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说什么了，怎么黑着脸？”
老六见林信文朝着进了小院的杨清问了这话，“老四又咋了？孩子都睡下了？”
“睡了！”
跟着杨清身后的于囡走进小院，看着坐在摇椅上的林信文问道，“哥，肚子饿不饿？要不煮点东西吃？”
“我不饿......你们几个要是想吃的话就弄点呗......”林信文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老六递了一根，随后看着黑着脸坐在边上的杨清笑问道“怎么？”
“没一个省心的！”
“姐，喝杯茶消消气消消气......”老六把烟塞到了嘴里忙给杨清递了杯茶过去，“等我回去，我帮你收拾收拾老四一顿，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小玉要带孩子回来！”杨清没好气地朝着老六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我告诉你，赶紧给我跑跑关系，争取调回来上卫戍区去！”
“带孩子回来？”
林信文疑惑道，“回来就回来呗，黑着脸干啥？”
“人生地不熟，总归没有家里好！”杨秋喝了口茶后便继续道，“小玉的意思是，家里这么多孩子还有她那些侄子侄女都在京，她想着辞职带着孩子回京。以后也免得跟家里的孩子生分了，小安当年读书的时候没少吃这个亏，毕竟语言都有些不通......”
“恩！”林信文点了点头，“惠阳那边应该是讲客家话的吧，不过那些干部家庭的孩子大多也都是讲普通话的呀！问题倒是不大，回来不回来，我觉得都成......”
“打小多接触一些地方语言也算是好事！”
“不是这么个事儿！”杨清摇了摇头，“小玉要回来，老四就急了......”
老六讶然道，“急啥呀？”
林信文笑道，“小玉知道？”
“我说的！”杨清撇了撇嘴，“不过小玉不是那个意思嘛，老四这就以为小玉是抓着这一点......夫妻俩吵了一架，小玉找我抱怨来着，我能怎么办？怎么骂一顿呗......”
“说啥说呀！嘶......”
杨清朝着老六那大腿狠狠掐了一下，“啥意思，来......你跟我说你啥意思！”
“姐姐......姐！别，说错了说错了......”
“我当着囡囡的面再一次警告你，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话，我来管......”杨清瞪着老六，“小玉跟老四十一年了，生了三个儿子都是她一人一手给带大的，老四不知耻做出对不起小玉的事儿！只要小玉要干嘛，我这当姐的就得支持他......”
“你要是敢学老四，你尽管试试......”
“我哪有那个胆呀！”老六赶紧摸了摸大腿，“别说你了，瞅瞅......瞅瞅咱们家的六婶！”
于囡见老六朝着自己看了过来便伸手拍了一下，“回来也好，老六刚刚还跟我抱怨温夏都喊他叔叔了......小玉姐先回来待一段时间，等小秋大一些了想要去工作再去上班也成！”
“她放得下心老四，老四对自己可放不下心......”林信文抽了口烟便笑了笑，“吵一吵挺正常的，吵过就好了！小玉读书的时候就认定他了，把老四管好就行了！”
“而且家里兄弟姐妹这么多，打小一块长大感情才深一点！小玉这也是出于对将来的考虑......跟老四说了吧？”
杨清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毕竟他跟我不一样！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别打扰他！”
“大哥的岳父大人！”老六见于囡有些疑惑的样子便跟于囡解释了一遍，“可别往外说，这事儿咱们四个知道就行了！姐，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对我媳妇大人可没有任何保留噢！”
林信文听到老六这话就乐了起来，“得，让你卖个乖！”
“你姐她亲生父亲，人还在......不过在海外，暂时也没办法回来！目前先争取跟他联系上，过几年再想法子让他回来......目前对老四来说也不太合适，你姐倒是无所谓......”
“马来前年已经建交了，接下来一定能回来看看的！”
杨清点了点头，“只希望好好的，好好的就行了......”
下南洋......
多么陌生与熟悉的三个字呀，清末直到建国初期，大批的沿海地区穷苦人民没有活路，就只能拼着命跟人坐着红头船跟人下南洋去。交通的条件差，南方沿海去东南亚大部分国家都得坐上一个月的船！
漂洋过海于现在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形容词而已，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人来说，这种形容是直面面对的。海上的风险是其一，船上的条件是其二，船上生病或者发生了某些事情而喂了鱼的人，不在少数......
而踏上了海外异域的土地以后，如同浮萍一般去挣命，那就是一部底层人民的血泪辛酸史......
一代、二代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当成猪仔给卖了过去的，他们如同小草一般在夹缝里头生存，慢慢地努力挣壮大自己的枝叶。直到根扎下去了，再慢慢跟大家一起抱团，给底下那些刚来的乡友们遮挡风雨！
福建、浙南、广东沿海等地，谁家没有祖辈下南洋呢？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期，因为已经有先辈在那边立足了，先辈们在那边赚取钱财，可始终还是心系家乡的。当他们的钱财寄回来以后，因为那边的生活环境相对比当时家乡的情况会好上很多，所以后辈便很多都跟随而去......
也有因为战乱而逃过去的，有的人称之为逃南洋！
直到八九十年代这段时间里面，百来年的时间里面，东南亚无数的华侨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在对祖国这边输入。不仅仅是战乱时期，那边组织的各种捐献，私下还都在为着自己的家乡、族人不停地贡献......
谁家没有一两件南洋商品呢？
自己的老泰山大人，去的时间比较晚了点。也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成就，从林飞给的信中只知道一些粗略的事情！
只身去往香港，五十年代去马来，六十年代回香港又转而去北美，直到近些年又回到了香港跟马来这两地徘徊。杨廷如初到香港，只是一个报社的普通员工，至于后来是什么职业就不得而知了......
但林信文起初幻想着他能如同某些戏剧桥段里头一样，携有家财万贯、伴有妻子成群而衣锦还乡的故事却被林飞的信划了个句号。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华侨，无论当年在大陆这边是做着什么工作，出去了以后虽然有友人提携，但归根结底他没有家底。
只身一人到港拼搏，可能只是为了活下来而慢慢伺机回来。他没有什么基业，没有娶妻生子，二十多年始终都是只身......
“马来么？”
老六见林信文点头便把右脚伸到了凳子上面，一手拿起茶碗给茶盘里头的茶杯续上，“不远，而且这两年风气变了！好像也有人回来了......姐，放心！”
“叫什么名字？我帮忙找人打听打听！”
“不用！”杨清摇了摇头，“这事儿我还没想好......我希望他回来，可回来了老四怎么办？”
林信文也不知道这层关系会不会对杨晋造成什么影响，目前是一定会的。但是再过十年就不同了，但是自己那老泰山具体的年纪也没人知道，杨清姐弟俩当年还小！
而作为友人的康光耀夫妻俩也记不清楚到底具体年岁几何。
当年走的时候最少也得三十岁了，现在都三十年过去了，也就是六十来岁。再过十年，已经过了古来稀的年纪......
“先去信让林飞帮忙给找到，等恢复了音讯以后再论其他吧！”林信文摇了摇头，“不对，老六......你哪来那边的关系？”
“嘁，跟你似的......”老六撇了撇嘴，“姐，你仔细算算你男人有几个朋友？你算算......还有脸问我这话儿呢！”
杨清没好气地白了老六一眼，林信文确实没有什么同龄好友，勉强算得上是朋友的也没几个，往来关系好的一个都没有。除了那些同事里面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同龄人，但那同事......
就算是邻里，压根也没有！
看似人很随和，但是却始终没有什么同龄人......
这点杨清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一直认为那是林信文对外人表里不一。这个不一不是好与坏，而是程度不一样！
“姐，明天真的要回乡下么？”于囡朝着老六拍了一下，“哥在家里歇着就是了，干嘛非得回乡下呀！”
林信文听到这话，顿时就来气了，“囡囡，我听说之前提议在唐山那边设立一家孤儿院，厂里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于囡知道林信文这是什么意思，“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于一些厂里的老人来说，他们是愿意的......一些新来的同志倒是有些不理解.......”
“管理层呢？”
囡囡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杨清便笑道“回去也不单单是因为你哥想要回去乡下休养一段时间，主要是我先去躲清闲来着......”
“你们厂管理层这点事情都看不清？”老六没理财杨清岔开了话题，看着于囡道“这是给厂里刷名气的活儿，就这么点好处就能博一个天大的名声，他们看不懂？”
“这不仅仅是为了救灾，为了重建......实打实的也有好处的！”
“因为哥呗！”于囡没好气地看了眼老六，“苏书记要调走了，这个节点她不想生事......现在等哥回去了，她就可以走人了！其他人......其他的一些人怎么想的，你觉得呢？”
“行了行了，回去歇着吧！”林信文看着老六，“明天早上等你姐单位的人过来了，完事就送我们去乡下！”
“走，回去睡觉去！”
于囡朝着老六的头拍了一下，就起身朝着杨清道“那姐，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别太晚......”
“诶！”
老六摇了摇头跟在于囡的身后回去了，迈上门楼子的阶梯的时候就听到于囡没好气地说道“哥这是带着火气呢，你还跟着拱火！”
“咋就不能拱了？”老六不屑地说道，“就算我人不在京里，也大致知道你们那厂子能起来完全都是他给撑起来的。当初厂里钱不够的时候，还是姐给拿的呢！怎么滴，准备继续卸磨杀驴了？”
“当年从那老厂子被人赶到这儿，又准备往哪儿赶呀？”
于囡走进前院，见老六走到天井的落水口处把烟头给丢了便压着声音道，“又不是非黑即白，厂子发展到了这一步......这些年其实都在消除那些老人的影响！”
“这当初还是哥提的呢，不然你以为这些年他能落个清闲？连童主任她们......”
“走走走，关我们屁事呀！这点小事儿，随他折腾去......咱们赶紧再生个儿子才是正事......我寻摸着.....别动手，小心我收拾你......”老六腰间挨了于囡一钳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揽着她的胳膊，“老三老四还有老五一天三个带把的，咱们才一个......”
“去你的！”
“老夫老妻了，还害臊呢......”老六推开房门进了屋一把就把于囡给抱了起来，“关门，赶紧的！哼，谁不知道你过去喊我是咋回事呀......放心！”
“嘶！”
于囡朝着老六的肋下掐了一下，“说啥呢，信不信我收拾你！当了几年兵又怎么滴，难不成还想跟我练练......”
“床上还是床下？”老六想要啃下去就被于囡推开了，“得，咱们先上，明天再下......我就不信了，还能被你压一辈子不成！”
“滚！”
“嘁......”老六笑了笑就抱着于囡走到了灯管开关处，待于囡把灯管给关了又朝着边上小雅的房间看了一眼！
于囡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老六，“小雅带他们几个小的上东跨院去了......跟你似的，没点眼力见！”
“咋不把女儿给抱走......”老六走进房间，于囡就反手把门给关了，看着炕上的林婧没好气地说道，“就这点眼力见？跟没有似的......”
于囡被放到了炕上，看着解着自己衣裳钮扣的老六，没好气地说道“毛病，婧婧啥时候不在这儿睡？小雅好意思带，我还没那个脸点头呢......”
“干活了，还说这个干啥！”
“我不来......”于囡见老六往身上扒了下来就使劲给推开了，“弄得好像我主动找你似的！你自个上边上玩去，我陪婧婧睡觉了......”
“咋，文的不行要来武的？”
老六话还没说完，双手就钳住了于囡的双手，随后用力的把她的双手收到了右手处，“你扛得住么？”
“哼......”
“说好了，咱们不带急眼的......”
“谁怕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