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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桃花伞

回桑榆镇的路上,果然又下起雨来。

桑槿撑着油纸伞,将阿鸢护在伞下拼命往前跑。傅珹歌跟在后面,分明站在瓢泼的大雨中,却丝毫没有慌乱之色。闲庭信步,却仍旧紧紧跟着没有掉队。

庆祝的晚宴定在了麒麟客栈。

说是客栈,其实倒不如说是一家地道的土菜馆。

两层楼高的木制建筑,没有过多的色调和摆设,装潢简单但看着舒适。一入客栈,便能看到大堂中摆了十几张方木桌,大门两边临街靠窗处,还有约莫七八张。

正值晚餐时分,麒麟客栈热闹得很。

桑槿运气好,眼神也不错,进门就看到窗户边空了一桌,连忙跑过去坐了下来。她拍着身旁的凳子给阿鸢递眼神,傅珹歌便识趣地走到了对面。

他边坐边环视这间客栈的环境,暗自摇了摇头。虽然说不上多差,但也真的说不上好。

西蜀人说话嗓门原本就高,遇到一群嗓门高的聚集在一起,便尤其显得嘈杂。再者,从隔壁桌点的菜品来看,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色丶香均不能见,味道也没有一点想象空间。

傅珹歌几度欲言又止,这桑榆村有名的饭店多不胜数,怎么桑槿偏偏选择了规格最低的一家?是看不起他,觉得他请不起?

可见阿鸢和桑槿两人又笑得那么开心,他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临窗最好的一点,便是窗户可以随意打开,也能随时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外面的街景。

桑槿坐下后,将油纸伞折叠好,随手靠在了窗户边上,因为油纸伞的颜色是桃花粉的,所以哪怕天色近晚,在木色的窗口也格外显眼。

菜上齐后,傅珹歌向小二要了一壶桑葚酒,举杯向阿鸢和桑槿祝贺。阿鸢本不会喝酒,今日却难缝二位知己同在,便也抛开一切,举起了酒杯。

“来,庆我们相遇,相知;愿我们同富,同乐!”

傅珹歌也笑着道:“愿你们万事随心,所愿必成!”

桑槿不会舞文弄墨,举着酒杯楞了半天,最后挠了挠头,言简意赅地说道:“干!”

客栈门口,一辆马车“哒吧哒吧”行进着,车帷朝着麒麟客栈的一侧正好被拉开,里面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正斜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马车外。

这是县衙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便是桑淮和他的小娇妻桑雪纯。

自打从翠山下来,桑雪纯便一路沈默,不知在想何事。桑淮几度在她旁边嬉笑逗她,她都不为所动。

突然,她目光一凛,大喝到:“停车!”

桑淮震了一震,目光随着桑雪纯看向车外,不多时便笑着问道:“夫人这是饿了,想下去吃点东西?”

桑雪纯面色冰冷,只点头不言语,连回头看一眼桑淮都觉得费神。

自己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怎么就鲜花插到了桑淮这坨老牛粪上面?她从始至终都是意难平的。

桑淮当即道:“夫人想吃什么,我这就下车给你买去!”

“不必了!”桑雪纯起身道:“我自己去客栈吃就行。老爷你先回衙门吧,我吃完自己回来便是!”

桑淮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以为总算是可以和自己的夫人共享一顿晚餐,却不料桑雪纯还是毫不犹豫地要撇下他。

他低声喃喃:“不能带上我?”

桑雪纯回头一瞥,没有说话,却面如寒雪,眸如赤焰。桑淮当即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着,桑雪纯却孤身一人走进了麒麟客栈。

作为桑淮的县令夫人,又是本届织锦赛的主办人,桑雪纯在桑榆镇早就人尽皆知。所以一见她来,原本低头疯狂敲打算盘算账的掌柜都从柜台里走出,急忙上前迎接。

“哎呀,这不是县令夫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

任掌柜的言语有多谄媚,神色有多张扬热情,桑雪纯却还是持着一脸冰冷,朝着窗户边望去。

掌柜的见她不为所动,连忙吩咐跑堂的小二:“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二楼给县令夫人准备一个雅间……”

话音未落,桑雪纯却冷声道:“不必麻烦了,我坐那边便好!”

掌柜和小二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向窗边,桑槿她们三人也闻声朝着桑雪纯看了过来。

掌柜脸色为难,皱眉道:“可是,那桌有人……”

桑雪纯没有搭理他,兀自走到她们三人面前,微笑着问:“可以吗?”

桑槿和阿鸢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咱们和这位县令夫人,认识吗?

傅珹歌手端着酒杯轻轻晃动两下,浅思片刻便缓缓站起身对她说:“抱歉,今日是家宴,不方便和外人拼桌。小二,还是带这位夫人去雅间吧!”

小二神色为难,知道这位县令夫人看着年轻,但实际是个狠角色,连县令桑淮都被她拿捏地死死的。他们在原地踌躇,根本不敢向前。

而此时,千凌鸢却站了起来。

“我看,这位夫人独自一人,我们也正好空了一个座位。既是有缘,不妨坐下来一起吃吧!”

有史以来,桑槿和傅珹歌两人第一次无比默契地,不约而同地看向千凌鸢,摇着头,心里直说:不好不好!

可她话音刚落,身旁的桑雪纯已经很不客气地坐到了傅珹歌旁边的空位上。

小二见状,只能赶紧为她添了一副碗筷。

桑槿没有多少心机,她只是单纯不想让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和她们同桌吃饭。傅珹歌则不同,他始终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前这位县令夫人的确和她们不熟,甚至可以说毫不相识。但她进门第一眼便直接看向她们这边,态度坚决地要跟她们拼桌。没有鬼才怪!

桑雪纯面对桑淮之时,还是姿态高高,可和她们坐在一起之时,又显得过分平易近人,面上也从来不吝付之微笑。

见几人都不动筷,她浅笑道:“不会因为我的到来,反倒让你们不自在了吧?”

桑槿不乐意的撇着嘴没说话,就她这样不合时宜地插入他们中间,他们还能自在得起来么?何况,她的身份,还是本县的县令夫人!

桑雪纯接着说:“今日在翠山织锦赛中,我见二位缫丝技艺精湛,又是难得的新面孔,作为本届织锦赛的主办人,就很想结识二位。正巧在这客栈遇到你们,便不惜豁出脸面,也要过来认个脸熟。希望不要唐突了大家才好!”

桑槿对她的话不起波澜,毕竟她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县令夫人不去结识前面的十几个织娘,却盯着最后几名的她和阿鸢,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阿鸢见她们都不说话,生怕怠慢了这位夫人,便笑着斟了杯酒递给了她。

“承蒙县令夫人厚爱,我和桑槿一时有些激动,望夫人莫要见怪!”

桑雪纯笑着饮下酒后,便问阿鸢:“听你的口音不像桑榆镇人,看你的言谈举止,也不是桑农贫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缫丝技艺,甚至连我们桑榆的织娘都被你超越?”

她说着温柔的话,却句句都是要命的坑。

千凌鸢手拿着空酒杯,正思索转圜之间,傅珹歌却侧过身子看了眼桑雪纯,质问道:“不知道县令夫人是在质疑我们阿芊呢,还是在质疑咱们桑淮县令亲自颁发的户籍?”

他这一说,倒是把桑雪纯给一整个噎了回去。

桑雪纯还没想好应对之语,他又继续道:“其他织娘比不过阿芊,只能说明她们技不如人,努力不够。而我们阿芊既有过人的天赋,这些时日又拼命练习,能得到今天的成绩,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桑雪纯听完一楞,忽而又抿唇一笑:“那是自然的!我也不过是心有好奇,随便问问。你们,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话到此处,她瞥了眼身旁的油纸伞,起身看着千凌鸢和桑槿,礼貌地欠了欠身,随即看向外面还未停下的雨道:“我今日前来,只是想结识一下大家,眼下也不便过多打扰了。就是外面雨大,我刚刚下马车也忘了带伞,不知可否借你们的油纸伞一用?”

阿鸢还未说话,桑槿眉心便蹙了起来。而傅珹歌闻言,则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不好意思,这伞我们也只有一把。您若是需要,可以给店家借一把!”

桑雪纯连连受挫,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未曾动怒,继续秉持着柔媚的微笑问道:“咱们桑榆的伞基本都是油布伞,且都是以素色为主。你们这把油纸伞,以桃色为调,色彩绚烂,倒是别致,我很喜欢。就是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我回头也让丫鬟陪我去买一把!”

傅珹歌抢在桑槿和阿鸢说话前,连忙道:“捡的!”

一连串的不讨好,让桑雪纯彻底拉下了脸。她拜别了三人后,便直接走出了客栈。掌柜见状,连忙撑了把伞追过去递给她,替她找了个马车将她送上车后,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叠回。

不速之客一走,这一桌的场面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桑槿看了眼窗外已经离开的马车,赶忙回头问傅珹歌:“哎哎,我最初还以为她是看上你了,这才贴上来跟我们坐一桌的呢!”

傅珹歌摇摇头喝了杯酒,道:“你还能再离谱一些么?”

“有什么不可能的?”桑槿双眼闪着八卦之光,笑着说:“看你这细皮嫩肉衣冠禽兽的模样,迷倒几个深闺少妇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吧!”

傅珹歌失去了耐心,冷冽的眼神狠狠射向桑槿:“若是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心我把整壶酒都给你灌进去!”

桑槿连忙拉住了身旁的阿鸢,嘟着嘴告状:“阿羽你看他,凶巴巴的,这种人以后可不能嫁哦!”

刚扒了一口饭进嘴的千凌鸢闻言,差点将饭粒喷出。

“我觉得阿珹说的对,你还是多吃肉,少说话比较好!”

桑槿感到有些委屈,这才多久,她们两人竟然就能联手抛下她了?可想想刚刚傅珹歌怼桑雪纯的那一幕,就觉得很是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那番话倒是说的绝妙!这个县令夫人,我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明明年纪不大,但说话却阴阳怪气,让人听着不舒服!”

傅珹歌心里暗想,若是没猜错,这位所谓的县令夫人,应当是为了那把油纸伞而来!圈圈绕绕这么多,最终的目的,却是想要套他们的话。

“你们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千凌鸢疑惑道:“你为何这么说?”

傅珹歌答曰:“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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