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齐齐，你真的还喜欢宋怀么？”
“我当然……”
“你连宋怀拒绝和云晴订婚的事情都不知道。”姜时语意莫测，“从前你追着我打听所有关於宋怀的事情，可现在有关他的消息你全都漠不关心。”
姜时话意沈沈，“倘若宋怀原先不同意跟云晴订婚是情有可原，但现在他的心早死了，他还是不肯接受云晴，你猜是为什么？”
因为宋怀纯纯有病。
乔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大约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想耽误云小姐。”
姜时的神情一言难尽，“宋怀跟楚凌交涉的事情，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真不知道。
“他们谈什么？”
“谈什么？”姜时把另一只手也按到了他的肩上，两手把他摇的一阵晃悠，“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宋怀拒绝跟云小姐订婚，把住处搬到你对面，他还让楚凌别再纠缠你，你觉得这个难言之隐会是什么。”
开始了，又开始洗脑话术了。
姜齐没死之前这种话一定没少听。
他这个好哥哥真是妈生好嘴，偷换概念的一把好手。
如果按姜时这个说法，何止宋怀爱惨了他，楚凌更是爱他爱的要命，毕竟愿意拿一年三千万把他包了可着劲的|嫖|呢。
这他妈的算哪门子爱。
姜时却从他的沈默中察觉出异样，“我现在真有点看不懂你。”
“从前你为宋怀割腕三次，他一次没去医院看过你，每次出院你都问我该怎么办，现在机会来了，你又退缩了？”
他从前不知道用这套说辞说服过姜齐多少次。
姜齐每一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功劳簿上都有姜时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曾经想过，会不会姜齐割腕就是姜时和莫晚晚的教唆。
他们都知道姜齐怕疼怕的厉害，即使割腕也不会致命，甚至怂恿他这么做，最终目的就是获得宋怀的关心和内疚。
只是不曾想到宋怀的心坚若磐石，又冷又硬，等闲不肯动摇。
更没想到姜齐最后不再以生命要挟爱情和怜悯。
他最后没有找到和微信头像相同的青石桥，白娘子断桥遇许仙，他的生命里也没有许仙。
姜齐只身坐在大桥围栏上，俯瞰幽静的河水。
那天晚上姜时到处找不到他的时候，给他去过一个电话。
他可能隐约猜到什么，电话过后就是数条短信。
他问姜齐在哪儿。
等短信到达时，姜齐已经沈入河底，冰冷的河水覆没口鼻，肺叶生疼。
他却连挣都没挣一下，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没有穿进姜齐的身体，在得知姜齐死讯的时候，姜时和莫晚晚会后悔吗？
但这个假设又很像一个自证陷阱。
如果非得用一条生命的流逝换取悔意，那他们的悔意当真价值不菲。
更何况也不是说他们后悔了，姜齐就能活过来。
在他刚穿来，睡意昏沈的时分，曾经听到过莫晚晚的哭泣，但时过境迁，不过短短数月，莫晚晚故技重施，仍旧对小儿子继续逼迫洗脑，以换取最大利益。
令人窒息。
乔然轻轻摇了摇头，眉宇忧愁哀伤，朝姜时看过去，“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自从落水以后，我很怕再听到关於宋怀的消息。”
姜时闻言微怔。
过了会儿，他像是想到什么，再次试探，“齐齐，我原先从没见你拿过枪，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射|击的？”
这个连杀鸡不敢看的弟弟，小时候养条狗死了都能哭个不停，什么时候藏的这么深。
既然有意藏拙，却肯为了温小姐破例。
他的手在乔然肩上蓦的收紧，“你喜欢温念颐？”
乔然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其实归根究底，是姜时想追温小姐，担心他成为绊脚石。
他故意皱了眉，避开姜时的视线，没有回应。
以姜时对弟弟的了解，这几乎就是默认了。
难怪对楚凌的追求拒不接受，即使是宋怀的消息也不再挂心。
姜时端视着他的眼睛，手劲卸下，缓缓将手放开。
他不再追问，转而谈起了姜初南。
树林幽静的只听见风声和姜时踩踏落叶的声音。
细碎的，飘入耳内。
“姜初南是怎么对温念颐献殷勤的，这些日子你在温氏肯定看了不少。”
看的能少吗，毕竟当眼线的任务还是姜时给指派的，昨天才给他汇报过。
乔然静静听着，不打断姜时陈述。
天气更不好了，灰蒙蒙一片。
姜时两手插袋，身姿笔挺，“咱们这位堂兄没谈过恋爱，把对温念颐那点好感当成爱情，也不管温小姐接不接受，一味自我感动，傻的可怜。”
他的话意一转，淡淡道：“齐齐，你别犯傻，温小姐不适合你，她如果是个聪明的，也不会选你。”
尽管知道这又是试探，但乔然还是忍不住反驳，“哥，温小姐有自己的主张和判断，她还不是你的所有物。”
姜时神色有些低沈，冷然一笑，“原来你还真有这个心思。”
“难怪你放着扳倒姜初南的好机会去给他解围。”
他说着顿了片刻，眸色晦暗，“你把爸爸气到犯病，自己没事人一样，一次也不去医院，这次扫墓缺席也就算了，还跟温念颐眉来眼去抢着出风头。”
“你哪里是喜欢温小姐，我看你就是存心要跟我作对。”
视线之内，他的弟弟面色若雪，剪裁得宜的灰色西装越发衬的身姿出尘，闻言缓缓擡头对视过来，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就那么怔住了。
过了片刻，乔然好似茫然的摇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如果真的要跟你作对，何必每天给你做眼线盯住温小姐的行踪，我帮姜初南解围是因为如果事情闹大你我面子上都不光彩，而且这次扫墓你们根本没通知我去，要不下次我记个备忘录，一准忘不了，至於跟温小姐的事情……”
他话音一顿，低声道，“我在外面是什么样的名声我有自知之明，我这样的人，温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
他的一系列行为已经引起姜时怀疑，如果这时候一口否认他对温念颐没兴趣，反而会坐实姜时的猜测，以为自己有意争权，私底下追求温念颐跟他作对。
姜时阴郁的面色缓了缓，扯出些许温情的笑，又擡手拍了下他的肩，“你能想明白就好，倒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
乔然挤出两行眼泪挂在脸上，仿佛方才被姜时质疑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哥哥误会你了。”
姜时把他朝怀里带了下，“把脸擦干净，回去吃饭，嗯？”
-
晚宴过半都未再起波澜。
乔然从树林回来眼角泛着红，像是哭过。
宋姝看在眼里爽在心里，既然一个温念颐就能把这三兄弟搅得不得安宁，她不多用一用都可惜。
她看向莫晚晚，“莫太太，听说温小姐回国以后，姜温两家有意结亲家，那天在射击场，我瞧温小姐和姜齐举止亲密的很像是一对，可又听说你家大少爷一直在追求温小姐，我好奇的很，姜家到底定了谁跟温家联姻呐。”
轻微的“啪嗒”声，莫晚晚怔楞间，餐勺险些掉到盘子上，现下只敲了下盘子的边缘。
她尴尬万分的转移视线，“这都是孩子间的事情，我们大人不干涉。”
“哦？”宋姝有意拖长尾音，轻笑起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几个就像姜齐这样，和谁合得来玩的开心就跟谁住一起，好起来了不分你我，是吧。”
她只顾着贬姜家小少爷，完全忘了这话里会牵扯到自己弟弟，神情还挺得意。
云驰朝她使眼色，让她看看宋怀。
姐弟两视线相撞，她发现宋怀正擡眸凝视她，看上去不像是个高兴样子。
她的脸上笑容一滞，挪开目光，沈默中拿起水杯抿了抿水。
终於闭嘴了。
宋怀神色轻慢，拿餐巾擦了擦手，扶桌起身，“各位慢用。”
云驰怔了怔，望着宋怀离席前往客厅，於是不动声色的放下餐具，起身朝众人道，“大家尽兴，我去去就回。”
他朝客厅的方向去了。
乔然也吃的差不多了，与其留在这里被宋姝当靶子射，还不如回酒店睡觉。
他扶着桌面，正要起来，被姜望林叫住了。
“姜齐。”
姜望林自打上次住院出来，身体就不比从前了，不过说话声倒是硬朗依旧，他的视线顿在乔然身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乔然端坐，诚恳回应：“有的，爸爸。”
姜望林哼哼，“我只当你以为我死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在这儿好好坐着吗。
你要是死了，现在说话的难道是幽灵吗。
乔然挪开视线，摇头，“不会的爸爸，你身体这么健壮，怎么会有事呢。”
姜望林的咳嗽声嘶哑干涩，连咳了两三分钟，姜时起身给他倒水递了过去。
他擡起水杯润了润喉咙，放回桌上时欣慰的握住姜时的手，拍了拍。
乔然斜眼瞅着，又收回视线，“爸爸你想说什么？”
“你很着急吗？”
“不急。”
“我碍着你的大事了？”
“没有。”
“那就好。”姜望林语气低沈且严厉，“你最近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乔然面容冷淡，“就正常上班下班，住的是酒店吃的是外卖，而且我信用卡不是被你停了吗，我还能干什么。”
“哼，你不用狡辩，你那些花花肠子我明白的很。”姜望林两眼跟刀似的，“你跟温小姐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说过不准你接近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刮刮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