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宋怀和云驰不在,眼下这场家庭审判的见证者就宋姝一个外人。
这话明显也是说给宋姝听的。
姜望林逼他表态的用处有二,一个是让姜初南和姜家长房放心,姜齐不会再跟他抢女人。
二是根据姜时透露的消息,不管宋怀出於什么目的,已经为了他跟楚凌交恶,他必须有所表示给宋家一个交代,比如当下他并没有一边受着宋怀庇护,一边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他不能表这个态,因为:“爸爸,温小姐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她只属於她自己,她有她选择的自由,而我……”
“我就算再滥|交也是我的自由。”乔然起身,神色淡然,“告辞各位。”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姜望林这么死要面子,还不至於当着宋姝的面失态发飙。
客厅一片死寂。
乔然把话说完就匆匆离开客厅。
虽然姜望林不会大吼大叫的丢面子,但谁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砸东西,姜齐这张皮比豆腐还嫩,上次擦在额头上的伤痕好几天才消下去。
走出客厅没多久,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喂!姜齐!”
他站在草坪上,朝身后望了眼。
风声呼啸,姜初南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这大晚上的你就这么走回去啊?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可以打车。”说到打车他顿了下,他早上才给宋怀结了车费,这家夥怎么能只拿钱不办事,“……我打了车,在门口。”
姜初南犹豫了瞬,“那,行吧,路上注意安全。”
走远了,乔然翻出手机,拨号“宋”。
这会儿宋怀应该正跟云驰在客厅或者书房里畅谈风月。
处在冷风口,乔然的声音被寒风打乱,“不好意思,打扰你谈事。”他拢紧外套,在马路边蹲了下来,“天太冷,想让你送车钥匙过来,我上车暖会儿,你要没空我过去拿也行。”
他不觉得这么使唤宋怀有什么过分,他花了钱的,他理直气壮。
要是宋怀说没空,让他过去拿,他才不惯着,他直接打车回酒店,回去就让这家夥退钱。
通话还在继续,宋怀莫名其妙来了句:“你气昏头了是么。”
“……”
夜幕即将降临,马路上停着的那辆车闪了闪车头灯,乔然擡手挡了下刺目的光,缓缓站起身,就瞧见主驾驶位的家夥拿着手机,擡眼朝他看。
四目相对,宋怀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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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行驶在高架上,吹着暖气,乔然头晕脑胀的眯了一小会儿。
情绪紧张再松弛,脑海里就容易想起过去那点破事。
不知道怎么就触到开关,随机播放到当年他和姜望林在元原病房外的争执。
元原酗酒过量,住院当晚就下了病危通知单,他和元簌雪等在病房外,一夜没合眼。
姜望林一大清早赶来,也不晓得他是听谁说的消息,身边还跟着妆容精致的莫晚晚,两人面色一个比一个沈重,很像是来奔丧的。
他先去了主任办公室,莫晚晚原本等在办公室门口,过了会儿又走到病房外,视线在乔然和元簌雪之间来回打量。
元簌雪买了早点递给乔然,乔然没接。
他擡头回视莫晚晚。
莫太太缓步走过来,到了元簌雪身边坐下,就很熟络的牵起了簌雪的手,开口那是一个亲切,“簌雪呀,你是我们然然的姐姐,也就是我们姜家半个孩子,说来巧得很,我们家就少个女儿,以后你要多来家里走动,然然下头还有两个亲弟弟,到时候我都介绍给你认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乔然越反感她说什么,她越要提什么。
他这会儿没心思跟莫晚晚斗嘴,容色冷淡的问了句:“说够了吗?”
“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还生上气了。”莫晚晚顿了顿,“我知道你不想跟家里联系,还好你爸爸跟院长认识,人家大早上打电话过来,你爸是退了机票赶来的,他还不是忧心你们两个小孩搞不定这档子事,你倒是爱逞强,怎么越长大连好赖也不分,你不肯承情也就算了,要是你继父像你妈一样被你拖累死,你不得后悔一辈子。”
还真是故意的。
他本来还以为只是自己小肚鸡肠。
莫晚晚在想什么呢?应该是想像小时候那样,先把他激怒,最好情绪失控,让从办公室回来的姜望林看到这一幕,这个一家之主肯定要在他们之间调停。
姜望林大概会不轻不重的教训他几句,莫晚晚如果继续煽风点火,姜望林就很有可能上手教育。
小时候的他还能跑到乔曦身后躲起来,现在这条退路已经没了。
他不是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被指责几句就极力自证没有撒过谎的小孩子,现在他已经可以冷静下来去逐条分析前因后果。
乔然擡了擡眼,一夜没睡,眼底发淤,“我确实拖累过我妈,但她还不至於是被我给累死的,其实这事该问你和姜望林,颠倒黑白这套你俩可是太会了。”
“至於我继父这档子事,再难搞昨晚我也搞定了,我没给姜望林打电话是因为没必要,要是哪天我继父真死了,我一定通知你们买个大花圈,把最显眼的位置留给你们作秀。”
“你说我好赖不分,这句话我得澄清下,我倒是想承你的情,可你对我好过吗?”
“小时候姜齐被同学打了,你说是我让人打的,姜时被人骂私生子,你说是我让人骂的,他俩被同学嘲笑是因为你跟姜望林又想偷情又不想负责,怎么还能赖我头上,那两崽子成天看见我跟看见鬼一样,我那时候八岁多,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厉害。”
“如果非说承情,也该是你承我的情,我跑去跟我妈过日子该你谢我,怎么你的脑子生的跟别人不一样,记忆还带自动调整的是吗,到底是谁好赖不分,对错不认?”
莫晚晚时间算的是没错的,姜望林确实是这个点回来。
因为莫晚晚一个字都没反驳,还露出了畏缩的表情,小声的唤:“望林。”
乔然略回过头,只是不晓得姜望林回来多久,听见多少。
但不管听见多少,这个好爹也不会信他半个字。
乔然无甚所谓,反正他爸不是法官也不是检察长,爱信不信。
他摸了下口袋找到烟盒,起身去抽烟室缓缓。
一根烟没抽到头,姜望林就找来了。
他还没过瘾呢,燃了一半的烟直接被姜望林扯出来,扔地上给踩灭了。
他爹地还不解气,又跺了一脚上去,嘴里念念有词的质问他,“你现在跟个痞子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乔然摸出烟盒倒了根新的出来,点着,烟雾弥漫,“但用不着你管。”
门外脚步声轻微,莫晚晚推开半掩着的门,跟着走了进来。
她掺住姜望林找了个位置坐下,按揉他的心口,“望林,医生说过,你可不能再动气了。”
姜望林虽然坐下了,视线还在死死盯着乔然,气得直哼哼:“我倒是想不动气,可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孽种,他就是想气死我!我问你,元原的手术费是怎么回事?”
孽种?
乔然笑意冷冽,“姜时和姜齐不是孽种,你回家抱着他俩讲故事,一家子父慈子孝,总好过在我这浪费时间。”
姜望林狐疑的打量他,“你别跟我扯开话题,你哪来那么多钱?”
莫晚晚帮他爸捋着心口的手也顿了下,擡头看了过来,疑惑着,这笔钱对姜家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元原好赌成性,家底输个精光,乔然还在上大学,他可不像自己两个儿子,有动辄万计的零花钱,在他跟姜望林低头之前,姜望林不会给他一个闲钱。
乔然难得心虚,挪开视线,“跟你没关系。”
姜望林隐约觉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登时就怒了,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
他着急起身,脚步都显得踉跄,“你到底跟我犯什么倔?我姜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犟种。”
一会儿孽种,一会儿犟种的,不停的扣帽子。
姜望林不累他都累了。
“姜家确实没这犟种,因为我不姓姜。”乔然瞟了他一眼,“我姓乔。”
莫晚晚挽着姜望林的臂膀,想搀扶他坐下,被姜望林拒了,她又看了眼乔然,低声开口,“然然,你真的误会你爸爸了,他要是真的不管你,干嘛这么多年都给元原还赌债,他还不是想让你跟你那个姐姐日子过的松快点,他从来没跟你提过……”
姜望林眉间一蹙,擡手拍了拍莫晚晚的手背,想制止她说下去。
莫晚晚反握着他的手,一副不忍的样子轻轻摇了下头,继而看向乔然,“元原日赌夜赌,却从来没债主找上门要债,你难道从不觉得奇怪?你不承我的情,难道也想让你爸爸寒心?”
这夫妻情深的戏码,多看一眼都想吐。
乔然擡手揉了下眉心,不忍直视,“这些年攒了多少赌债你们可以列张清单给我,现在我可能没那么多钱。”他的大部分资金已经交了手术费,确实没有馀力把赌债一笔偿清, “我分期还。”
莫晚晚颇为惊讶,“然然,你这话说的又可气又伤人。我总以为你这个年纪也该懂事了,你爸在你身上倾注那么多心血,是钱能算得清的?而且不怪你爸爸多想……”她意有所指,“你一个大一学生,我也好奇在外面到底有什么行当能让你夸的下这个口。”
姜望林怔住了。
莫晚晚的意思再浅显不过,他先前还没朝那方面想过。
他扶着椅背,站的勉强,目光直直落在乔然身上。
从前他不曾这么仔细的端视过儿子的容貌。
乔然生的容色极佳,俊逸清正,是那种过目难忘男女皆爱的长相。
姜望林面色惨白,一时心口绞着疼,险些站不住。
吸烟室静了片刻,落针可闻。
乔然掸掸烟灰,轻声笑了一下,“我就算做了|婊|子跟你们也没关系,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