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的公子
女子笑魇如花,红裙似火,姿容妍丽,微扬着尖俏的下巴傲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霍枭身上。
霍枭听到她的声音就头疼,手撑着桌子揉太阳穴。
在场众人没几个见过这红裙女子,但她口中的晋国公府却是无人不知。
晋国公谢忧倍受天子倚重,更迎娶了与天子一奶同胞的长公主为妻,就连严承章见到这红裙女子都不禁站起身来。
因为她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嫡亲女儿,天子亲封的荣嘉郡主谢兴男。
只是连严承章都不知道的是,原来堪比霍家的永通号竟是谢家的产业。
至於姜氏,更是在听到晋国公,永通号之后,惊得连仪态也忘了,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上。
皇亲诶,真正的皇亲诶
听这话中意思,她与枭儿的交情不一般诶
这个臭小子何时结识了郡主这般人物,居然从未对自己的亲娘提过!
还好那个“亲”字还没出口,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宝贝儿子的实力,长公主的女儿枭儿也是配得起的。
至於严蓓雪,再旺夫能旺得过郡主的皇帝舅舅如果她实在爱枭儿爱得不行,自己倒不介意去求郡主开恩,纳她做个贵妾
姜氏越想越乐,不禁喜形於色。严家人又怎么会不懂她的小心思,不由得心生怨怼。
商人妇就是眼皮子浅,果真都是见利忘义的白眼狼!
这边谢兴男已经一屁股坐到了霍枭旁边,一手支着下巴细细打量他。
“如何,数月不见你染了什么恶习么,瘦成这副鬼样子”
说着,谢兴男擡食指去撩霍枭下颔,却被他一巴掌打了回去。
谢兴男也不生气,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着他们亲昵的举动,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尤其是严蓓雪,优雅得体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眼圈连着眼眶都是红红的。
之前在京城经常见到谢兴男,却从未见她钟情於哪个男子,更不见她有过如此轻佻的举动。
难道她一早便识得并倾心於霍枭,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可他们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郡主殿下莫怪,若知道您来了旸州城,霍家一定会早早备下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枭儿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通知母亲一声,平白失了礼数,让郡主笑话”
姜氏同样好奇,却不好细问,只能笑着起身打招呼。
霍枭无奈地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没理会任何人。
谢兴男同样没理姜氏,只一张脸笑得更娇艳,跟着霍枭将自己的椅子也挪了挪,离他更近了。
姜氏热脸贴了冷屁股好不尴尬,转头再看严家人时,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似刚才热络,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喝茶掩饰。
原本乐融融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宾客们谁也没想到宴会最终会是这般结局。
即将促成的婚事明显有了越来越深的裂痕,怕是成不了了。
心中早有衡量的姜氏自然不会再在这里耗时辰,立刻携着儿女告辞回府,准备宴会款待远道而来的荣嘉郡主。
霍枭一直觉得人群中仿佛有道熟悉的目光追随着自己,可仔细去看,却未曾找到。
只因此时的符聆早已经随着下人们出了严府。
初见到严蓓雪时,她心里还抑制不住地阵阵发酸,可更加明艳高贵的谢兴男一露面,她反而释然了。
本来嘛,他那般的男子,本来就是要天底下最尊贵,最美丽的明珠来配的。
而自己这个滋生在霉烂阴暗之处的爬虫,除了使他蒙尘,没有半点用处,还是躲得越远才对彼此越有好处。
这次的严府之行,除了让她看清了这一点外,还让她对鹂草集的生意有了新的启发。
原来她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的运气,上山寻些稀有的花草繁殖买卖,赚些辛苦钱。
却不曾想过大户人家三天两头办这个宴那个宴的,花草装饰必不可少。
恰好组合各种花草又是她最喜欢,最擅长的,如果鹂草集也能接到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就好了。
她很有信心可以一“战”成名
心中有了更实际的目标,对於霍枭的执念便被冲淡了不少。
再加上她每日都要去山里寻花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劳让她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肖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日子反倒过得轻松了。
只午夜梦回之时,还有个身影挥之不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天气转凉。
玦儿愈发心疼符聆每日里早出晚归,整日里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符聆却更加珍惜冬日来临之前,这段绝佳的时期。
因为一到秋天,花草树木都落了叶子,积累的所有养分都会回流储存回根部准备过冬,所以此时移栽的会更容易成活。
还有一些球形根的花草,此时也是最佳的收获季节。
符聆每天往返山上和铺子好几趟,每趟都能将背篓装得满满的。
只几天的工夫,夜合花,铃兰,水仙,朱顶红等等的球根便在鹂草集后院花田里堆成了小山。
玦儿按照符聆说的,用细沙仔细埋了,待明年开春再起出来种。
由於体力消耗巨大又得不到及时补充,符聆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白皙的肩膀也变尖了,被背篓勒出道道紫红色的血痕。
可即便累成这样,她也会在吃完晚饭后到门口的小摊上转一转,看看有没有新样式的点心或者糖果卖。
遇到好看又好吃的便买上一些回来,一些给玦儿当零嘴,一些拿到厨房偷偷学着做,做好了却不吃,都装进点心盒子存放在柜子里。
明日便是中秋,符聆吃过饭,洗过澡之后又钻进了厨房。
其实中秋夜要吃的月饼和小食玦儿早就做好了。他们两个都不太喜甜食,食量也小,遂玦儿只做了咸鲜的火腿月饼。
其中四块大的送去了欧潜处,四块小的留下自己吃。
而符聆做的,明显是甜馅儿,还不只一种。
蔷薇红豆,桂花板栗,果仁莲蓉等等,都是常见的材料却是不同的组合。
稀奇的是她做的月饼皮,不是寻常的面粉拌糖浆,而是先混合了糯米粉,粘米粉,蜂蜜等调成面糊蒸熟。
於是面糊变得像年糕一样洁白弹糯的饼皮,手上先抹了香油防粘,再取饼皮捏成薄片,将做好的馅料包进去。
模子里撒上糕粉,将包好的饼胚放入,再出来时便脱胎换骨般印上了精美的花纹,直接就可以吃了。
柔润的半透明饼皮,隐隐看得到内含馅料的颜色,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
不用耗时费力地准备烤炉,只看一眼便令人食指大动。
说起来这还是符聆从身边卖凉糕的小贩处得来的灵感,只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喜欢。
符聆将做好的月饼装进盒子,放进了那个专门的柜子里。
做完了这一切,她长长吁了口气,一天的疲惫又袭了上来。
这一切玦儿看在眼里,却不去劝了。她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符聆的心思。
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不是某个人的几句话,或者平平淡淡的一段时光便能化解的。
*
向来雷厉风行最不喜欢拖泥带水的霍枭,已经在旸州城徘徊了许多日还未上路。
可是今日晚间又有加急的密函来催,他便是有一万个舍不得,也必须连夜出发了。
八月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很亮了,一袭黑衣,单人独骑的他却并不显眼,好似融进了夜色之中。
离着鹂草集还很远,霍枭便下了马,将缰线绳拴在一棵大树上,独自跑过去翻墙进了后院。
这个地方他明面上只来过一次,还是来打架的。可是对於里面的格局,摆设等等,却是轻车熟路。
尤其是符聆的卧房和厨房
因为自从符聆出了霍府,他不光派了好几个人在她上山时远远保护着,每天夜里更是至少来一趟,看看她将门锁好了没,晾的衣裳都收了没,竈火都熄灭了没。
所以没过几天他便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唯一能在没有符聆的日子里,略微安慰自己一下的秘密——厨房里符聆的柜子!
怪不得她做的糖果都那么好吃,原来她每天不管多累都没忘了练习手艺。
霍枭甚至觉得,她根本不需要去山上寻花种,开什么花草铺子。
她只要待在厨房,轻轻松松摆弄一会儿,变出来的糖果就会非常受大家欢迎,不说赚得盆满钵满,起码也能保证吃喝不愁。
聪慧如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可她为什么偏偏不这样做呢
她每天藏进柜子的糖果又是做什么的呢
不会是想送给欧十七的吧!
霍枭突然想到了这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不由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嘛得,那个该死的玩意儿!吃苓儿的糖想得倒美!
就算要吃也得小爷我先吃
於是翩翩如玉的霍大公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姑娘家的厨房,打开柜子,取出盒子……偷糖吃
怕被符聆发现了起疑,他不敢多偷,每次只敢挑一两个盒子,从里面拈出最小,最不起眼的一两块儿。
这样一来,家中的饭菜他更看不上了,人高马大的霍枭每日食不下咽,就靠着半夜里偷的这几块糖度日。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瞒过了符聆,暗地里沾沾自喜。却不知符聆那些糖果自打装进去,就没有再打开看过,即便他全吃了,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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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苓儿的第一天
霍枭:举着小手手,等媳妇把我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