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秦安抱着人出来,宽大的浴巾裹着快撑不开眼的覃岸,指尖还滴着水,转眼被人轻柔的擦干。
“几点了?”
太久没做,一做就做猛,覃岸的小腿还残留着抽筋的疼痛,嗓子干哑涩痛,昨晚上又是喝醉过去,爽的时候没注意,爽完了脑子都快像是被人从天灵盖钻了个口子。
他擡起手臂挡住眼皮,不舒服的哼了几下,惹得秦安以为是自己的错,捧着脸亲了亲嘴角:“快下午两点,睡觉还是吃饭?”
覃岸往床里边挪了挪,拍了拍旁边:“再睡一会儿。”
秦安就躺在他身边,刚睡好一双手臂就从被子里探出来圈住他的脑袋,像是按地鼠一样往被子里摁进去,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转瞬间又黏糊地亲了几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覃岸嘶哑着声音低声问他,“今天,还是昨天?”
“……”秦安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他,“你觉得呢?”
“嗯……如果是今天,那时间有些赶,大概是昨天?你昨天回来的?”
秦安单手伸到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给他按摩,闻言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十来天吧……”
“……”
覃岸瞬间拉下被子,刚才还柔和的脸色猛然一垮,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布满吻痕的胸膛剧烈起伏,秦安离得近都能听见对方牙齿咯咯的动静。
见人只死死盯着自己不说话,但又仿佛什么脏话都说了出来,不得不去解释,拉着覃岸的胳膊让他躺回身边:“你听我从头开始讲……”
覃岸躺得不情不愿,浑身僵硬的像是块冷冰冰的石头,牙缝里吐出一个字:“讲!”
这一次秦安没有任何隐瞒,只要能说出口的都说了出来,但是涉及到系统的还是说不出口,可覃岸仍从对方的描述中大概知道了它的存在。
秦安的声音平稳温和,讲到自己中途回来时,覃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那时候我无法告知你我的存在,只能当一道谁也察觉不到的镜像,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只能看你几眼就走……”秦安感受到勒在他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自己回忆那时的情形也难以遏止的眼眶一热,他继续低声说着之后的事情,“后来我被……”
他的话语被迫一滞,期间每一次的停顿都是代表了系统:“……送回来,捏造的身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说到这他颇为无奈地捏了捏覃岸的耳垂:“一个普通的丶毫无人脉的大学生要怎么去见你?我试过给你打电话,结果以前用过的号码是空号;我去公司找你,前台告诉我你去c省分公司。好,我又去了分公司,结果怎么样呢?前台说没有覃岸这个人。”
“我在社交账号下留言丶私信,你看也没看;我又给孙漾打电话,碰巧你在身边,以为柳暗花明,但是——”想到昨晚在阳台吹的冷风,秦安捏耳垂的动作变成了轻微的拉扯,口吻也变得严肃,“你挂了。”
“你挂我电话。”
“……”
覃岸嘴唇翕张半天,才嘀咕出声:“昨天那骗子……真是你?”
“如假包换。”
覃岸沈默了半晌,呼吸逐渐变得沈重,像是自己独自生气,板着脸勒着秦安的上半身:“我住院时间长,为了避免一些风言风语出去,对外只说是出国了。之后出来,空缺的职位早有人,我的状态也不适合……就直接被调到分公司从基层着手,你问前台当然不知道,谁会知道一个小职员。”
他又瓮声瓮气继续解释:“挂你电话……那我怎么会知道对面是你,我一听声音就来气,当时摔了电话,又不是故意的。”
秦安仍给他揉着腰,闻言低笑道:“难怪了,之后我还打过来没人接,发短信也没人回,以为是被拉黑,没想到是手机用不了。”
“啧。”覃岸被说的耳热,心里也颇为后悔,他要耐心再足点,是不是也不用再多等这十几个小时,但又拉不下面子认错,只给自己找补道,“我又不知道你的情况,翻篇翻篇,你之后又怎么找到这的?”
覃岸猜测道:“孙漾给你回消息了?”
“不是。”秦安讲学校的事说给覃岸听,“我记得汪浮的地址就去找他碰碰运气,刚好他在家,刚好他说之前给你寄过东西,我到了大门,又刚刚好被误认成医生,所以才进来了。”
覃岸也想起之前被寄过来的点心,记起了些不愉快的事。
秦安说及此,低头仔仔细细观察着对方比起一开始红润的脸色,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覃岸就吃他这一套,真是被吃的死死的,见他眼底的关切不做假,抿了抿嘴唇不让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垂眸道:“还不是那通电话闹的,我以为有人用你的事骗我,喝了点酒有些失控,就砸了点东西。外头都是老头的人,工资都是从他那里发,当然有点什么动静都一个电话报过去,你不提我都不知道医生要来,烦。”
又想起他跟秦安这一早上窝在房间里,唇角忍不住快速一扬:“还别说,你来的事肯定也有人通风报信了。”
秦安也领悟到他在偷着乐什么,也低笑:“哦,这次真得见家长了。”
两人又断断续续说着其他事情,渐渐困意上涌,最先阖眼的是秦安,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身边半垂着眼的覃岸用指尖碰了碰他的下巴,支起脑袋低着头看他好半天。
眼底轻松的笑意不在,反而是一种他人看不懂的深沈。
覃岸曲指揪了揪对方头顶的一簇头发,看着秦安微微蹙眉又猛地松开,不厌其烦地重覆着这个行为,又在这样幼稚地行为中汲取到极大的愉悦,最后亲了亲他的阖起的眼睛,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缓慢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打火机和还剩半包的烟。
他摁下打火机时小心觑着秦安的神色,见他没被这点声响打扰,才悠闲地靠在床头吸了口烟。
手机解开锁屏,他最先进入应用商店,将这么久没用的社交软件下载,然后一个个登录进去。
私信消息显示99+,这也正常,以前他发的照片吸引了不少粉,他也没藏着掖着自己的性取向,平日里也有不少人发一些露骨的话或者照片给他,覃岸认认真真地往下滑动,怕一个不小心漏掉什么,每条消息都点进去看,然后又退出来。
秦安是发的最多的,每天几条十几条的发,虽然没人看也在发。
覃岸没往下滑多少就找到了这个新注的号。
第一条消息是十四天前的下午,只有几个字:【我是覃岸,我回来了】
他就楞楞地看着这八个字,眼眶又是不争气地一热,覃岸猛吸了一口烟,视线却一点也舍不得离开手机界面。
他仿佛想笑一笑,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下,覃岸擡手,手背盖住他的眼睛,叫人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对着睡得对一切毫无所知的人亲了一口,轻声道:“知道了。”
以及……别走了。
*
这一栋山脚别墅比之前两人住的大了一倍,覃岸解释说老头子私自卖了自己的房子,才补了这一座,因为他不喜欢人多,除了必要的打扫阿姨和煮饭阿姨,加上管家前前后后只有十个人。
秦安不知道这十人里有没有通风报信的,但是他在这里住了四天也没等到家里人,而摆在他们面前紧要的问题,见家人成了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该去学校了。
他和辅导员以身体不适请了四天假,因为要跨省,他最晚也得晚上回去,正好赶上第二天早上的课。
但是……
但是……
他看着一个小时只给他叠了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又在叠第二件时一脚用力踢开它的覃岸不舍又无奈:“我总有要回学校的一天。”
秦安将行李箱踢远了还不够,掩耳盗铃式地给卧室锁上门,后背抵在墙上,什么话也没说,只固执地盯着人看。
“我本来只请了三天假,但是昨天你说今天再走……”
覃岸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他不能听见秦安说要走,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让他风声鹤唳,他忍受不了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光是设想,一种剜心的疼痛就袭上大脑。
“那你退学吧。”覃岸握住秦安的手腕往床上带,“不准走!”
秦安没有说话,鼻尖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手心或轻或重地在他后背安抚着,覃岸观察着秦安的神色,哪怕对方露出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他就——
“好。”
覃岸一怔,酝酿的情绪噗地一声被人戳破,显得他此刻的表情格外好笑。
秦安懂他的患得患失,世界上没有谁能比他更懂。
“虽然我们现在用着不同的身躯,但是本质上仍是同一个人,你想要怎么处理自己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秦安按在他后颈的软肉,半是强硬地让他贴过来,两人气息交错,他擡手揉了揉覃岸微红的眼尾,“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关着我,一直到你安心为止。”
覃岸神色微动:“关着你?像你对我那样?”
秦安点头:“如果你想的话,都好。”
他的感情表现得偏执,不管是自己对席殊那样,还是他对自己那样,而令自己安心的的爱意也和常人不同。
普通人的爱是鲜花丶烟火和一句我爱你。
覃岸需要的爱是所有的注意,一切的目光和对他爱的理解。
轻微的不赞同都有可能是点燃引线的暗火,秦安不会反驳他的任何决定,覃岸需要他留下,那他就留下,他怎么满意丶怎么开心怎么来。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健康的爱的表现,但是他乐在其中,而显然,覃岸也很满意。
“真的?”
“真的。”
“不后悔?”覃岸弯了弯唇角,刚刚的一身尖刺都消融殆尽,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后悔。”
覃岸又发疯似地亲人,毫无章法地亲他的发顶丶眉尾和鼻尖。秦安的双手揽着他的后背,指腹摹着他一节一节突出的脊椎,张开嘴唇近乎纵容地让他进来。
覃岸喘着粗气,眼底荡漾着波光,他咬住秦安的下嘴唇,微微用力又马上收回,因为他的承诺兴奋地脊背发麻,舍不得离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不关你……不关你……”
他曾被关了那么久,每一天都看着窗外疯一样似的想逃,每一秒都如此煎熬,虽然这个提议让他意动,但他不想让秦安体验。
可让秦安离开,又在他危险的边缘试探。
两方抉择,覃岸只能退步:“再请三天,凑个一周,你得给我时间缓缓……”
*
秦安回去的夜里,是覃岸送的。在有限的三天里终於让覃岸想到个折中的法子,他发消息一次性将年假全请了,再凑了个一周,顺便在学校校门口对面买了房凑合凑合当两人的爱巢。
当天晚上他们就直接住下,新家缺的东西不少,秦安收拾完东西准备去楼下的小型超市逛逛,令他诧异的是,一向形影不离的覃岸这次却不想跟去,他只以为是昨晚上做的过分,加之开车几小时累的,遂一个人出门。
缺的东西都是一些杂物,秦安怕有所遗漏检查了两次才在最后挑了点快要用光的套,心满意足地回家。
虽说没有跟着去,但是消息却一分钟都不漏地发,直到说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才结束,秦安等电梯时欣赏了一番两人的聊天记录,不知不觉轻笑了一声。
门咔哒一声打开,秦安没在客厅见到人,将手里两大抱东西放在桌上又过去了几分钟,分类的动作这才一顿,后知后觉品出一点不对劲。
不跟去可能是累的,但是他回来也没见人出来,这就有问题了。
秦安神色一正,起身立刻往卧室赶去,一开门,严肃的神情缓慢龟裂,他的手还握着门把手,不远处坐在小沙发上的人面不改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覃岸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里面赤着身,白皙的腹肌在暧昧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笔直的西装裤包裹那双修长的双腿,最后体面的拉链倒是拉上,可扣子没扣,他赤着脚翘着二郎腿,就差在嘴里叼着一朵玫瑰花——
覃岸想过,但觉得过於俗气且傻,所以戴上了蒙尘已久的红宝石耳钻。
秦安摸了摸嘴角,微微侧过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般干咳几声,随后迈步走进来顺便关上门,就听摆完造型的覃岸道:“说起来……”
尾音微扬,和主人一样不太正经:“你现在比我小,按照年龄,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哥?”
秦安朝人走近,却在最后被人光脚踩在腹部强行阻止他的靠近。
“我们俩的关系,你就算不叫我一声老公,叫一声哥不过分吧?老——我后退了那么多步,今天老公不叫,哥得叫几声我听听。”说着脚心似轻似重地踩了踩秦安的腹肌,意味深长地看他。
腹部的痒意猛然冲上喉头,秦安握住他的脚腕,不由分说地欺身将人扛到肩上,手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屁‖股,朝着刚铺好被单的床上走去:“老公哥,有什么话,去床上慢慢说……”
夜色温柔。
走时寒风凛冽,归来时,却已至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