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大排档？
他还记得上辈子学生时代带宋怀吃大排档，这家夥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上有一种浓浓的嫌弃。他那会儿穷学生一个，肯定没法带这个贵公子去吃牛排喝香槟，夥食费五十是他给宋怀的最大优待。
而且就算是姜望林也别指望他能掏五十出来请吃饭。
现在回想起来，他追宋怀时候下的血本真是比对他老子都多。
经济上的不足被他用行动给掩盖了，他哄着宋怀坐下，又是擦桌子又是涮碗的，伺候的那叫一个地道。
宋怀显然没伺候人的经验，也想干点什么才显得乔然没那么殷勤，可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夥，上来就碰碎一套碗碟。
乔然还以为他是在不满，说了请吃好的，自己怎么随便找了这么个地方敷衍他。
於是乔然蹲下去捡碗碟的功夫发下宏愿，“你将就一下，等我以后赚了钱，肯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就那牛排什么的我估计你肯定不稀罕吃，我到时候给你煮……”
煮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就卡在那儿了，有点尴尬。
宋怀说，“我喜欢吃鱼。”
“行，石斑鱼，我下海给你捞。”
-
夜间的风扑在脸上，把乔然吹得脑子发懵。
莫名有点心虚，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是石斑鱼，就算是片石斑的鱼鳞他也没给宋怀送过。
不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宋怀早就忘了也说不定。
乔然装的跟个好孩子似的：“我还以为小叔叔不吃这种不卫生的东西。”
宋怀开口没什么情绪：“对，我不吃大排档，饿了不吃食物，喝风就能喝个饱。”
这家夥是在开玩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
宋怀已经找位子坐了下来。
他也跟着坐下。
这人容貌出挑的程度，丝毫不亚於影视明星，气质更是清绝，跟周遭完全是两种风景，即使这会儿生意冷淡，人流稀疏，但还是有很多人在经过时把目光放到宋怀身上。
与之相比，大排档摊主的态度就平淡的多，仿佛和宋怀很熟稔的样子。
摊主拿了张菜单过来，“宋先生最近很忙吧，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
说话间，摊主把目光放到乔然身上，“这位是……”
宋怀接过菜单，淡淡应了声，“我侄子。”
摊主大约就没见过年纪如此相近的叔侄，怔了下，尴尬中“哦哦”两声，忙去了。
菜单简约至极，仅仅菜名和价格，即使是菜名也是很简单的红烧，清炖之类的描述。
菜单递了过来，宋怀点了红烧排骨和清炒时蔬。
乔然：“来个红烧鱼。”
宋怀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又惹到这位白眼，於是加了句，“再来个白灼虾。”
宋怀拿热水烫碗碟，那截袖口雪白，顿了顿，瞥了眼乔然的手，把乔然面前的骨碟也拖过去烫了烫。
乔然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菜上的很快，热气腾腾摆满了不算大的台面。
他们俩默默低头吃饭。
宋怀吃着吃着，面前推过来一个小碗，剥好的虾肉装了半碗，他擡眸看了一眼，也就是看着。
没动。
虾是发物，他手上的伤口还没好透，是给宋怀点的，他觉得宋怀既然喜欢吃鱼鲜，应该也会喜欢吃虾。
考虑到手上缠着的绷带会把药味掺杂进去，他特意套了两层一次性手套剥的。
这家夥居然还嫌脏。
不吃拿回来。
他刚准备动手拖回来，碗被宋怀按住了。
“有劳。”这位垂了垂眼睫，声音很淡，“刚才只是想起一点往事。”
只是没那么快忘记而已。
乔然隐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以前他跟宋怀好的那段，不仅给这家夥剥过虾，干过最绝的就是把西瓜籽一粒一粒挑出来，再用竹签挑着喂给他。
就跟喂小宝宝似的。
夏天闷的不行，宋怀趴在他宿舍的桌子上写试卷。
他一边挑西瓜籽，一边王婆卖瓜，“你看我这么心灵手巧又智慧，跟了我指定不亏。”
宋怀那时候多单纯，给这么点小心思哄住了，真的从试卷里擡起头去看他，眼里有光怔了一瞬，又挪开视线，看上去像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乔然凑上去，用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看我啊，躲开干嘛。”
“看什么。”他还嘴硬，“我不想看。”
“那我走了，你就看你的试卷吧。”
“等一下。”
“等什么。”
“我快写完了，我们待会去看电影。”宋怀从书本里抽出两张电影票，递过来一张，“你等我，我很快。”
“我不看恐怖片，我心脏不好，容易被吓着。”乔然贼兮兮的盯着他，“要是爱情片我就去。”
宋怀煞有介事的点头，“嗯，有谈恋爱的部分。”
鬼扯。
电影散场时分，乔然的眼睛哭肿了。
骗子。
宋怀两手捧着他的脸，擦他脸上的泪痕，在他红透的眼睑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垂着眼睫，“不好意思，让你难过了。”
乔然撇开脸，自己把脸蹭干净起身，头都不回的出了电影院。
宋怀就是故意的，他要报覆这个家夥。
周六下午，他找几个好哥们借了片，还借了碟片播放器。
趁着宿舍空荡荡没人的时候给宋怀去了个电话。
宋怀观望着宿舍床上摞了一堆的光碟，有点小紧张。
一个下午的快乐时光快的似箭，刷一下飞逝，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乔然带他看了男女的丶男男的丶女男的丶女女的，排列组合电影。
看到后来，乔然望着那个画面人都看傻了，他回头指着屏幕问宋怀，“你看这人，接个吻腿他妈还软了，亲的是嘴啊，腿怎么会软？演的吧。”
宋怀耳朵尖有点红，摇头，“不知道。”
乔然表示怀疑：“你没试过？”
“你试过？”
“那我们试一下。”
宋怀神色一暗，“什么时候。”
“现在不行，我……”乔然撩了一下上衣，“有点热。”
宿舍的床那么窄，原来不觉中乔然早就靠到了他身上，这家夥的后背被汗水浸湿，显出了身体的大概轮廓。
视频还在播放中。
宋怀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浮夸的表演上。
他听见隐藏在一片嘈杂之下，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近在咫尺的唇瓣微微红，形状恰到好处，泛着莹润湿气。
远比视频撩人心弦。
-
“在想什么？”
乔然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去夹鱼，摇头，“什么都没想。”
宋怀旧事重提，“你不想换工作，是因为温小姐？”
菜已经凉了，食之无味。
乔然放下筷子，神情寡淡，“我吃饱了，小叔叔慢用。”
他不回答就已经是回答了。
况且在云家那场父子相争的场面，该听的都听到了不是吗。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很安静。
安静点也好，乔然不觉中又睡着了。
再睁眼不晓得又过了多长时间，宋怀的车停在酒店露天停车场，这会儿正在看手机回消息。
既然到了宋怀为什么不把他叫醒？
难道宋怀突然善心大发，放他在车上补觉？
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放他补觉，酒店近在咫尺，完全可以把他叫醒以后让他回房间睡，何必在这里等。
乔然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问。
“不好意思，睡着了。”他把安全带解开，顺手拿上外套，开车门。
今天降了温，刚才在车里吹暖气，出来才觉得外面冷极了，他拢起羽绒服，径自朝酒店的方向去。
宋怀的脚步慢一些，不过也没慢多少，他俩一前一后进了酒店，好巧不巧的，在大厅迎面碰上叶繁。
在路上耽搁了太长时间，吃了顿饭又眯了会儿觉，现在这个点接近凌晨，大厅里就这么一个人坐着，想注意不到都难。
乔然顿住步子，望了过去。
叶繁应该也很好奇，他说是跟“女朋友”有约，怎么会跟宋怀一道回来。
半道碰上的？可住同一家酒店又怎么解释？
或者什么都不解释，爱怎么想怎么想。
可是这次温氏和叶家的合作，如果被叶繁以为有宋怀在后面推波助澜，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一时间竟然有种偷情被抓的紧张感。
不过好在叶繁什么都没问，他的视线在乔然身上略扫而过，朝宋怀走过去，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刚刚问你在哪儿你也不说，还让我先回去，一转眼的功夫就回来了？”
宋怀进了酒店就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都这个点了，你急匆匆找过来，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
眼瞅着他们还有说讲，乔然悄悄擡了步子开溜。
叶繁冷不丁把他给叫住了，“姜齐。”
乔然僵着脖子，回过身：“嗯呐？”
叶大少明明神色晦暗，可是唇边却像是带了点笑，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应这么快，你在心虚什么。”
“什么？”
叶繁朝宋怀告辞，“这会儿找过来也不光是为了见你，主要是我听说你和姜齐就住对门，我有话想跟你这个小世侄谈谈。”
他顿了顿，“没想到这么巧，你们是一块回来的。”
又是听说，八成是听宋姝说的，毕竟叶宋两家关系还算不错，平时不少聚会酒会，话语间一带而过不足为奇。
不过这倒省事了，他不用再造个理由出来了。
乔然冷静下来，那种麻头皮的被抓奸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剩下的被他极力藏好了。
他朝叶繁颔首，“在哪儿谈？”
“我都来了，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叶繁话里带话，“方便吗？”
方便吗？一般有女朋友的人，还长期住酒店，不方便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这句打趣的话很不合时宜。
乔然感觉出哪里不正常。
叶繁大半夜跑来，应该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说，可是他不仅有心情跟宋怀聊天找招呼，还对他出言打趣。
既然不着急，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宋怀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走了过来正要开口，视线向下，却发现叶繁垂在身侧的手正紧握着，因为用力太过，隐约可见指节淤红。
“你怎么了？”宋怀问。
叶繁的语气四平八稳，听不出异常，微微回首，“我想来确认一个猜测，不然今晚肯定睡不着。”
他说着又看向乔然。
“姜齐，上去聊，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