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战歌起
阿鸢楞怔两秒,笑盈盈地回道:“阿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不知阿珹和韩丞相有何关系?韩丞相又为何要找他呢?”
韩风道:“他是我结义兄弟之子!自上次一别,已经十多年未曾见面,我对他真的是想念至极。分别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直到前些日子我的十松贤侄到北韩来,我看到了他手里的削风剑才笃定,他一定就在桑榆镇。於是我不惜放下朝政,就是为了来此与他一叙。羽芊姑娘,你可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他!”
原来如此!
阿鸢心里暗想,韩风的话或许只能信一部分。傅珹歌的确是北韩人,傅家和韩风有渊源也不足为奇。可真相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还值得商榷。
比如,既然他与傅珹歌的父亲是结义兄弟,又分别十多年未曾见面,那他们分别之时,傅珹歌不过就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即便是他们两家关系再好,也不见得他对傅珹歌会有多深厚的感情才对,那他为何却道自己对傅珹歌充满思念?甚至不惜抛下朝政,也要孤身一人赶赴千里?
一把削风剑确实能让他怀疑傅珹歌在桑榆镇,但想来真正让他确定的,应该是来这里打探情况的陆万金吧。
这也难怪,在桑梓他们去北韩的时候事情能够进展如此顺利。
阿鸢不敢拿阿珹的安危去赌,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她莞尔一笑:“原来如此。只不过,天下同名之人如此之多,况且阿城他自小生活在桑榆镇,想来也不可能与韩丞相的故人有何瓜葛。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性子也胆小怯弱,就不便给韩丞相引见了,还望韩丞相谅解。”
韩风微微一笑,看来这个桑羽芊也不是一个好打发的女子。他没有过多的纠缠,既然自己人都已经在桑榆镇了,想要去见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摆摆手,口中直说没有关系,但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什么了。
阿鸢在凤翔楼点了一桌“时令”招待了韩风,两人在酒楼里谈笑风生,却不料正巧被路过此地的陈元碰见。
陈元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迅速将此事回禀了还在县衙生着闷气的祁漠炎。
祁漠炎听完后不觉冷笑,阿鸢身为西蜀公主,竟然还真的对一个织锦坊的事情如此上心了不成?
他暗暗握紧拳头,心底发誓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都休想阻止他带阿鸢回宫。
陈元站在身后继续向他汇报这些天他指派事情的进展。“大人,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向附近各州县发官函,他们近日便会向桑榆县调兵。此外,上次途中截杀那夥人的身份也查清楚了,的确是来自南齐丞相胡络布的手下,现场留下的武器也一并收齐了。”
“很好!”祁漠炎唇角勾起邪魅的弧线,拳头总算舒展开来,将手负於身后。“阿鸢不是对傅珹歌有情吗?不管她们情义有多深,我都会亲自斩断。”
他向陈元招了招手,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陈元心领神会地拱手道了声“明白”。
“这件事,即刻去做。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陈元道是。
祁漠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有江盈的消息了么?”
陈元惭愧地摇了摇头,将眼眸低垂着道:“回大人,还没。不过我已经加派人手在找了,这件事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虽然祁漠炎无意责备陈元,但江盈毕竟是在自己追杀的过程当中摔下山坡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没办法不自责。
而对於祁漠炎来说,江盈这个定时炸弹若是不及时清理掉,对他来说必定是个隐患。他叹了口气拍拍陈元的肩膀,“桑子渊可不比你懈怠,你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江盈,给我除掉她。若是让她影响到我和阿鸢,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陈元听地一惊,当即拱手回道:“是!大人!我一定竭尽全力办成此事。”
陈元退出房间后,祁漠炎刚刚一股子气像泄漏了一半,整个人软哒哒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他从胸口掏出那张鸳鸯戏水图,暗喜咬牙。
“阿鸢,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
土屋小院前方不远处的桑田梗上,借着密密麻麻的桑叶遮掩,有几个人藏头露尾地在探着脑袋向着前方打探着。
他们已经在此蹲守了好些时日,基本上确定了傅珹歌就住在这个小院中。
此时正是傍晚炊烟袅袅之时,阿鸢和桑槿陪着韩风在桑榆镇和织锦坊逛了一天回来,正在厨房生火做饭。
其实以她们俩眼下的财力,完全用不着天天自己动手。但无奈经过了之前的日子,不管是桑槿还是阿鸢都更习惯自己动手,尤其是喜欢这个土屋小院简朴归真的农家生活。
如是,不管白日多忙多累,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两人总会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几人再满足地享用一番。
经过了几日的调理,傅珹歌体内馀毒已消,还趁着下午一个人的时候去清沅江钓了些鱼,回来便去厨房帮忙。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被这夥人悄悄跟踪过来,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晚饭做了满满一桌,按常理是要请上所有人都来此一聚的,但阿鸢去县衙之时并没有见到祁漠炎,就只通知了桑子渊。鉴於上次桑元征在清沅江畔救下傅珹歌,他也幸运地在被邀请之列。
傅珹歌想起了还在镇上客栈养伤的萧凛,也曾让桑子渊帮忙去寻他到此。可当桑子渊来到之前安排萧凛入住的客栈时才知,他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自行退房离开,去向何处掌柜也不得而知。
饭菜刚刚做好,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到齐,原本偏僻隐蔽地小院落也就跟着热闹了起来。
桑子渊童心未泯般地逗弄着阿黄,被傅珹歌使坏将阿黄的绳索给解了,害得桑子渊被阿黄满院子追逐个不停。
桑元征被当今公主邀请共赴晚宴,一整个傍晚都诚惶诚恐,想要帮忙却总是手忙脚乱,索性就搓着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让桑槿瞧着,忍不住心底嘲笑了他好一通。
桑梓孕期犯懒,在府中睡到天色近暮。陆十松忙完之后将她接过来时,她还一脸睡意惺忪。
这些日子,桑梓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稍微穿着紧身一些,就能看到她腹部鼓起的小小山包。
饭菜终於上桌了,身处院子各方的主人和客人们也都逐渐聚拢过来,在这晚璀璨的星空之下,伴着霓虹一样地灯笼,举杯畅饮,好不欢快。
然而,任谁也没有料到,这番热闹欢腾的场景之后,一场风暴却在悄然酝酿。
觥筹交错之间,柴扉门忽然“砰”地一声巨响,紧跟着一群黑衣人全副武装从门外冲了进来。
只听为首一人大喝一声:“抓活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便齐齐举着刀朝桌旁围了过去。
正吃着饭的一群人见状,全都不约而同从凳子上站起来,傅珹歌就着酒坛便朝那群冲过来的人砸过去。
他一边砸人,一边冲桑子渊道:“带阿鸢她们离开!”
桑子渊“哦”了一声,立马将几位女子护在身后,掩护着她们朝后面的房间撤退。
陆十松手里随时紧握着削风剑,便身先士卒起身跃至蒙面杀手中开始拼杀,桑元征也开始左右格挡。
傅珹歌手里没有武器,但面前的木凳子倒是好几把,随手擡起一根木凳就往杀手们身上横扫一通。
第一波黑衣杀手很快被打翻在地,第二波却紧跟其后,很快还有第三波,第四波……
源源不断的蒙面杀手涌进小院,让着本来就狭小的空间因此而变得愈加热闹和喧腾。
经过一系列的交手,别说傅珹歌,连陆十松都很快发现这群人来头定是不小。他们虽然都衣着黑衣,但是从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能看出熟悉的影子。
这些黑衣人皆来自南齐!
陆十松退到与傅珹歌并肩,斜着脸问他道:“公子,他们是……”
“我知道!”傅珹歌手里还举着那把板凳,眼神里恨意交织,霎时间碰撞出火光四射:“他们既然敢找到这里来,就不要让他们回去!”
恰逢此时,已经成功将阿鸢几人送到房间躲避的桑子渊却并没有怯懦,他闪躲过几个朝他砍杀过来的杀手,到傅珹歌房间里时已经是满身冷汗。
他随手取过他的双刀,出门时又砍倒了几人,才成功把刀扔给了傅珹歌。
接到刀的傅珹歌一时间战神觉醒,没等陆十松和黑衣人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挥动着双刀,像之前在院子里砍杀竹叶一般,一时间杀得黑衣人惨叫一片。
黑衣人首领站在一旁眼花缭乱地看着他的动作,惊讶地差点忘记出手,直到栅栏外突然大喊一声“我来帮你们了”之后,又跃进来一个身影,那首领才在傅珹歌走神的间隙躲过了他砍过来的刀。
跃进来的人,正是已经独自离开多日的萧凛。
傅珹歌看到萧凛前来,心里很是欢喜。两人并肩怒视着黑衣人,感觉仿若回到了曾经他们战场相携,同进共退的那些峥嵘岁月。
战歌起,刀剑无眼,一时间半数黑衣人被消灭,好好的土屋小院,放眼望去一片黑红相间,血腥味弥漫。
然而,来的人远远不止这么多,前方几波黑衣人被杀光后,一场箭雨淋漓而至,在小院上空密如雨丝。
几人便从一开始的格挡拼剑,变成了格挡箭雨,应接不暇。
突然间,只听得“噗”地一声,傅珹歌陆十松同时回头,看到一把剑正插往萧凛的右肩,他面色痛苦不堪,脚下一踢,刺剑之人倒是被他踢飞了很远,可那把剑却已经在他肩膀处插得很深。
鲜血溢出,萧凛却顾不得疼痛,狠命一扒将剑硬生生拔了出来,傅珹歌暗自感叹:如今这条硬汉,倒是还是昔日战场上那条硬汉!
他赶忙上前,扶住已经半跪在地的萧凛,“没事吧?”
萧凛心底暗笑,脸上却皱着眉痛苦地摇摇头。“没事,将军!这点伤,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