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什么情绪吧？”
林信文站在项目部门口，外头三三俩俩结伴闲逛的，站在某个角落闲聊的，抱着席子往外走员工们便递了根烟给身边的江海涛，“难为你们了！”
“有什么好难为的！”江海涛摇了摇头，“要说没有情绪那不可能，但是要说有也不至于......其实很多人还是不相信真的会有地震的！”
傍晚的时候，高工他们几个组织所有员工开了个大会，把这事儿给大家说清楚了。但是，最终却没有人回去......
不是找不到车运送他们回京，也不是员工们不想回，而是江海涛压着不让走！
“林厂长，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江海涛靠在项目部那红砖围墙的门边，摸出火柴点了烟后深深吸了一口，“原来我只是怀疑而已，下午小鬼跟我说了你们去年在驻马店的事儿......”
“你想救人？”
林信文听到这话，鼻尖深深地呼了一口粗气出来，随后蹲了下去扫了扫地面便坐了下去，“想，但是......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早上你让老张他们安排车带一些年轻人出去外头认路，是不是想示警？”江海涛看着坐在地上的林信文，那侧脸那道浅浅的伤疤勉强在灯光之下还能认出来！
两人相处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而已，对于这个高大且脸色有疤的厂长。江海涛原以为他是行伍出身的，想必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但随着接触的加深，才发现外表与之内里完全不同......
“自行车留下了，哨子也买了......但该不该去做，怎么去做呢？”
傍晚至今在工地里面压根就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林信文在等，等一个借口，等一个合理的说法让大家奔赴四周向人们示警。可直到现在天都黑下去了，却好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样......
天气还是那般的热，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都有顾忌呀......”江海涛跟着蹲了下去，看着林信文轻声问道“林厂长觉得什么时候会来？”
“喊信文就行了，江总工！”林信文转头看了过去，“你这比我年纪大了很多呢，你喊我厂长总感觉有些不得劲......在厂里的时候，年纪比我大的我都不敢接这称呼！”
“年纪小的无所谓，我总觉得大家在一块共事就别把职位分的太清楚......这样才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江总工笑了笑，还想说句客套话就听到林信文接着道，“人跟人都是平等的，但因为职位的问题，有些事情我比下面的员工知道的多一点，详细一点......”
江海涛有点跟不上林信文的思路，便轻声道“各司其职嘛！”
“江工你今年多大了？”
“五十七了，再过几年就能退休了！”
林信文笑道，“倒是看不出来......”
“干建筑工地的人都老的快，但是上了年纪以后这皮肤黝黑了一些倒有些盖住了，脸上的皱纹这三十不到就有了......白头发也被安全帽给遮住了......”
江海涛摇了摇头，“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哈哈哈，早着呢......”
年轻人的时代？
还真的早着呢！
“林厂长......信文！”江海涛摇了摇头，笑道“喊习惯了......你觉得若是会来的话，什么时候来？”
林信文不想聊这个话题，岔开了话题以后见他又重新提了起来便抬头看了看天上。今晚繁星璀璨，可惜因为月初倒是没有月亮，空气中那股压抑与燥热依旧存在，让人不禁觉得愈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他们说是五号之前，今天二十七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但快了......”
林信文的语气很冷淡，江海涛听到这话便跟着沉默了下去，两人一左一右或蹲或坐呆在项目部门口抽着闷烟......
“哥！”
林信文扭头看见黄晓波正牵着一条黑狗走了过来，“干啥呢？”
江海涛皱眉看着使劲往外头挣扎的黑狗便皱眉道，“晓波，这狗......不对劲啊！”
“嗐！”黄晓波摇了摇头，拖着大黑狗拴到了外头的卡车防撞柱上面，“岂止就它不对劲，都不对劲......这条力气大，刚刚把绳子都给挣断了，跑了！”
“那几条看起来情绪也不太对劲......”黄晓波拿出烟走了过来给二人一人散了一根，“我不敢声张，怕引起大家的惊慌！小鬼跟老王在后头安抚着呢......”
林信文拿着烟屁股把烟续上了，“那咋没听到它们吠？”
江海涛皱眉道，“下午倒是叫了好久......”
“不知道！”黄晓波跟着蹲了下去，“今天那些怪异的事儿看多了，我都麻木了......那个小小的螃蟹叫啥来着，都直接上路面来了，都不怕人的直接让路上的车给压死......”
“有的人觉得不对劲，但是更多的人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快来了，哥......”
林信文看着那条大黑狗还在使劲地挣扎着，犹如疯狗一般便出声问道“咬人不？”
“倒是不咬！”黄晓波叹了口气道，“看起来跟疯狗差不多，就怕别人见它们这个样子害怕，反而想去打它挨它咬了！嚯......蹲下！嚯......”
林信文见黄晓波作势要揍它，它就停止挣扎了，只是还是一副不安的样子乱窜着便摇了摇头，“今天不说月中的时候就有好些鱼翻白了吧，这压根就让人琢磨不透呀！”
“跟昨晚还是一样，依旧是有星没月更加一点微风都没有......”黄晓波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拿在手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要是晚上来的话就麻烦了，我越琢磨就越害怕......”
林信文叹了口气，他不能跟人家说今晚凌晨三点八个字就要地震，别说现在没有那个技术能准确预测出来具体时间。就算是你假装天上哪个大神托梦给你的，保不齐别人先把你给绑了......
别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就是孔大爷都被人给推倒了！
“我收拾一下，回头收拾出来外头喝喝茶吧，这鬼天气.....”黄晓波拿着衣服擦了擦身子，便想着过去解那个大黑狗的绳子，谁知道这大黑狗听到后头传来了狗吠声就跟着吠了起来！
而它却不是朝着一个方向吠的，而是边吠边团团转......
“哥！”
“林厂长......”
林信文见黄晓波跟江海涛两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便站了起来，“江工，喊大家开个会吧！今晚不能睡......”
“好！”
见江海涛站了起来就朝着后面宿舍区走去，黄晓波看着还在乱吠的大黑狗便走到林信文边上，朝着四周看了看便问道，“哥，会不会......”
林信文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咦，不是说干了么......怎么又有水了！”
“井又有水了......我去，比之前水位还高呢！”
林信文看到员工宿舍区外头的那口水井边上有人围着忙跑了过去，“又有水了？”
“有，林厂长......”打着赤膊的男员工提着一个小铁皮水桶就往自己身上淋了上去，“嚯，舒坦......可冰了！”
林信文忙转头朝着后面的黄晓波道，“晓波，拿把手电筒过来！”
“我这有，我刚刚找狗的时候带上了！”
“哟，比以前还高了不少的水位呢......这这这......”
“天啊，真的要地震不成......”
“让开一下，我瞅瞅！”
“林厂长，水位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呀！”一个男员工见林信文过来了便让了让林信文，“早上还都是干的，这才多长时间呀，又出水了......”
林信文拿着手电筒往水井里头一照，果然里头的水位比之前的还高了很多，看起来也就地面一米多不到两米的位置而已，“大哥，打桶水出来瞧瞧！”
“誒，我来！”
那个拿着小水桶的工人把水桶放了下去，随后微微摇动绳子让水桶进了水慢慢沉了下去再猛地提了起来，“这水凉着呢！”
水电筒照着桶里，水看起来很清，林信文伸手进去果然很冰凉，随后又合起手指捧了一点水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发现没什么异味便轻轻喝了一口！
“这水又不能喝......”
“能喝，不咸了！”林信文吐了出来，“地壳动了，水不知道是掺和在一块了还是变层了！”
“真的吗？”
林信文转头朝着黄晓波道，“去喊人，开会......地震要来了！”
“啥......”
边上围着的员工们跟正过来瞧热闹的人听到林信文这话都惊讶地出声问了起来，林信文摇了摇头没有搭理他们便朝着项目部走去。几条狗跟一口水井，够用了吗？
应该足够让大家相信地震快来了，但是却不太够支撑他们去外头示警......
“开会，所有人到外头开会......”
“哔......哔！”
“开会！”
林信文没理会黄晓波吹哨子的声音，回到宿舍里头把脚上的拖鞋给换了！随后拿起一双劳保手套塞到了裤子里头，又把安全帽给扣到了头上然后拿起桌上的那条牡丹就朝着外头走去，连宿舍门都懒得关了......
刚出了宿舍，想了想又转身回去！
从抽屉里头拿出钱包看了看里头跟杨清的合照就笑了起来，合上了钱包塞到口袋里后。又看了眼办公桌上的闹钟，此时还不到九点钟呢，不由得又有些丧气了起来......
“哔......”
“所有人都过来开会，开会......”
林信文手里提着一条已经开封过的烟走到了项目部门口，见四周响起了哨子声以及喊开会的声音便倚在门边看着陆陆续续来到项目部门口的员工们！
看着不远处的老安，林信文便出声道“老安，劳保手套全部搬到项目部门口，仓库里头多余的安全帽、铁撬、铁铲还有羊镐都给搬过来......”
“好嘞！”
江海涛走到门口，看着林信文笑道“还是你考虑周全，连安全帽都戴上了！”
“保命要紧嘛......水井又有水了，离地面有个一米多的水位......”
江海涛接过林信文递来的烟就怔住了，“真的要来了！”
“快了快了......虽然我也不懂这地质运动的原理，但是越来越频繁，都已经影响到表层。昨晚这个时候水位低了点而已，十二点就没水了......中午有人去看了说是还没水呢！”
林信文塞了根烟进嘴，“快压不住了下面的能量了......”
“保不齐今晚就要来了......”江海涛咽了咽口水，说完这话就转身朝着后面的宿舍区回去了！
“厂长！”
看到一个保卫员过来了，林信文丢了根烟过去便道，“李二，你们保卫员全部喊过来......”
“全部么？”
“都喊过来，大门不要了！”
“噢！”
对于水井的事情有所耳闻的人看到林信文戴着安全帽站在项目部门口，立马转身朝着宿舍跑了回去。而那些没有耳闻的人则是站在项目部门口跟着身边的人唠着林信文这打扮是想干啥......
但没一会儿见有人也戴着安全帽过来了，便走了过去问问咋回事......
六百多号人，其实不算多。厂子里头开会还三千多号人呢，但是因为这是夜晚非上班时间，想要把人全部都笼络起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老高、小春......让各班各队的人都清点一下人数......”江海涛戴了顶安全帽就出来了，同样换上了解放鞋出现在了项目部门口，朝着手下的一些施工员交代清点人数的事儿！
“没事儿，长夜漫漫呢......”
江海涛见林信文反而有些泰然不急的样子，便摇了摇头“这谁也不敢笃定啥时候就来了......保险点好！”
“哥！”
钟会一手提着一个盒子一手提着一个袋子过来了，“这钥匙跟哨子怎么分呀？”
“待会再说！”
林信文看着拴在大车边上的黑狗此时倒是消停下去了，便摇了摇头笑道“也不知道是在给咱们示警呢，还是危机过去了！”
一箱箱的安全帽，一捆捆的羊镐、铲子、撬棍都被老安让人给搬到了项目部门口。而外头的工人们，有的戴着安全帽有的把帽子拿在手里，更多的是不解以及反感......
嘈杂的声音不时响起，林信文看着陆陆续续从两侧汇聚过来的员工便深吸了一口气，待在工地里头很安全。四周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就算到外头示警的话，一看到地光就躲避起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安全问题相对来说已经不需要担忧了，给外头示警的理由到时候煽情一下，再强硬地赶着他们出去也不算是问题......
但，什么时候出去又是个问题了！
太早出去的话，估计大部分人听到示警就会跑出来，但是熬个半小时一小时的人家就会自动跑回家了。太晚出去的话，辐射面就窄了......
“好了好了，都静一静......”
“静一静！”
林信文接过黄晓波递来的扩音喇叭便嚷嚷了起来，“人数先别点了，待会再说！”
“都坐下，坐下咱们慢慢听我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