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子会些医术,第一时间就为万无秋诊治。
俗话说最怕中医在把脉时皱眉,在姜夫子眉头有皱起来趋势的那一瞬加,谢铭迟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当时满脑子都是——鬼傀连心跳都没,这能摸出什么?
好一会儿过去,姜夫子朝谢铭迟招了招手:“小谢,过来搭把手。”
谢铭迟以为姜夫子准备要给万无秋针灸什么的,需要人扶着,连忙就上前去。
谁知姜夫子一把抽过他准备扶起万无秋的手,摸起了脉。
谢铭迟:“?”
姜夫子“啧”了一声:“干嘛这么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俩相处,别逮着机会就上手摸。”
谢铭迟:“……”
他和万无秋的事是整个泮宫都知道吗?怎么他们好像都很懂的样子?
谢铭迟没忍住问:“夫子,我们的脉应该不一样吧?你摸我的有什么用?”
“有用的,”姜夫子两边一起摸着说,“给鬼傀摸脉的法子就是我从给人摸脉的法子推过去的,但是现在有点忘了,所以摸个人脉回忆下。”
谢铭迟:“………………”
他可以告庸医吗?
好一会儿过去,姜夫子松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高烧。不过小万这么多年一直在现实世界生活,已经适应了那边,一直待在傀城反而不利于养病,等他醒来之后你们就回那边去吧,好好养着就会好的。”
谢铭迟问道:“药呢?”
姜夫子:“嘶……现在还没有鬼傀用的药吧?况且小万的身体就有很大一部分是用名贵药材堆出来的,他要是自己都治不好自己,那我也没办法啊。”
谢铭迟艰难点头:“……好。”
他看着晕过去的万无秋,心绪复杂。
万无秋应该没有真心想要瞒他是傀城城主的事,要是以他戴假面具的技术,如果真的想瞒,有一万种理由瞒过谢铭迟。
谢铭迟想了一会儿,转过头说:“姜夫子,岑夫子,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姜夫子:“那小万……”
“我照顾就行,”曲夫子大包大揽地拍拍胸脯,“小谢还没来过傀城呢,带他四处转转,我给小万端茶倒水。”
谢铭迟没忍住笑了:“多谢曲夫子啦。”
三人一同走出房间,就在万府里面逛了起来。
其实叫他们出来也有谢铭迟的私心,他想起码先和五位怀疑者中的两位聊一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整理着思绪,谢铭迟先是转过身去,朝着两位师长深深做了一揖,开口道:“千年之前,多谢夫子们到处奔走寻找我的碎片,多谢夫子们费力把我拼起来,如果没有你们,我见不到现在的一切。”
姜夫子含笑看向岑夫子,只见岑夫子满脸欣慰,向来古板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他上前把谢铭迟扶起来:“你能有现在这么知礼,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谢铭迟一下哽住了。
岑夫子要是知道他现在天天骂人,岂不是立马就气过去了?
谢铭迟直起身来说:“其实请两位夫子出来也有一些事情要问。我现在不记得从前的事,所以现在的很多情况我都不是很清楚。”
岑夫子:“你问便是,我们知道定会作答。”
有了这句话,谢铭迟就安心了很多,他问:“我……想先知道,我从前是怎样的人?”
岑夫子没有想很久,说:“很不守礼,虽然时时和万无秋待在一处,但行为举止却向沈绯年看齐。我知武将家中不甚重礼,但你也太不看重家风了些。课上交头接耳,课下课业倒是按时完成,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泮宫里最下的便是沈绯年,每日抄别人功课,痕迹最为明显,连课都不来上!泮宫里除了他,谁都比下有余……”
谢铭迟:“……”
真是好盛大的一场批评会。
幸好沈绯年没来,不然岑夫子又要回房间闭关了。
岑夫子洋洋洒洒说了一气,最后总结:“但你出了泮宫当了将军之后好多了,为国争光,为君效力。如今礼仪虽不完善,但看着稳重许多,继续保持。”
谢铭迟下意识就来一句:“好的老师……夫子。”
姜夫子则是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叹道:“从前啊,你算是泮宫里数一数二活泼的。泮宫经常死气沉沉,不过有了你和绯年他们,热闹了许多,你常有新奇想法,不愿一直遵循旧法,我觉得很好。我们希望你以后会去当谏臣,没想到后来一意孤行去当了将军,但你打了很多胜仗,是我们的骄傲,尤其是小曲,时不时就夸你……直到小万家里出了事,他自己也出了事,你才从战场上回来。”
谢铭迟心里咯噔一下:“万氏出什么事了?”
姜夫子道:“万氏有人与敌国通信,被发现后将万夫人推出去顶罪,万夫人不堪污言自尽,万氏族人又将万夫人这支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谢铭迟:“……”
怪不得万无秋说,他最清楚万夫人是怎么死的。
怪不得,万无秋记得全家一百五十三口人,记得那么清楚。
他问:“那万无秋……”
“他当时在泮宫,”岑夫子接上了话,“得知了消息后连夜回家,却什么都没了,等我们得到消息,就听说他死在了家门前。”
姜夫子说:“他从没提过自己的死因,我们也不便问。”
一阵难过涌上心头,谢铭迟艰难地问:“当时的我呢?”
姜夫子说:“吃了败仗,被朝廷召回,不知为何给你扣了个叛|国的帽子,要把你处死……奇怪的是,你被处死了,但也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