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哪里
吃过午饭,三人在医院坐着说话,前半段几乎都是在讨论工作,林时深插不上话,安静坐在一旁听着闻溪的工作安排。
下午四点钟,塞西尔决定出院。
“要不还是在医院多待两天,你要觉得无聊,我可以让他过来陪你。”闻溪说着,看了眼林时深。
林时深瞬间头皮发麻。
谁陪谁?
我陪他?
搞什么?
我大老远过来是陪你的,不是来陪情敌的。
“都是大老爷们儿,陪什么陪。”闻溪一记眼神飘过来,林时深态度瞬间蔫吧了下去,勉勉强强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无聊,我过来陪陪你,也是可以的。”
他几乎要咬牙切齿,塞西尔笑笑,摆手:“不用,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还是尽快回去。”
闻溪也听说公司最近准备改革,想要向外拓展商业版图,高层之间恨不得一天开十次会议。
“好,我们去办理出院手续。”
塞西尔道了声谢,看着林时深牵着闻溪的手一起出了病房门。
他看得出来,这个俊美的东方男人对闻溪的喜欢远比他要多的多。
他纯粹是出於对闻溪的欣赏,所以才产生了“爱”这种情绪,但是林时深不同,他的“爱”完全是出於对闻溪的喜欢,各个方面的喜欢。
刚才说话的时候,林时深插不上话,但是目光一秒钟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那是一种真挚的,热烈的,近乎於痴迷的眼神。
林时深此时还不知道病房内的塞西尔在覆盘着对他的看法,她跟着闻溪去往缴费处,问她:“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订婚了这件事情?”
闻溪:“……”
你以为我知道?
“他理解错了。”闻溪不想承认自己找过的借口。
“是吗,那他理解的还挺浅显。”林时深声音顿了顿,语气里掩不住的嘚瑟,“如果是我,我会直接理解成结婚。”
“想的还挺美。”闻溪嗤笑一声,把手上的卡塞到林时深手里,催他,“缴费去。”
“我想的确实很美。”林时深腆着脸,手指夹着卡片晃悠到了缴费窗口。
里头的工作人员用意大利语问他了句什么。
林时深皱皱眉头,嘴角抽搐地回头看了眼闻溪。
闻溪:“怎么了?”
“他问我和患者是不是伴侣关系?”
“……”
“……”
相视沈默,
闻溪站在原地,视线一点点挪开,细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几根高大的罗马柱,然后,擡脚快步走了。
林时深欲哭无泪,板着张脸把出院手续办完,又板一张脸回去接塞西尔。
塞西尔通知了家属,所以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出院。
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出门就是公交站,林时深有些累,但还是强撑着快要垮掉的身体问闻溪:“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
“回家吧。”闻溪说,“这个城市节奏很慢,不用过得紧绷绷的。”
“好。”
林时深乐意的不得了,他来都灵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她待在一起,干点什么也好,不干什么也好,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就很满足。
回去的路上,林时深接了一个电话,是林宇承打过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一周后再回去,放心,外婆的生日我赶得上。”
林时深看着窗外,偌大的广场上人群和阳光都分布的恰到好处,男女老少悠闲自在,全然没有步履匆匆之感。
“宁宁在我这里,要和闻溪说话,方便吗?”
林时深看了眼闻溪,捂住手机听筒,小声征求意见:“宁宁想跟你说话,可以吗?”
“给我吧。”闻溪伸手,林时深把手机递到她的手里。
“好久不联系。”闻溪知道对方还是林宇承,笑的温和,“前段时间听说a11设计开了分公司,恭喜啊。”
“谢谢,你呢,最近怎么样?”林宇承声音里全然没有压迫感,低沈的嗓音宛若森林深处的河流,稳健沈闷,“前段时间才听林时深说你在都灵,生活的还习惯?”
“习惯?宁宁呢,她不是想和我说话?”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是那件事情提起来还是闻溪心头的一根刺,纵使她告诉自己再怎么不去介意,也还是有些不舒服。
“老大老大,终於能听到你的电话了,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设计的一款项链被我嫂子,也就是夏意,你还记得吗,她戴着我设计的产品出席发布会了。”
“设计的思路和理念都是你教我的,我真的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国,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可以吗?”
“我学了驾照,虽然撞坏了徐知返的两辆奔驰和一辆迈凯伦,但是你放心,他现在送我了一辆劳斯莱斯,开车上路别的人都离我三十米远,保证安全。”
她声音很大,声线清冽,激动的背后是藏不住的紧张和忐忑。
闻溪多了解江幼宁这个人,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忽然笑出了声,打趣她:“你不告诉我撞车,我兴许还能让你接我,但是你现在告诉我……”
江幼宁立马打断她,语速飞快,生怕闻溪拒绝一样:“我可以让徐知返给我当司机,他开车很稳的,我坐他的车从来都没有不舒服。”
“行了。”闻溪笑笑,“跟我说话你紧张什么,我现在又不是你的上司。”
江幼宁半天没有说话,良久,声音降下来,缓慢道:“你拉黑我的联系方式,整整一年待在国外都不回来,我怕你还在生气。”
“没有生气,在国外没有回去一是因为我在这边有了稳定的工作,二是因为长途飞机实在太这折磨人,跟你没关系。”
江幼宁还是不敢相信,又问:“那你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不生气了。你得亲口跟我说一年前我瞒着我和我哥关系的事情你不生我气了。”
“不生气。我有那么小心眼吗。”闻溪态度出奇地耐心,像是在哄人,“你哥我都原谅了,你瞒着我这点芝麻大的事情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话,林时深偏头看了眼闻溪,用目光问她:真的原谅我了?
闻溪不说话,看着公交车快要进站,忽然想起来什么,拉住林时深的手腕准备下车:“有时间我再回电话给你,想我就给我微信。我现在得陪你哥去酒店拿行李。”
“好的老大,你们住一起吗?”
“嗯。”闻溪有问必答,宠溺的不像话,“住在一起,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嘿嘿,满意满意。”江幼宁笑着挂了电话。
下了车后,林时深惴惴不安,带着闻溪到酒店拿上行李,一路拖着往她家里走。
闻溪察觉到林时深前后的变化,走到一处甜品店,拐进去买蛋糕:“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林时深下意识否认,急忙扯开话题,“想吃哪种。”
闻溪随手指了一个。
回到家里,林时深坐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捏了捏眉心。
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回事,突然头疼的厉害。
“喝点水,我摸摸是不是发烧了。”闻溪单腿跪在沙发上,伸手去摸林时深配合凑过来的额头。
她将林时深额前的头发拨开,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感应了几秒,温度不烫,不像是发烧了。
“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嗓子有点干。”
“先喝水,我去找点药。”闻溪把水递到林时深手里,叹了口气,就近蹲下身在旁边的抽屉里翻找。
宋轻疏之前给她寄药的时候买了很多功能的药品,说不定能找到缓解他这个症状的。
闻溪蹲在地方,翻出七八盒药品,又展开里面带的说明书挨个看药品用途。
林时深靠在沙发里,歪头看着闻溪,鼻尖一酸。
“我要现在跟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他声音低沈,有气无力的,像是隔着一层透明薄膜才传到耳朵里。
“?”闻溪视线从说明书上移开,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拿着一板胶囊转过身去,沈默半天,问,“你脑子傻了?”
她身体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的时候很像是只刚刚跑出来的狐狸,眼睛里揣着些许迷糊,似笑非笑。
林时深闭上眼睛,手掌搭在额头上咧着嘴角无力地笑了下,自己也为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句话感到好笑:“开玩笑的,我连戒指都没准备。”
“就是看你这么担心我,忽然就想跟你求个婚。”
闻溪不说话,低头从药品板上抠出来两粒蓝白色的胶囊。
林时深垂下眼睛,定定看着闻溪,屋内的灯光从头顶打在她的身上,将她脸上的轮廓刻画得更加柔美。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的头疼,他都要忘记闻溪担心他是什么感受了。
“其实。”林时深吸了口气,俯身接过闻溪递过来的两粒药,“在这之前,我有很多次都想跟你求婚,甚至我们在京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
闻溪想了想,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个下雪天,该说不说,如果在雪地里求婚还挺浪漫。
但是如果那个时候林时深追出来是为了跟她说一句“你能跟我结婚吗”,闻溪肯定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并且以后都离他远远的。
“说真的,如果我当时从朱宪家里追出来是要跟你求婚,你会怎么反应?”林时深脑袋疼的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到哪里就说什么,“你说那个时候你要答应,我们是不是就先婚后爱了。”
“吃药。”闻溪拍拍他的膝盖,撑着站起身来,“我看你是病得不轻,吃完赶紧去睡觉。”
“好。”林时深仰头把药喝掉,站起身来,“我睡哪里?”
“我房间。”闻溪擡擡下巴,示意他进自己的房间,“柜子里有备用枕头,自己拿。我先去做饭,做好了叫你。”
“你来都灵后经常做饭吗?”
“偶尔。”
闻溪不喜欢做饭,所以即使外面餐厅的饭难吃的要命,她也忍了。
林时深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了闻溪的房间。
她房间很大,通体浅色系的装饰风格,浅绿色的薄纱窗丶白色的灯罩丶米色的床上用品,简直和她这人的风格完全吻合。
林时深脱了鞋子,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上换洗衣物换掉,这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熟悉的柑橘味随着动作笼罩在身上,林时深呼吸慢慢放缓,意识朦胧睡了过去。
闻溪在外面简单收拾了下,在厨房来来回回晃悠几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开火炒菜,只好请出从买来就没用过的多功能电饭煲煮饭。
定好时间,闻溪回房间看了眼林时深,他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床位放着他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行李箱,里面是他带过来的一些衣物。
闻溪从柜子里拿出来几个空衣架,放轻动作,一件件把他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原本就拥挤的衣柜瞬间变得更拥挤。
一个小时后,林时深睁开眼睛,他嗓子干的生疼,下意识清清嗓子。
“还不舒服?”闻溪的声音响起。
林时深吓了一跳。
“我开灯了,你做好准备。”房间里紧接着响起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林时深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眯起眼睛。
几秒钟后,房间亮起,林时深适应了会,眯着眼睛看着闻溪睡眼惺忪的样子,问她:“怎么不上床睡?”
“怕你醒来说我占你便宜。”闻溪捂着嘴巴打哈欠,“起来吃饭,我到外面等你。”
“好。”林时深有些想笑。
闻溪出了卧室,到厨房准备好碗筷放在桌上,这才又回头去拿事先熬好的粥,刚刚拔了插座抱起电饭煲走到餐厅,门铃响了声。
“林时深,你自己盛饭啊,我去开门。”
“知道了姐姐。”林时深声音愉悦。
他拖着鞋子走到餐桌前,摁下电饭煲开盖按钮,白色的塑料盖子弹开,想象中的热气以及饭香并没有传来。
林时深皱眉,低头看了眼。
黑色的电饭煲内胆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层大米和一层纯净水。
她就没打开煮饭的开关。
林时深又无奈又想笑,看了眼站在门口说话的人,转身走进了厨房。
闻溪和楼下的邻居交谈完毕,拿着邻居送还回来的两张黄色道符关了房门,擡眼不见林时深在盛饭,抱怨了一声:“林时深,我让你盛饭,你又……”
话没说完,看见林时深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略显无奈地看她。
“你的饭。”林时深尽量说的委婉,“水米分层,吃不了。”
闻溪:“?”
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走进了餐桌,这才看见那锅动都没动的“粥”。
“林时深。”闻溪走到他身边,擡起眼睫盯着他看了好久,开玩笑道,“要不你还是去找找别人吧,你看看我,饭都做不熟。”
林时深沈默几秒,点头承认,“我同意,但是你先让我把今晚这顿给做了。”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闻溪伸手攀上林时深的脖领,凑上去和他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