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22
大少爷发了通脾气后倒头继续睡,只是覃岸在解决了生理问题后还要去上班。
当对着一堆需要签字的文件时,忙碌了多天的覃师傅终於忍不住张嘴:“……好像有哪点不对。”
在他的计划中,他应该将【覃岸】关上大半年自己扮演他的角色,然后席殊出国,自己回到即将毁灭的世界。但是现实时,中途【覃岸】翻身,自己替人上班,赚的钱两人花。
覃岸:……
磨砂玻璃门忽然被敲响,今天林笑请了病假,替班的是一个年轻小夥,或许是因为知道上司的上司性取向为男,说话时覃岸好几次发现对方的眼神闪躲——
“覃总,您有客人。”
“?我不记得今天有预约。”为了确认他还翻了下记事本。
“是孙少带来的,前台就放上来了。”
覃岸放下黑金色的钢笔,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行,你让人进来吧。”
“好的。”
他坐在办公椅上,将眼前处理好的文件放在一侧,刚好放下最后一份时,玻璃门又开了。
——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覃岸的目光越过男生的身后,但是并没有见到孙漾,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问:“有事?”
他对外人没有对自己——【覃岸】的温和,毫无波澜的口吻听不出他有没有生气,汪浮面色一白,除了刚进来时和覃岸视线相对,随后都是一副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姿态。
“覃丶覃少,对不起……”
他约莫也是二十出头,脸嫩又白,胆子又小,道歉时声线都一直颤抖,听得覃岸几次看他。
“道什么歉?”
男生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昨丶昨天晚上……”
关键字一出来,覃岸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他后背靠在椅子上,有些好奇大少爷嘴里形容的长相,可对方一直低头,他只能道:“你先擡头。”
人乖乖擡起头。
脸上是有些整容的痕迹,却远远没到【覃岸】形容的那么夸张。山根高了点,鼻尖线条有些尖锐,但远不到“穿条线就能缝衣服”,还有眼睛大——开了点眼角,可也能看出本人眼睛原生就差不多大,没拉双眼皮,眼型是自然的杏仁眼。
但不得不说,男生的美商不够,好好的一张脸整的都是不用动的地方。
汪浮还在断断续续道着歉:“……我不该不经过您的同意就进你的房间,还丶还有爬丶爬丶爬……”
虽然擡起头,但是垂着眼,皮肤白皙,一不好意思脸上就全化作红意浮在表面,这通支支吾吾的道歉听得覃岸一笑:“爬什么啊?”
听大少爷的转述,还以为是什么妖艳贱‖货,可一见到人,却是个害臊的含羞草。
汪浮的声音都要带着哭腔了,肩膀抖了一下:“爬丶爬床……”
他昨晚本来就孤注一掷想跟【覃岸】在一起,众人欢聚的酒店也是他家里开的,所以使了手段要搏一搏,结果被心上人像躲鬼似的跑出去,本就让他敏感的内心大受刺激,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却收到孙漾的消息,让他给【覃岸】道歉——
汪浮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谁说的他这类型【覃岸】来者不拒?
“对不起覃少,昨晚我也是丶也是喝醉了,我丶我——请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汪浮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慌慌张张将自己做的小点心放在桌上,又赶忙后退几步和覃岸保持距离,“这是我自己做的,给覃少赔罪。”
覃岸还没遇见过胆子这么小的男生,稍微有些兴趣,但是否要接受道歉,还是要看遭受了“惊吓”的大少爷的意思,於是冲他摆摆手:“现在是我工作时间,要道歉之后再说,你走吧。”
汪浮脸色煞白,害怕这事一直过不去,连累家里,可覃岸明着赶他走,自己又不敢留下:“那丶那我晚点来……”
覃岸见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独留下包装精美的小点心。他不嗜甜,就将东西分给外面的员工,等到了下班时间,覃岸开车驶出停车场,偶然间瞥见公司对面咖啡厅靠窗位置,坐着下午来找他的人。
对方聚精会神地看着公司大门,摆在面前的果汁剩下三分之二,和面对他一直低着头不同,此刻正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覃岸只是扫了一眼,没多放在心上,车子到了门口还没等他下车 ,车门就被人打开。
【覃岸】皱着眉将手腕上的表凑到他眼前:“今天晚了二十多分钟。”
“晚上要是玩得特别晚,就去别的房间睡,别我睡得好好的半夜被吵醒。”他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驾驶座的位置就被另一个人占据。
覃岸一手撑在车顶,一手伸进去和大少爷交换手机。
“不会太晚。”大少爷兴致冲冲,右耳戴着一颗黑色耳钻,折射出的光斑落在脸颊上,他抓了一手头发,忽地开口道,“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出去?”
“我和你?”
“你带上帽子墨镜和口罩,大晚上别人也看不出什么。”【覃岸】从车窗探出一颗脑袋,“我们都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话说的可怜兮兮的,绝口不提谁一天天到点打卡上班。
“你玩吧,超过凌晨两点给我睡客房。”
“嘁。”
覃岸目送着对方离开后才往回走。
别墅的佣人在覃岸回来时裁了一波,等大少爷翻身后又是一波,到了现在,除非在约定时间内进行打扫做饭,其他时间偌大的别墅除了两人没有其他人在。
空荡荡的客厅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进入卧室,里面被大少爷弄的一片狼藉。
电脑旁边是馀下一半的可乐,拖鞋一只在床边,一只落在衣帽间外面。床上的枕头掉下地一个,被子一半拖地一半在床上,从这些生活的痕迹上,他都能覆刻出大少爷的行动路线。
等洗完澡,覃岸才腾出手一点点收拾,正在充电的手机在空寂的室内震动了几下。
【覃岸】:【照片】【照片】
【现在来也不晚哦~】
发送的两张照片里,占了大头的都是一张精致的帅脸,【覃岸】一手端着香槟,嘴唇弯弯,冲着镜头眨眼,他的肩上不知道放着谁的手,背后男男女女在昏暗的灯光下扭动着身体,大灯光线从身侧一扫而过,镜头刚好将这一幕静止。
覃岸看了一眼,甚至没有点开第二张照片,视线就从手机上移开——抽屉里藏在几本杂志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铁盒发出哐当声。
覃岸拿起来看了看,像是糖盒一样的避孕‖套铁盒没有拆封过的痕迹,但这不是主要的——
他从不会在家里准备这些——除非是要带人回家。
那么问题来了,除了大少爷和自己,谁又会进入这个房间里。
不会有其他人。
没有其他微妙的气息,床单没有少儿不宜的痕迹,除了乱一点——最重要的一点,两人约好了,不能让别人知晓有另一个【覃岸】存在,当他在外面顶着【覃岸】的身份,大少爷是不会走出家门。
覃岸注视着手上被他发掘出的小东西,当问题浮现出的下一秒,他就知道了那人买这东西的用意。
“我错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反省自己对【覃岸】太过纵容,因为是对自己,他狠不下心,所以总是做一些多馀的事情——结果显而易见,计划中途破产。
理智短暂占领了高地,但是他愚蠢的行为却没有停止。
就比如昨晚。
当时想的不过是满足下【覃岸】,这和自己给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不会产生那股纠缠自己的自我厌弃,也不会有背叛爱人的愧疚。
可偏偏没料到。
刚尝了甜点,大少爷就想吃正餐。
覃岸将杂志和几个小铁盒扔进垃圾桶,又在浴室柜里找到同样未拆封的润‖滑剂——一丶二丶三……
一口气买了五瓶。
“呵……”覃岸冷笑着一瓶接着一瓶丢掉,然后大步走出浴室,将大少爷的睡衣拖鞋枕头统统打包扔进最里面的客房,然后重新回到卧室,上了锁。
*
【覃岸】跌跌撞撞走进客厅,扶在沙发上忍不住干呕了几声,他怀里抱着东西慢吞吞开始爬楼梯。
靠着肌肉记忆摸到了卧室的把手,却在第一下没有扭动。【覃岸】思维的齿轮也生锈一般无法继续思考,单纯以为是自己的力气不够大,执拗地半蹲着和门把手角力。
他没了力气,坐在门口喘着气:“开门……”
“覃岸……我回来了,开门……”
像是老和尚敲木鱼一样,覃岸懒得擡手,就背靠着门,用后脑勺一下一下敲着,【覃岸】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丶敲了多少下,门猛然往后一开,他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后脑勺撞上了一个人的脚背。
大少爷睁大了眼睛,重重光影下,他看清了自己那张不悦的黑脸。
“hi~晚上好~”
他擡了擡手,打了个招呼。
覃岸垂眸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人,平覆的怒气又开始架在火堆上细细煎烤,他冷着脸后退半步,大少爷的头就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说了,晚回来就去睡客房。”
【覃岸】坐起身,有些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缓和眩晕,单手扶着门框站起身:“不去!”
他挤开挡在门口的人踉跄着走进去,刚要坐在床上就被人架住,他一转头看见覃岸蹙眉道:“才在地上滚了又跑到床上,你真是……”
覃岸半抱着人替他脱掉脏了的外套,发现对方怀里抱着的纸袋,伸手欲拿走,被人重重拍开了手。
脆响的巴掌声令覃岸咬肌一硬。
“这不是给你的……”【覃岸】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有些迟疑,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端详了小会儿后一笑道,“哦,是给你的。”
大少爷站着都晃晃悠悠,覃岸只能搂着他稳住他的身体,低头看着对方从简易纸袋里拿出一个……廉价的纸杯蛋糕。
正当他以为没了的时候,对方用从纸袋里拿出一根蓝色的蜡烛,举着纸杯蛋糕将蜡烛插进去。
覃岸:“?你在做什么?”
“等我一会儿……先别说话。”大少爷又从衣兜里拿出打火机,火焰也颤颤巍巍移动到蜡烛上。
覃岸耐心告罄道:“是不是还得我关灯?”
“关灯!对,还要关灯!”
“去哪?你干什么?今天又是谁的生日?”覃岸身心疲惫地看着人摸到墙上,啪地关掉所有的灯,只馀下弱小可怜的烛光照着一小块地方。
“不是谁的生日。”大少爷忍着醉酒的恶心捧着纸杯蛋糕走到覃岸的面前,擡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许愿。”
“许愿?”
那双富有活力的蓝色眼眸认真的看着他,靠近的烛光将他眼底的笑意照得一清二楚:“覃岸……”
覃岸楞楞地看着他。
“我还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所以我不知道失去席殊对你而言是何种程度上的痛苦,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就像你从未来回到现在,告诉我希望我也好好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