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26
两人站在风雪之中,覃岸右手拿着外套和纸袋,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不太挡风,他看了眼面前人气狠了的狼狈姿态,未对他放出的狠话有任何反应,只是松开握住的手,先给自己穿上外套,再俯下身捡起被大少爷丢在地上的东西。
覃岸将帽子刚给他戴上,对方下一秒就掀开丢在地上。
覃岸垂眸看了看被再三丢掉的帽子,没再去捡,只是将墨镜架在大少爷的眼睛上,他还想再丢,被覃岸扼住双手。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看出来大少爷是误会了他们,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跟着他追了过来,只能一点点解释,让对方的情绪不至於失控。
“没关系?”恨红了眼睛的人并不相信这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唇角勾着讥讽的弧度,一字一句质问道:“没关系你他妈下了班就往这跑?没关系你穿着别人的围裙?没关系你一天天身上沾着这里的气味!没关系你俩大男人你共处一室这么多天?这么多天你告诉我没关系?!”
【覃岸】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说到最后几乎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抵在墙上,冰冷的墙壁,灼热愤怒的呼吸,他在冷与热间,看见【覃岸】泛起红意的眼眶。
又恨又爱,既不甘又嫉妒。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覃岸感受着扼住颈上的手的温度,话题陡然一转,让酝酿情绪的大少爷一顿。覃岸擡手覆住他的手背,像是捧着一块冰,他看着脸色不对的人,不由得蹙眉,“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你管老子!”大少爷像是不满他的态度,双眉倒竖,看起来更是凶恶,只是手上倒下意识放松了力道,“少他妈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老子今天让你下不来床!”
覃岸听他放的狠话忍不住勾了勾嘴唇,只是在外不方面,没有说出些火上浇油的诨话,只是握着他的手腕问道:“开车来的吧?停在哪了?上车再说,这里不方便说话。”
覃岸牵着人,第一下没拉动,他回过头,大少爷还立在原地,阴恻恻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像是个生闷气不知道怎么发泄的熊孩子。
“不走?”
大少爷冷笑连连:“走?走什么?老子千里捉奸连个奸夫的面都没见就走?”
覃岸越拉着他走,他就越是肯定两人的奸情,支开他是怕他找人麻烦,都这么护着了,还说没关系?
合着当他是什么纯情高中生,一句话就想安抚了?
艹!
【覃岸】心里将毕生所学的脏话都骂了个干净,脸上嘲讽之色愈深:“老子不想动你,还动不了他?”
“都说了我跟他没关系。”覃岸也明白大少爷的脾气,知道除非来硬的,不然今天他是不会回去。可这件事不能硬来,硬来只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覃岸松开手,对他颔首道,“行,要见是吧?那就见吧。”
他将纸袋放在脚边,脱掉外套,然后将衣服递给他,大少爷审视了他几秒,随后冷着脸换了他的穿,而覃岸最后一次捡起帽子给自己戴上,又取下【覃岸】脸上的墨镜。
“敲门吧。”覃岸说完,穿着大少爷的衣服就背对着门站着,将选择权交给他。
见覃岸这么坦然,大少爷犹豫了一瞬间,但都这样了,他是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回去。
他砰砰敲门,显而易见地没有耐心。
门也犹犹豫豫地打开,汪浮从猫眼里看见【覃岸】,没有太多害怕,只是看见刚才找事的背影,脸色显得畏畏缩缩:“覃少,是还落下什么东西吗?”
【覃岸】看见这张脸时,下意识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他当然没有忘记这张脸,当下后退了半步:“你——”
怎么是你?
【覃岸】咬住舌头没说完这句话,只是梗着脖子:“不是,今天……”
他不知道那两人发生了什么,连套话都显得生涩,要是换作捉奸的自己,直接冲就完事,可覃岸非要换了身份,导致大少爷想暴力解决都不行。
汪浮又瞥了眼那道身影:“覃少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覃岸】眉头都能夹苍蝇,上上下下打量起汪浮,嘴角往下一撇,懒得迂回直接开口道:“我今天来干嘛的?”
“?”汪浮“啊”了一声,视线又在两人间游离,灵光一闪仿佛知晓了什么,心里虽然失落,但覃岸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他了,汪浮又笑了笑,帮“覃岸”解释道,“来学做小饼干的,这段时间不都是来学烘焙的吗?覃少是怕人误会吧?”
啊?
啊???
他听见了什么?
汪浮自以为懂了【覃岸】的意思,可见对方的表情却并没有多云转晴,迟疑道:“覃少,是还有什么事吗?”
“……”【覃岸】僵着脖子,话像从牙缝挤出来,“我学多久了?”
“连今天,有五天了。”
覃岸双手揣在衣兜里,感受到大少爷再次盯过来的视线,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干咳两声,主动给了台阶:“回去吧。”
他压低了嗓音,然后微微低头,偏过脸重新抓住【覃岸】的手,这一次只需要轻轻牵动,对方整个人就跟着他走了。
汪浮站在门口看着前方的两个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
覃岸从大少爷的外套里摸出车钥匙,找到车后替对方打开车门:“车我来开,安全重要。”
大少爷听见他口吻中的取笑,耳根微红,强撑着面无表情弓身进去,覃岸“砰”地关紧门,随后绕车半圈坐上驾驶位,打开暖气后取下墨镜:“本事大了,还知道来捉奸了,好玩吗?”
大少爷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对视回去,脸上火辣辣的,大吼道:“你他妈学那玩意儿干嘛?学就学又不是请不起好老师,你骗我说加班结果背着我去他家里,孤男寡男的,谁不误会?”
【覃岸】越说越觉得有理,扬起下巴看过去,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眼角眉梢都晕着浅浅的笑意,不是讥讽嘲笑,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愉悦而弯了弯眼睛,可笑的时候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覃岸】那一霎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声,耳根的薄红顿时失控向四周扩散,心如擂鼓,让他坐立难安。
覃岸少见自己露出这种表情,顿时有点新鲜,擡手挑起大少爷的下巴朝自己这边勾过来,含笑低声道:“躲什么躲,还脸红了。”
“你他——”【覃岸】窘迫地继续闪躲,恼羞成怒打开捣乱的手,“虽然这事我做的不地道,但你骗我的事这可实打实的。”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覃岸】一下直了腰杆,底气一足转过头来:“你出公司那会儿,明明已经加完班,却还骗我在加班,可一转头就来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覃岸食指抵在下巴认真思忖,道:“并没有吧,我只说我还在忙,没有说我还在加班。”
“……”【覃岸】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覆又闭上嘴,绷着一张脸看着车外。
“还有,就算我跟他真有什么,你也不能像捉奸一样——”覃岸见刚才恹恹的大少爷陡然露出阴鸷的眼神,话语一顿,也收起笑意,“【覃岸】,我和你虽然是一个人,但并不代表我愿意让你插手我的事情,就像我尊重你,没有过於插手你的事情,在很多事情上,我都给了你足够的自由。”
“呵,你确定?”【覃岸】随着他的话,周身的尖刺又露出锋芒,呛声道,“那我那两个月是被狗吃了?给我足够的自由,放你爹的屁!你管我那么多事,老子管管你怎么了?我管你天经地义!”
“还有,我不让你管了吗?那你管啊!你倒是管啊!”【覃岸】气势汹汹地看着他,数落起他来毫不留情,“你真要跟我掰扯,行!那我们就认真来说一说,就抛开那两个月,你还丢了我买的安全套和润滑剂,然后转头和爬我床的人学什么做饼干,我呢?我又对你做什么了?我就是想睡你不是也还憋着吗?我对你还不够好?!”
“我对你那是一个真心被狗吃,我连想睡你都是又哄又劝的,想下个药生米煮成熟饭也都只是想一想,你又为我做的什么?”
【覃岸】说到最后委屈地捶着车窗,咬肌僵硬,看着街边快乐的情侣搂抱着拍雪景,更是以乐景衬哀情,看得他喉头一哽。
可冷不丁听到一声:“我替你上班,你想想这段时间玩疯的是谁?谁替你大冬天从床上爬起来到点打卡?还有,你竟然想对我下药?”
覃岸不可思议地看着不小心说漏的大少爷,心中涌上一股漫天荒唐,重覆道:“你他妈竟然想对我下药?!”
“想想怎么了?我不是没做吗?你还不准我想了……”【覃岸】大声辩驳。
两个人都在座位上自闭,【覃岸】偷偷用馀光打量他,对方放松的靠在椅背,是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摸着取下来放在大腿上的帽子,神色有些微妙,不像生气,也不像不生气,微微蹙着眉,片刻都没有舒展过。
大少爷大声干咳了几声,但又舍不下面子放软话,只能学着他靠着椅背,双臂环胸,干巴巴道:“还回不回去了?”
覃岸斜视过去,啧了声,终於将一个纸袋抛到大少爷怀里,但方向一偏,先是扫过他的下巴,才坠在大腿上。
“这什么?”
一股淡淡的香甜味慢慢悠悠晃到【覃岸】鼻翼下,他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才张嘴,覃岸就淡淡道:“不是说没未你做过什么吗?这给你做的,要是不好吃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