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夜风吹来,让她淌满泪水的面颊发冷。
她再难忍耐,几步往前,伸手从祁蒲之的身后抱住她。
努力地、笨拙地,试图用身上那点幽微的暖意,给她或许几近于无的熨帖。
她开口,发抖的嗓音沙哑:“姐姐,我......”
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小狗。
却无法把剩余的话说出来。
她还在国外读书,后天就要出国。压根没办法给她属于小狗的陪伴。
那只是隔着海,隔着年龄距离,无济于事的,遥远的守望罢了。祁蒲之不一定需要。
她处在过于矛盾的年龄。
是有了想珍惜守护的人,却过分年轻的,身不由己的,十六岁。
热切渴望为心爱之人奉献,却什么都无法给予的十六岁。
她只能这般拥着祁蒲之,听着她心头呼啸的风,那风似乎也连带着吹进了江恬的心里,凄厉刺骨。
即便如此,她仍在祈祷这一瞬能无限延长。
怀里的人却动了动,蓦然转身回抱住了她。
过于猝不及防,让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江恬陡然忘记了一切情绪。
她嗅到祁蒲之发间的清香,感受到祁蒲之的温软。
听到女人低低地说:“谢谢你......”
她的声音如同快在逆境中溺死的人触到自己的浮木,哽咽着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拥抱。”
仿佛此时此刻她的存在很重要。
仿佛只要她的眼睛还在跟随祁蒲之,就已经是一场盛大的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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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最纯粹的爱就是会痛一个人所痛。欢欣易享,痛却总难感同身受。所以姐姐有多痛,江恬就有多痛,还因为不能给予而多痛一分。活该你们生生世世狠狠在一起呜呜呜(半夜码字泪目中)
第60章
这晚,江恬又在祁蒲之的小窝里留宿。
只不过给父母报了平安。
祁蒲之先洗完澡躺到床上。她看了眼浴室,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自从小狗死后,她一直没敢看这张照片。
此时此刻,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正在近在咫尺的浴室中,好像给了她一些勇气。
指尖虚抚过小狗圆圆的脑袋,眼眶不自觉就又红了起来。
捏着手机边框的力度,重得手都发抖。
如同小狗会离开她一样,照片上的另一个人也只是短暂经过罢了。
她会飞往更广阔的,没有祁蒲之的未来。
到最后,这张温馨的两人一狗照片,只会剩下她一人。就如同童年和妈妈的合照仍摆在床头,但已经只剩她一人了一样。
历史不过是反复上演。
“咔”地一声,江恬推开门,从浴室里走出来。
祁蒲之仓促低头,散落的长发掩住了泛红的眼眸。
彼时她不知道,这个朝她缓缓走来的人,从来不是短暂经过。
很久以前,她就已为她驻足,并将永远停留下去。
不会再只剩下她一人。
这晚,祁蒲之依旧无意识地把江恬当枕头抱进怀里。
女人在睡梦中流着泪,呜咽着呓语,应是做了噩梦。
而江恬没有像上回那般无措脸红,没有急切想从中脱身。
她把人从噩梦中唤醒后,紧紧回抱住她,安抚地轻拍她的背部。
感恩此时此刻,她能给祁蒲之及时提供温暖的慰藉。
第二天,江恬得回家收拾行李。
祁蒲之送她到路口,江恬往左,她该往右。
她说:“再见。”
本在等待江恬回以“再见”,却见少女专注地凝望她,一字一句说:“姐姐,我会等你。”
她大概是当前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她深陷低谷,并迫切渴望看到她从中挣脱,翱翔于天际的人。
祁蒲之回视她片刻,倏地笑了。
原来在那样的目光中,即使落魄的人也会意气风发。
她走近几步,微垂下头,唇瓣在少女白皙的脸颊印下一吻。“知道了。”
那句诺言仿佛在这记轻挨中被盖了章。
祁蒲之看着江恬,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少女的面容陡然肉眼可见地泛起绯红而来,直蔓延到耳朵、脖颈。
整个人站在原地,仿佛烫得要冒烟,一向灵动的眼神变得有点呆滞。
祁蒲之看得微愣。
“姐姐再......再见。”江恬磕磕绊绊地说完,就转身走了。
甚至走路时还同手同脚了几步。
祁蒲之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得肩膀轻颤。
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转身悠然地走了几步,却突然顿住了步子。后知后觉地......好像懂了什么。
祁蒲之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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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恬坐到出租车后座半晌,才稍微晃过神来。
女人的唇瓣柔软至极,还带着花朵般的芳香。
贴了一瞬,就让她一颗年轻青涩的心颤得失了魂。
都没能好好和祁蒲之告别。
她一边回味着,一边恨自己不争气。
思索片刻,下定决心要好好成长,不能再那么稚嫩害羞。
这个决心让她稍微原谅了自己一些。
江恬低头看向手心的那枚玉。这玉价值不菲,如果送给祁蒲之,可以让她接下来的几年都无需苦于经济困窘。
她能给予的实在不多,有什么就一股脑的都想给祁蒲之。
于是方才在走往路口的途中,她在急切中莽撞地伸出了手。
幸而及时清醒,连忙悄悄把手收回。
她处在天真纯粹的十六岁,却因为太在乎,而无师自通地在一瞬间悟到——有的给予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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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这个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