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你看，当时要是有个人，不管是领路人，师傅，还是合夥人什么的，在你身边稍稍提个醒，你也不至於什么都没想过，是不是。”
乔然：“……”
云泰来点开手机，推到乔然手边。
入目是两只股票的涨势对比图，前两天群里的锦鲤3号和锦鲤8号讨论过，后来那两人私聊去了。
乔然看看图片，又看看泰总，不明所以。
云泰来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小姜，我考考你，你看这两只股票哪个更有升值空间，不管你挑哪只，我进十万股意思一下。”
乔然：“……”
紧张。
沈默。
说自己压根就不懂股票？那不是明摆着打泰总的脸？
随便指一只？十万股可不是个小数目，云泰来不是群里的223号，赚不到钱在锦鲤群嚎两嗓子就算了，这位是投资圈正儿八经的大佬，他要是瞎指一通，赚了还好，万一被套牢了，云泰来不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盯一只股票，只看涨势图是看不出来的，什么时候买入，什么时候抛售，要从公司盈利，市场情绪，政策消息和内幕等多方面考量，更有甚者庄家下场操纵股价，主力操盘高抛低吸，一个不慎就沦为韭菜，云泰来不至於不知道这些。
但这人就给他看两张股票涨势图？
别说他压根不是什么投资天才，就算他是，可能他还得加持祖坟冒青烟的buff，才能一看一个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泰来应该是以为他在沈思，所以并没有多加干涉，顾自在一旁添水沏茶，小炉上茶水沸了又沸。
乔然脸色煞白，把手机推回去：“我其实……我对股票不是很懂。”
云泰来似乎对他的回应早有预料，“你别怕，赚了五五分，亏了算我的。”
一般投资顾问代客理财的的盈利分成很少超过30%，明显高於市场平均水平的分成比例，通常会有其他委托条款，比如代理人按投资总额先交一定比例的保证金，亏完保证金必须止损出局，所以分成比例越高，往往也意味着委托条款越苛刻。
可是观看泰总挥金如土，十万股於我九牛一毛，不把钱当钱的态度，乔然就觉得这事很不靠谱。
因为很多人开场时说的都是有好大家分，但到结尾可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眼瞅着快要陷入僵局，云泰来又是一笑：“我不是事后找补的人，你要实在害怕，我跟你签个委托协议把这条写进去，你找个信得过的来当居间人，行不行。”
这饼眼看着是越画越圆满了。
乔然都恨自己为什么对股票一窍不通。
他不想眼瞅着大好机会在跟前溜走，可又实在没什么办法。
只好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接下来云泰来磨了不少嘴皮子，要不是杨凝着重介绍过这位泰总是投资奇才，他都要觉得云泰来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其实对股票一窍不通。
因为这人过於殷切的态度，真的很像迫切想知道正确答案的小学鸡，而不是“我考考你”的出题者。
太窒息了。
他现在真的想请假了。
就在他思索该用什么借口跑路的时候，久不来人的茶室迎进来一位客人。
云泰来看见那人眼睛一亮，起身打了个招呼，“老宁！”
老宁鬓发花白，戴着老花眼镜，遥遥望见云泰来，挥了挥手，“阿泰。”
乔然反应慢半拍的跟着云泰来起身，等老宁走过来，又慢半拍的跟着坐下。
老宁在云泰来身旁的空位落座，仿佛很熟络的聊了起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喝茶？”
云泰来把手机递过去：“最近投资赚了点小钱，就想着跟年轻人取取经，回头买只股票玩玩。”
老宁闻言，架了架老花眼镜看泰总手机上的股票涨势图，不知道是不是在逗云泰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两只都不错，可以适当买点，不过别买多，各买几万股玩玩就可以抛了，我知道有个人……你等下。”
老宁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推你了。”
云泰来大喜过望，拍了拍对方肩膀，“谢谢啊老宁。”
这人急不可耐的起身，接着向乔然辞别，“小姜，我先走一步，改天请你吃饭。”
泰总来去像阵风。
乔然接着起身，想着这里也没自己事了，正要跟老宁告辞，老人家两手搭在桌上，定定望着他，眼角笑意浮现，“小姜，先别急着走。”
“坐吧，坐下聊。”老宁撩起沸了的茶壶，方才茶叶冲泡过几次，茶香已淡，他换了茶叶，重新续上水，“其实你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乔然入座后擡了擡头。
老宁：“阿泰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人言出必行，跟223号不一样，我可以替他作保。”
223号？
乔然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你也在锦鲤群？”
老宁说起上午的壮举还笑了，“说来惭愧，把你踢出群的管理员锦鲤1号，就是我。”
靠。
乔然要说一点不记恨怎么可能。
上午锦鲤群那夥人对他公开处刑，他气的心口直抽抽，都这会儿了还没缓过来。
“你知道我是锦鲤16号，你还踢我出去？”
老宁摇摇头，语气无辜极了，“难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先是劝退群里买商铺的人，让他们有自己的判断不要盲目跟风，之后作壁上观锦鲤群一步步散播舆论炒高商铺，不得不说你确实非常聪明，几乎每一步都在你计划之内，包括今早的审判，对你来说锦鲤群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就算我不踢你，你自己也会退。”
“就像刚才你没有直接告诉阿泰到底买哪只股票，这就是你的合作方式。”
老宁说着一顿，后半句欲言又止。
他刚刚站在霁月茶室外，眼看着云泰来快要惹毛了这个年轻人还不自知，只好进来救场了。
乔然沈默中靠向椅背。
面容波澜不惊。
他现在心很乱。
就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什么作壁上观，什么炒高商铺，合作方式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什丶么丶都丶不丶知丶道！
乔然故作镇定，实际上抱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一方面觉得老宁说的这个人跟他一点都不像，一方面又觉得按照老宁这个逻辑，好像也都能说得通。
其实这人说这么多，也算是变相的为云泰来做说客，说服他做云泰来的股票代理人，这人则在其中担任居间人的角色。
云泰来。
乔然想起刚才泰总说的改天请吃饭。
推是推不掉的，不让泰总赔一把，这家夥大概率要烦死他。
本来他还担心万一瞎指挥害泰总赔了，泰总不会放他好过，但现在有中间人作保，云泰来应该不会下死手了。
可现在又有个新问题，这个老宁，又值得信任吗？
乔然沈默。
老宁慢悠悠的倒着茶，看上去并不着急，如果抛开眼下这个隐隐对峙的氛围，他甚至觉得老宁是在等什么人。
思索间，手机响了。
来电“宋”。
乔然挂断。
又响了。
“接吧。”老宁调侃，“要不我回避一下？”
乔然：“不用。”
接通手机，宋怀问他在哪儿？
“霁月茶室，一楼。”
宋怀：“嗯。”
乔然把手机放到一边，擡了擡眼，就瞧见老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茶水又沸，这人取了一只空杯，沏到八分满，推到乔然身旁的空位上，眉眼笑意隐约，“你男朋友很紧张你嘛。”
所谓交浅言深，他觉着自己跟老宁还没熟到可以谈论私人情感问题的地步，即使这人年龄上算他的长辈。
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先是云泰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两只股票，要“考考他”，再是老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他底线。
乔然不悦的蹙了下眉，“泰总身边应该不缺股票代理人，而且老先生不是给泰总推荐了人选吗，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他瞟了眼手机，“至於我有没有男朋友，男朋友是谁，都属於我的个人隐私，对於工作和生活，我一向不做混淆，这是我的原则也是底线，还请见谅。”
老宁霎时间神色颇为玩味。
这人确实跟自己听说的不大一样。
原先只觉这是个运气还算不错的年轻人，有那么点少年意气。
未曾想，他这把年纪了，居然也有看人浅薄的时候。
老宁至此才捧起杯子，正想说点什么，茶室入口方向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望见来人是谁，老宁笑着摇摇头，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乔然纳闷侧过身，不经意间撞上了宋怀的视线。
可能是见惯了小宋总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样子，乍一瞧见这人形色匆匆，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
宋怀走到他身边，落座前朝对面的老宁喊了声，“爸。”
老宁看出他惊讶的神色，故作恍然的解释了下，“哦，小姜，刚才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全名宋宁远，玩得好的朋友通常叫我老宁。”
接着这人仿佛很开明的摆了摆手，“以后你就别叫什么老先生了，显得见外，你跟宋怀一样，喊我爸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