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元簌雪发短信，要给他庆祝生日那天。
姜望林去找了元簌雪，给了她一堆钱。
整个下午乔然楞在地上，茫然无措的望着那堆钱掉眼泪。
暮色将至，他游魂似的推开门下了楼，走着走着，天色一点点暗了，直到四下黑沈，他走到了姜家大门口。
姜望林到底还是等他自己找上门了。
他不意外乔然过来，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让阿姨给他备了碗姜茶暖胃。
这次客厅没有旁人打扰，除了他们，即使是莫晚晚也不在。
乔然整个人仿佛受了巨大打击，还在茫然中，姜望林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关於那些钱的用途，他应该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猜到了还大半夜找过来，约莫是元簌雪守口如瓶，关於谈话的内容半个字都没透露。
他是来验证猜想的。
乔然捧着热茶，语气低弱，“那些钱是不是你给的，你和簌雪说了什么。”
“你该叫她姐姐。”姜望林纠正他言语中的错误称呼，“让别人听见该怎么想。”
他还哼了哼，“钱是给我的没错，给她出国用的，为了帮她搞到交换生名额，我前后费了不少心思，花的钱更多呢。”
乔然把头擡了起来，声线隐隐发抖，“为什么？”
“为什么？”姜望林耐人寻味的重覆了遍，“这得问你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就差没把心里那点鬼心思摆脸上了，你为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学不好好上，书不好好读，搞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我让她出国是客气的，你要再这么胡闹，我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她？”
姜望林还发现，只要牵扯到元簌雪，乔然完全没法正常思考。
他茫然看过来，脸上仓皇失措。
乔然也就八岁大的时候，和莫晚晚对峙，他张了张嘴，依稀是想喊爸爸，匆忙赶上楼的姜望林把他搡到一旁，去抱了跌在地上的姜齐，那两个字也就顿在乔然嘴边，之后再没喊出口过。
他当时也是这么看过来，可能是想让他主持公道，也可能是只是在怕。
那会儿姜望林以为他是做贼心虚所以害怕，就把乔然狠狠骂了一顿。
时至今日再次看到这个表情他才明白，其实乔然当年应该是很怕失去，怕爸爸不再爱他。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父子，可又伤彼此最深。
小时候那些误会，姜望林不是没有后悔过，明白时已经太迟，乔然已经被他推远，对他成见已深。
姜望林到底把语气放缓了些，“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跟她理论上是拟制血亲，社会偏见，道德压力，你们以后怎么办，这条路走不通，你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
乔然脸色惨白，在即将失去元簌雪的恐惧和不被姜望林认同的两重暴击下，有了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他朝姜望林发动语言攻击，“社会偏见？什么是社会偏见，如果你在乎社会偏见姜时姜齐就不会出生，道德压力又是什么，你跟莫晚晚偷情时候的伴奏吗？你自己玩痛快了就想起来教训我了，现在跟我摆道理装正经人，你这套话术我受不起，不如留给你那两个崽听。”
关於私生子的话题是姜家禁忌，姜望林不能触及的逆鳞，平时碰都碰不得，可是这段话说完，姜望林却很平静的看着他。
他爸爸没有动气，眉宇间甚至有些不可言说的低沈。
姜望林深深望了过去，眼中的慈悲像在看要不到糖就赖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孩。
“姜然……”
“我早就不姓姜了。”
姜望林敛了眉，不禁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你以为你爬星天数据库的事可以这么轻轻放下？你那天来找我就是因为你知道我们是父子，我不会冷眼看着姜时为难你，你是不姓姜了，但你跟我还是法律意义上的父子关系，我可以容忍你不服不忿，但纵容也是有限度的，之前在元原病房外你就试探我的底线在哪儿，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元簌雪这件事就是底线，别的事都可以商量，这事绝对不行。”
“如果你非要跟元簌雪在一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不管你以后真的去贩|淫|还是贩|毒，我都不会再过问。”姜望林出言威胁，语气森冷，“你出了事也不要来找我，你不是跟温钟灵亲如父子吗，你就认他当爹去吧。”
类似的话曾经听过，那次是姜望林威胁他再偷偷溜出去找乔曦，就别再回姜家。
所以后来乔曦没了，乔然即使被元原吊起来打，也没再回过这个家。
他从前以为跟姜望林之间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姜望林还有后话等着。
不过这次他听了威胁不仅没哭，还有点想笑。
大约是因为姜望林的威胁只能到此为止，这次过后，不会再有下次了。
从前不肯死心，可原来他俩的父子缘真的很浅。
乔然终於抛弃幻想，正面事实。
他从迷茫中抽身，大脑开始正常思考，他问他爸：“姜望林，这话说出口，你以后都不会后悔，对吗？”
其实不用等到以后。
姜望林心肺激荡，剧烈咳嗽了两声。
震荡间他匆匆握住了乔然的手，喉口腥甜。
他有预感这次放手，此后跟乔然都没有再和好的机会。
可是乔然漠然起身，把他的手挣了开。
记忆中那个八岁大的孩子，又在眼前消失，一去不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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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又一封内容详实的举报信寄往学校。
警|察三不五时来学校调查。
影响极度不好，第三次退学警告没多久，乔然肄业了。
元簌雪在这年去往国外，做为期两年的交换生，他在这年正式加入gs，成为gs网站it部一员，id谷青之。
之后乔然获得gs大老板赏识，接手的青谷资本在业界崭露头角，再之后青谷资本和思域集团合作成立青域高科，他在大老板的任命下，见到了传闻中嚣张跋扈的楚少。
他没想到在这个过程遇到的第一个旧识是温钟灵。
那天很突然，老楚总安排楚凌去参加酒会，楚凌非得把他带着，他喝了点酒，在洗手间泼水净脸，擡头间正好撞上温钟灵的视线。
温伯伯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掩饰了目光里的惊愕，朝他问话，“自从元簌雪出国后你就没了消息，家里找不见你，学校也找不着你，你爸都快急疯了，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楚凌刚刚先他一步出去，这会儿就在洗手间外面等着。
乔然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好半晌扯出一个笑，望着玻璃镜面，“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温钟灵满面怀疑。
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间神色清冷，明黄灯影落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俊美白皙的面容波澜不惊。
乔然抽纸巾出来擦手，经过温钟灵时朝他伸了下手，“鄙人谷青之。”
那只手僵在半空，又默默收了回去。
乔然无甚所谓的转身离开。
楚凌果然就在门外，望见他出来，几步追了上去，“我怎么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你刚刚在跟谁讲话？”
乔然心情莫名烦躁。
“你管的也未免太宽了，跟你有关系吗。”
楚凌从没见识过这座冰山发过火，眸色微怔，“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步子骤然顿住，乔然回头望了一眼楚凌，语气无奈又冷漠，“楚凌，我不是你的生活助理，下次再有酒会非得找个人挡酒，你可以去找许琦，他酒量比我好，当然如果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就当我没说。”
这段日子楚凌的态度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难相处。
他并不晓得自己其实是受了无妄之灾，回应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脱口而出，“我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喝酒，要不下次我也给你挡一回？”
“你以为还有下回？”乔然声线更冷了，擡脚便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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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为姜齐后，他去疗养院看望温钟灵那天，看了元原这几年的住院费清单。
在元簌雪出国，他在gs的那段时间，元原的住院费都是出自温钟灵的账户，后来大约是他的老年痴呆症状越来越严重，担心有天忘记给元原交住院费，他这个继父会从疗养院被人赶出去，所以他和元原住进了同一家疗养院。
不过好在元簌雪回国了，他的挂虑可以消解了。
温钟灵说他爸爸不是个坏人。
乔然轻声笑了笑，其实不管姜望林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不在乎了。
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我知道。”
温钟灵的视线从火光摇曳的壁炉缓缓挪到他身上，疑惑：“你知道什么？”
知道当年他为了追叶希希搞得那张假学历，叶海城向姜望林求证过。
姜望林不仅没有揭穿他，还替他把这事遮掩了下来，所以之后叶海城才打消疑虑，放心嫁女，把他和叶希希的订婚仪式排上日程。
这个固执古板的老爸愿意给他作伪担保，倒也未必是多好心，只是两害取其轻，与其闹出乱|伦丑闻，似乎假学历也是可以接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