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心置腹
两人早上没吃多少，中午早早结束了溜达赶去吃中午饭。
有了上午的“尝鲜”教训，中午闻溪说什么不让林时深订餐厅，自己选了一家私房小菜。
包厢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好久不见001。
这是一家还算有名的湘菜小馆子，餐厅布置的十分精细，木质的镂空屏风做隔间，红实木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
林时深替闻溪拉开椅子，自己到她旁边坐下。
好像每次两个人吃饭都是这样，他总喜欢跟她并排挨着坐在一起。
早上的那口豆汁弄得两人再没吃下去任何东西，到这个时间点早已经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闻溪大概看了眼菜单，让服务员推荐了几个菜。
还不是正午时间，过来的吃饭的人不多，吧台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你饿了吗？”林时深问她。
闻溪支着脑袋看手机，抽空瞥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你说呢？”
林时深讪讪笑了声：“这回是我的错，下次咱不这么早起来了。”
“下次？”闻溪放下手机，懒散的撩起眼皮，“你还想有下次？只要我还没咽气，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出来陪你上早八。”
“这哪里能说是上早八呢？”林时深腆着笑，“上早八你会这么开心？”
“我早上没有很开心。”闻溪板着脸。
林时深哼了声，吐出两个字：“不信。”
林是深今天穿的很日常，早上出门那会还在洗手间硬着脸皮蹭了他的护肤品。他本身年龄也不大，毫无防备笑嘻嘻说话的时候完全一副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
闻溪下意识也无语的“哼”了声，继续趴桌上玩手机去了。
他们坐的位置靠近过道，外面路过的脚步声听的清清楚楚。
“闻溪？”
闻溪擡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镂空的红色隔板后，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女人身高很高，一头乌黑的卷发散在肩上，和身上的黑色大衣几乎融为一体。
虽说同在京市，但闻溪却是自从毕业之后就再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导师。
“薛院长。”闻溪站起身来，标志的桃花眼里浸满了笑意，“好久没见到您了，您一个人吗？过来一起坐吧。”
林时深站在闻溪身后，也没摸清楚情况，老老实实跟着叫了声：“薛院长好。”
“好好好。”薛皎提着包从过道进来，盯着林时深从头看到脚，似乎是很满意，笑了声，示意大家都坐下，又问闻溪，“男朋友？”
闻溪点头：“是，托您的福，可算是找着了。”
“什么叫托我的福。”薛皎笑着接过林时深递过来的热水，“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拐个弯到学校看我，我就是有福我也不托给你嘞。”
薛皎是闻溪的大学老师，连续教了闻溪两年，大四那年还主动征求闻溪意见要不要选她做导师。
闻溪很喜欢这个导师，虽然学院内很多学生总觉的薛皎这个人不近人情，但闻溪就是喜欢。
两人几年没见，絮絮叨叨从大一开始回忆，一直说到现在。
“那个谁，南津。”薛皎聊起来刹不住车，伸着脖子八卦，“你们毕业后没在一起？”
林时深一直在旁边坐着没插话，听见这个名字，豁然擡起了头。
薛皎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林时深呼了口气。
“主要是当时我挺看好他们两个，没想到我们闻溪最后选了个弟弟。”
听见薛皎轻笑，林时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弟弟怎么了，弟弟年轻多金帅气还有劲嘞！
闻溪在一旁看着，眼瞅着林时深脸上红橙黄绿青蓝紫过了一圈，无奈拍拍他的手：“薛院你可别打趣他了，可爱吃醋了。”
随即皱起眉头：“难哄得很。”
薛皎乐呵呵的：“行行行，我们不说你。我们说说那个宋轻疏。”
“她现在做什么呢？平常刷朋友圈都没看到她的动态。”
提起宋轻疏，闻溪抿了抿唇，眼神不自然地看向一旁，避重就轻道：“回老家了，前几年结了婚，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薛皎点点头，看出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也没去多问，直说：“那你们也要抓紧了。”
一顿饭下来，林时深几乎没插上什么话。
临走之前，薛皎又叫住闻溪：“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马上校庆了，你不如作为优秀毕业生给我争口气，回去发个言？”
“不要。”闻溪摇头，“您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
“行行行，那二选一你就只有一条路走了。”
“什么二选一？”
薛皎整理整理头发，边走边说：“学院招生宣传视频，到时候我通知你到学校拍啊。”
“我没答应呢。”闻溪无奈。
薛皎冲她挥手，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谁管你答不答应，我内定的就是你。”
——
下午两人也没多晃荡，到商场六楼看了场电影，出来路过一楼的珠宝店，林时深拉着闻溪非要进去买戒指。
“我就是做设计的，你现在让我花钱买别人的东西？”闻溪掐他的胳膊，“你疯了我疯了？”
“你就当是我疯了吧。”林时深附和她，
珠宝店占地面积很大，过来看首饰的人也多，林时深走到戒指柜台坐下，趴在玻璃柜上看起来。
两人职业不同，看待东西的角度也不同，林时深觉得好看的，闻溪非说切割有问题，林时深觉得切割没问题的，闻溪又要说它品牌溢价太严重。
半个多小时，两人楞是没看对眼一个。
“你要实在喜欢，我抽空做一款给你。”闻溪脑子里嗡嗡的，全然没了继续呆下去的耐心，“咱回去吧。”
“你说的。”林时深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回去量指围，下个月我就要看到成品。”
“行行行行。”闻溪答应的极其敷衍，“我不吃不喝给你做。”
走到门口，闻溪打了个哈欠，刚一擡眼，瞥到玻璃柜台里放置着的一枚胸针，海螺形状，典型的群镶设计，颜色鲜亮，立体感层次感十足。
许是因为中午那会刚好提到宋轻疏，闻溪几乎是看到那枚胸针的瞬间就想到了她。
这是她的设计风格，她极其喜欢群镶。
“喜欢。”林时深跟着闻溪的视线看过去，停顿两秒，“送给你。”
“不是。”闻溪擡手抓住他，“想起来宋轻疏，她的设计风格就是那样。”
闻溪几乎不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其他人的名字，他们两个在一起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他们两个转，这好像还是闻溪这次主动在他们之前引入其他人的话题。
想起她和宋轻疏的样往事，再联系到中午那会提到宋轻疏时闻溪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林时深出声问她：“你是不是挺舍不得她回去结婚生孩子的？”
闻溪转过头来，有些讶异：“你看出来了。”
林时深点头。
薛院长是典型的不婚主义，事业女强人，林时深看得出来闻溪很喜欢她这一点，再加上她本身独立又好强，把这种想法投注到自己朋友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你觉得可惜吗？”回到车上坐下，闻溪忽然问林时深，“她很优秀，设计风格也很成熟，老师眼中的设计天才，但是现在却只能围着锅碗竈台仰人鼻息的生活。”
“她是因为那件事情才回去的？”
“不是。”闻溪把头偏向一侧，“因为一个男人。”
林时深沈默。
“怎么不说话？”
林时深打着方向盘，犹豫很久：“我可能和你的观点不同。”
闻溪：“说。”
“你追求女性独立，喜欢拼事业，想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有一席之地。”林时深说的忐忑，“但是，我们不可否认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是你这样的想法。不管是历史原因丶生理原因，女性迄今为止都没有和男性一样在各方面受到公平待遇。”
“事实上，因为生理原因这个不可改变的差异，绝对意义上的男女主平等也许永远都达不到。”
“所以，我们要允许女性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你喜欢事业，她喜欢家庭，你觉得单身万岁，她觉得她一定要有人陪……”
“大家理念不同，追求的东西不同，选择必然也不相同。”林时深见闻溪一直没有反驳，也拿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大着胆子把后面的话说完。
“站在自己的角度审视别人的选择固然可以，你可以自己遗憾，但是别替别人遗憾，因为在别人的角度，她未尝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凡事有失有得，你只看到她失去了事业，但是却忽略了她得到家庭。”
话音落下，车厢里久久没有回应。
林时深很少和闻溪有这样的对话，一边激动一边又很忐忑。
商场离开闻溪家跟近，车辆停到楼下，闻溪说她上去把jiojio带下来，这段时间她想住他那里。
林时深心里一百个高兴，但是又隐隐觉得的有些突然。
“你怎么忽然想和我一起住了？”林时深试探，“是我刚才的话惹你生气了？”
“生气我还往你那里凑什么。”闻溪笑，拖着调子，“就不能是因为，我突然又想有事业又想有家庭了？”
“？”一粒定心丸下肚，林时深松了口气，“那我陪你上去？”
“1203。”闻溪终於肯松口，原本要去解安全带的手瞬间又撤了回来，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密码445566，你上去我就不去了，今天腿都要溜细了。”
车内开着顶灯，闻溪眯着眼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真累了？”
闻溪偏头，没什么耐心：“赶紧上去拿。”
“行行行行。”
车门关上，闻溪偏头看着林时深，视线跟着那道人影一点点追到单元门口。
小区里很安静，树梢的桃花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十来分钟，林时深提着猫笼和几袋猫粮从单元楼出来。
闻溪降下车窗，林时深问她：“jiojio你抱着还是放后边。”
闻溪想了想：“你抱着。”
林时深无奈：“我得开车。”
“你开车怎么了？不能抱啊？”
闻溪两只胳膊撑在车窗，下巴磕在手背，擡眼看着林时深。
夜色深沈，初春的风吹的人暖。
林时深盯着闻溪的眼睛算是看出来了：“闻溪，你别不讲道理喔~”
“不讲道理怎么了呢？”
她语调微微上扬，难得的心情好，林时深偏过头，蓦然笑出声来，他打开后边车门把猫笼安置好，伸手拍了拍副驾车座。
“干嘛？”闻溪扭过头去。
林时深不说话，关上车门又绕到副驾，伸手在车窗上扣了两下。
闻溪“啧”了一声，转过身来。
下一秒，外面的人影忽然凑了过来，闻溪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便擡着她的下巴忽然亲了过来。
随着一起落下的还有句带着笑意的话：“姐姐，你今天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