着闻溪,问她,“是不是撞到你了。”
“嗯。”闻溪声音闷闷的,“戳到眼睛了。”
闻溪清平日里很少在他面前呈现出这种委屈或者说脆弱的模样。
林时深心头一紧,看也没看,擡手将旁边拿着相机的男人推到一旁,冷声:“滚远点,碰到我女朋友了。”
话音落下,林时深侧过身子去看闻溪。
她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一簇簇的贴在下眼睑。
“能睁开眼睛吗?”
“我缓会。”闻溪说,“应该没事。”
她声音轻但镇定,一如当初他们在赛车场出事的那次。
林时深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但是眼前乌泱泱围了一圈人,饶是他再有耐心也来了脾气。
“看好了,这是我女朋友,不是你们要拍的大明星夏意。”林时深胳膊环着闻溪,表情冷硬,“让开!”
话音落下,一旁围着的人这才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嘈嘈杂杂地骂了几句作鸟兽散开。
耳边终於清净,闻溪眨了眨眼,擡头从林时深的身上挪开,刚一站定,腰间一紧,她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大厅里人多,闻溪的脸瞬间染上了绯色,她贴在林时深的怀里,又羞又恼:“放我下来,你干嘛?”
“你眼睛睁不开,抱你出去。”
“不用。”闻溪瞪他一眼,黛眉微蹙,“你赶紧放我下来,丢死人了。”
林时深停下脚步,垂眼看她,就在闻溪以为要把她放下来的时候,林时深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坏笑。
“就不。”
闻溪:“……”
夏意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等着,远远看见林时深抱着闻溪过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拉开后车门。
“怎么了?推搡着受伤了不是?”夏意一边往里面挪一边伸长脖子去看。
“没有,别担心。”闻溪在座位上做好,狠狠瞪了林时深一眼,说,“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夏意这才放心。
因为前几年林时深一直在国外的原因,夏意其实和林时深交集不多,但常常从林宇承嘴里听他提过这个弟弟。
林宇承总说他这个弟弟单纯,上进,有想法,最重要的也是最为林宇承诟病的一点——不会追女孩子。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林宇承说的也不全对,能和闻溪这样优秀有主见又独立的女性在一起,她相信林时深还是会心疼女孩的。
上车后,林时深心情荡漾,坐上驾驶座问后边的夏意:“夏小姐,把你送到哪里?”
夏意说:“云翠湾吧。”
云翠湾和柏悦湾刚好同方向,把夏意送到地方后,林时深便开车往柏悦湾去。
车子开到空地,林时深踩下刹车,转头看着后面正在玩手机的闻溪:“你坐前面来。”
闻溪“啧”了声,懒得动弹:“一会就到了。”
“你坐前面我们说说话。”林时深十分坚持。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闻溪放下手机,蹙眉,“我听得见。”
“你来坐前边。”林时深见她还真就没下车的意思,回过头来威胁她,“你不坐前面,我靠边停车了。”
“林时深你今天晚上发什么神经?”闻溪直起身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时间在这跟我贫。”
“旁边没有人坐我不舒服。”林时深一脸为难,求她,“你坐前面嘛,姐姐?”
闻溪:“……”
她真的每次都过不去林时深这关,无一例外。
安静的夜晚想起两道关车门的声音,闻溪坐上副驾扣上安全带。
也许是被林时深今天晚上两次的无理取闹作的有点糊涂,系好安全带,偏头看着林时深,面无表情:“整辆车最危险的地方,你还真是心疼我。”
她侧着头,随意扎在后面的头发散开很多,几缕搭在脸上,将她刻画的几分柔和。
林时深笑了声,没再多说什么,轻轻踩下油门。
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闻溪从电梯就开始打哈欠,一直打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先去洗漱。”林时深俯下身去拉她的胳膊,“我前段时间在这里给你置办了一整套洗漱护肤用品,你先试试看有没有不喜欢的。”
“我先睡会。”
“那也到房间睡,在客厅等会又感冒了?”
“你别管我。”闻溪翻身朝向沙发里面,擡脚蹬掉脚上的拖鞋,“你该干嘛干嘛去。”
林时深:“……”
看她实在是困得打不起来一点精神,林时深没在强求他,把一旁折叠整齐的毯子打开盖在她身上。
半个小时后,林时深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刚打开门,对上过来洗漱的闻溪。
她脸上压出来两道红红的印记,头发凌乱,不过脸上的妆容倒是没花一点。
“要不你去主卧的浴室?”
闻溪擡眼,眼珠狡黠地转了两下:“干嘛?难不成你刚刚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林时深:“……”
她还是刚才困得要死那会比较温柔,来了精神后就只知道捉弄他。
“地面很湿。”林时深无奈,“怕你滑倒。”
“滑倒你不会进来扶我。”闻溪走到洗手台前勾着手腕上的皮筋扎头发,“要你这个男朋友是干嘛的?”
林时深战败,看了一会,擦着头发走了。
闻溪把头发扎好,拿起林时深帮她准备的卸妆水卸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由的,忽然笑了一声。
也是这个时候,她听见林时深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
半个小时后,闻溪把头发擦干拿出吹风机吹头发。
这段时间每回留宿在他这里,吹头发这件事情都是林时深来做,今天猛然自己打开吹动机竟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果然,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依赖别人。
——
翌日一早,林时深小心翼翼地叫醒闻溪。
闻溪没怎么睡好,睁开眼睛瞥他一眼,卷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林时深跪在床上,轻轻拉开挡在闻溪脸上的被子:“你昨天晚上答应了今天跟我出门约会。”
“谁家好人六点半起来约会。”闻溪把头偏向一边,闭着眼睛骂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七点半了。”林时深说,“我晨跑都回来了。”
“别吵吵。”
“……”
林时深闭嘴了。
房间里重归安静,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早晨轻柔的阳光,昏暗的光线里,一个人影目标明确地走向窗户。
“撕拉”一声。
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闻溪眼皮动了动,突然的光亮刺激的她狂躁。
“林时深,你把窗帘给我拉上!”
“起床了。”林时深仗着自己穿戴整齐,刚刚晨跑完还有一身的蛮力,明目张胆地威胁她,“你再不起来我开窗了?”
闻溪躺着床上,强撑着精神支棱起眼皮,眯着眼睛蹙眉看他,半天,坐起身来,伸手示意林时深过来。
林时深也是配合,趿拉上拖鞋坐到床边。
屁股刚刚碰到床面,闻溪忽然朝他扑了过来,她跪在床上,两条胳膊紧紧缠住林时深的脖子,咬牙切齿一通乱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林时深被她掼在床上,配合的嗷嗷叫了两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
“我看你是没喝就醉了!”
“我真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
“……”
这是闻溪第一次这么不顾及形象丶这么幼稚的同他大打闹,恍恍惚惚的早晨在一声声惨叫中拉开序幕。
闹到最后,闻溪以没了力气败下阵来,愤懑地踢了林时深一脚:“走开!”
随即卷着被子又往下躺。
林时深拽她:“起来了。”
“……”
“宝贝?”
“宝宝?”
“闻溪溪?”林时深笑着去磋磨她,“起床啦,快点。”
闻溪躺在床上,任凭林时深怎么折腾都不起来一点。
“闻溪,起床了。”林时深在床边坐下,停顿几秒之后,伸手拍了拍身后拱起的被子,沈着声音,“我妈等会过来。”
“什么!”闻溪惊恐,甚至无暇去想他是不是在说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刚落,闻溪踩上鞋子跑去了卫生间。
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林时深实在没忍住,倒在床上笑出了声。
闻溪在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清醒不少。
镜子里的人头发乱糟糟的,但是脸上却是凌乱都遮掩不住的笑意。
闻溪也不知道她大清早的在傻乐什么,更不清楚自己刚才在床上赖着的那会又是在做什么。
她拍了拍脸,长呼口气:“林时深,你骗我是吧?”
林时深站在洗手间门外,懒散地靠着墙面,双臂间交叠抱在胸前,笑着回看过去。
闻溪:“……”
一世英名栽在了林时深手里,她就不太对劲。
洗漱完成,林时深好说歹说把人带出了门。
闻溪懒得化妆,捂着口罩帽子跟在林时深身后,像是也要刚刚跑出来的幽魂,漫无目的地跟着人烟漂流。
林时深很早就畅想过这么一天,在烟火市井里陪着女朋友晃荡。
他带着闻溪去吃早茶。
早茶店隐匿在老巷子深处,地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的砖石被磨得发亮。
闻溪穿着高跟鞋不好走路,林时深也怕她摔倒,犹豫半晌,回头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闻溪其实并不习惯在这种场合和人亲密,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底好似有一块坚硬的地方慢慢柔软了下来。
“请你喝豆汁吧?”
闻溪擡眼,旁边一家早餐店老板刚巧揭开蒸笼,乳白色的雾气顺着微风扑腾着往上飘。
巷子里年轻人不多,耳边都是些地道的老京市话,让人觉得生疏又亲近。
林时深没得到闻溪回应,当她默认了,牵着她的手走进店里点了两碗豆汁。
闻溪之前听说过京市豆汁的传闻,但真没想能难喝到造出痛苦面具。
两碗豆汁,最后两人一人只抿了一口。
吃完早茶,俩人顺道去逛了早市,一时兴起,还跟着大爷大妈买了不少蔬菜。
闻溪很久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想到上次大袋小袋去逛早市,好像都还是十几年前她妈妈还在的那会。
从早市出来,闻溪低头看着手机的两袋蔬菜,扯了扯嘴角:“今天天气很好。”
“嗯。”林时深低头看着闻溪,温声回应她,“很适合出来约会。”
闻溪笑笑,没有说话。
回到车里坐下,闻溪掏出手机随意翻看了一眼,又合上看向窗外。
她想,今年,或许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