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才是万人迷
姜氏近来十分得意。
丈夫霍延祖在外的生意十分顺遂,内宅这些年也没进什么新人,几乎就是她一人的天下。
儿子英俊多才的美名越传越远,又得到家族势力的鼎力支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笼络到朝中大员,直接举荐给当今圣上,那前途简直无可限量。
姜氏觉得自己如今最缺的,就是个能成为儿子最大助力的媳妇儿
而这个有用的儿媳妇儿人选,最近出现了。
严家是本城底蕴最深厚的大家族。
虽然没有霍家家底殷实,子弟中却实实在在出不少的人才。
如今这一辈儿里最出色的,便是已官居一品的严承章。
严承章妻妾众多,儿女成群,最宠爱的却只有一个——嫡长女严蓓雪。
至於原因,据说是因为在严蓓雪出生之后,严承章才开始官运亨通,从一个不起眼儿的从五品,一路升到正一品!
而且不只一位高僧大能批过她的命格,都说此女乃天生福相,最旺夫家。
所以十七岁的严蓓雪能成为京城名媛中最热门儿媳妇人选,并不全是因为才华和美貌,而是那天生的旺夫运
霍家向来与严家有着不错的交情。
霍枭这个有着神童之名的天才人物,可以说是严家族长看着长大的。
严家早有意与霍家结亲,此番严承章带着严蓓雪回乡祭祖,正是个绝佳的机会促成这段天赐般的良缘。
霍家对严蓓雪更是求之不得,於是两家长辈欢欢喜喜地举办了宴会,让两个人见上一面。
令姜氏最惊喜的是,从来没答应过出席这种宴会的儿子,这次竟想也没想便跟着来了。
除了霍枭之外,姜氏将两个女儿霍灵筝和霍灵琴也都带着,只有次子霍鹳随父去了西北无法到场。
跟随在母亲和妹妹身后,比她们高出一头多的霍枭格外引人注目。
就连之前见过或与他熟识的人,都不禁啧舌。
之前的霍枭光风霁月,怀瑜握瑾,虽年少成名却没有一丝浮躁,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出尘气质。
可眼前的霍枭,似乎只是十数日未见,却瘦得几乎脱了相。
少年的俊美无人可比,可眼神中那抹毫不掩饰的凌厉,使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带着令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就在众人低声议论这母子四人时,上座的严承章不由眯起了眼睛。
“那便是霍家小子”
严承章低声问族长。
“正是,承章觉得如何”
族长也问。
“嗯,此子果非池中之物!”
严承章一直提着心缓缓放下,微微点头道。
他在这宦海沈浮数十年,见过出色的后生不计其数,可是真正能出头的寥寥无几。
而这霍家小子,既略显锋芒又懂得拿捏分寸。假以时日,必会成就一番大业。
想到这,严承章馀光扫了一眼女儿。
见素来端庄持重的严蓓雪俏脸微红,严承章微微一笑,心彻底放下了。
看来自己一直将这般出色的女儿留到十七岁还不曾许配人家,果然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雪儿只有如此杰出的少年郎才配得上!
宴会正式开始,端上来的无不是世间难得的珍馐美味。
众人品尝过后皆赞不绝口,唯独霍枭连筷子也不曾动一下。
这些东西比起苓儿做的,都只是狗屎一般的存在
只有方寸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自从与姑娘分开之后,公子几乎就没再动过饭菜,只靠着姑娘之前做的那一点心盒子糖度日。
可盒子里的糖毕竟是有数的,这几日盒子已经见了底,公子便连糖也不肯吃了,只静静瞧着它们发呆。
“公子,多少吃些吧,否则身子受不了哇”
方寸递过一个荷包。
霍枭瞥过去,眼神立刻停在上面。
天青色的荷包绣工精细,坠着丝滑的流苏,鼓鼓的透着一股诱人的香甜。
不正是七夕那夜,符聆送的那一只
霍枭一把将荷包夺过,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心头微甜眼眶却倍感酸涩。
霍枭的心思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连宴会已经结束都没有发觉,直到对面传来悠扬的古琴声。
琴音深沈旷远,细微悠长,一如抚琴之人的气度胸襟,磊落坦荡,博大宽广。
所奏亦非寻常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而是有“敲金戛玉之声,枕石漱流之致”的《墨子悲丝》。
素手起伏拨按间,将墨子感伤世人随波逐流,随欲浮沈而不能自拔的悲惘与怜悯体现得淋漓尽致。
霍枭只朝琴音飘来的地方扫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想自己的心事。
音律他懂,却谈不上爱好。在霍枭看来,有那闲工夫去摆弄那些咿咿呀呀劳什子,还不如去听木匠锯木头的声音来得痛快。
只有那些吃着人饭不办人事的酸腐人,才会闲着没事无病呻吟,伤春悲秋的。
严蓓雪哪知道他如何想。
一曲终了,朝众人施了礼,回到自己座位上。面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
今日宴会的目的她自然清楚。原以为区区商贾之子便是有些才名,多半也是名不副实,被人吹捧而已。
不料只是瞧了那么一眼,严蓓雪便怦然心动,再移不开目光了。
京城里的少年才俊她见得多了,却不曾有一人如他那般,完全符合她对於未来夫婿的所有期许!
可他似乎,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姜氏与严家族长,族长夫人以及严承章正相谈甚欢。
他们自以为都了解自家儿女的心思,以为他们彼此也都满意,已经开始聊上正题。
此次严家宴会准备得十分用心。不光厨子是花重金从城中最有名的“翡翠楼”请的,杯盘器具是在京城定制的。
就连设宴的花园中,那些看似普通的花花草草,也是专门请人打理过的。
宴前,宴中,宴后的花草种类,摆放都有讲究,极尽风雅。
符聆戴着并不显眼的面具,身着青布短衫,与花匠们一起整理花草。
按理来说,刚刚开张的鹂草集是接不到严家这种大生意的。
可之前买了绯袍玉带那家可不是普通人,得了严家生意之后,为了回报一花之恩,便分了些汤水给符聆,为他们提供一些不太常见,且数量不多的花草用作配色。
符聆明白人家是有意提携,感激不尽的同时既心动又犹豫。
严家大小姐从京城而来,霍家大公子更是本地的风云人物。
他们两家要议亲的消息简直比蝗虫传播的速度还快,符聆又怎么会听不到。
然而听着自己心悦之人议亲的消息就够煎熬了,如果接了生意还要亲眼去看,这不亚於在她心中最深的伤口处撒盐啊!
许久未见,不知他过得如何,恐怕已经忘了她吧
对於一个已经忘了自己的人,自己又在这儿难过个什么劲儿
符聆暗笑自己太傻,而后欣然接了这笔生意。只是目的到底是为了开眼界,赚银子还是别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宴会上人很多,可符聆就像有如神助一般,一眼便找到了日日萦绕在自己心中那人。
只是清减了许多的他已经完全不是自己梦中的模样,变得孤傲,冷漠,高不可攀。
不再为她的小动作偷笑,不再为她忍着恶心做鱼丸,不再默默为她安排好一切,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仿佛那个像孩子似的吵着缠她要糖吃的家夥,只在她梦中存在过。
或许他现在的样子,才是他本来的样子罢
符聆不敢再看他,专心与花匠和下人们摆弄花草。
可耳朵却不听话地还在留意着有关他的消息。
“霍大公子瘦了不少啊可是比之前更俊了诶!”
“你也就过过眼瘾罢,瞧瞧人家天仙似的严大小姐,无论家世,容貌,才情哪一样儿是咱们能比的”
“我看那严大小姐的眼睛,不经意地老朝霍大公子那边瞟,怕是真的相中了!
就是不知道这神女有意,襄王可有心”
“无心的话又怎会来此之前专门为他举办的相看宴会还少吗可是谁见他本人出席过”
“犬子无状,严大人过奖了,那么明日我便请人正式提……”
一众宾客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这句符聆不用看也知道,正是出自姜氏之口。
虽然来之前便已经最好了准备,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难以接受。
她平生第一次有些羡慕严蓓雪世家贵女的身份,如果自己也有,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抢回来
他那般的男子有谁不想要
她有无数个理由教自己必须放弃,可只需看他那一眼,就将她所有的坚持击得溃不成军。
此时的符聆恨不得将手中的花盆狠狠砸在姜氏面前,让她将即将出口的“亲”字咽回肚子里,然后拉着霍枭的手告诉所有人,他是自己的
可是她怎么能,怎么敢
可是——
有人敢!
“哟这么热闹的宴会怎么没人给我府上送张帖子
是严家嫌我晋国公府门第不够高还是霍家嫌我永通号生意不够好
霍枭的婚事,我没同意之前看谁敢定!”
人还未到,娇俏的声音便清清楚楚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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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枭:老婆,我饿死之前你能回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