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你。”
澹卿瞬间僵在原地，声音卡在喉咙，目光躲闪的垂向草地。
“吸——呼——”
练红缨深吸一口气，那日的脆弱已不见踪影，恢复平常的强势与难以捉摸，只是重伤未愈，让她稍显勉强。
“你，跪好。”
“嗯。”
澹卿心虚的跪的板正，却听练红缨说道：
“当初，在登仙道，我怒极失了理智，误以为你是伏榕，所以说了过份的话。”
“我同你道歉。”
银眸不可置信的睁大，看向练红缨，这才醒悟，在星宫初遇对方未说出口的“当初”，竟是这个。
练红缨黯淡的垂下目光，轻声说道：
“可你...如何能说出就算伏榕也认不出我，这种话？”
澹卿垂下头，心中刺痛，小声说着：
“抱歉。”
练红缨恹恹地靠着山壁，惨白的双唇抖了抖，有气无力的说着：
“凡间，你护过我。如今，我帮过你。澹卿，我们互不相欠。”
说罢，她单手扶着石头，勉强起身，引得几声咳嗽。
“红缨！”
“别动！”
练红缨喝止澹卿起身，缓了口气，将散落的黑发别在耳后，不经意的露出毫无血色的脸颊。
“往后，一别两宽。”
练红缨落寞的别过头，单手裹了裹宽大的白袍，更显消瘦，仿佛遇风就倒。可她执拗的半扶半靠着山壁，一步一喘的离开。
“红缨！”
澹卿连忙跑上前，搀着练红缨的手肘，却被甩开。
“跟我做什么？”
“你...你...伤的很重。”
“与你何干？”
“我...我...”
“你管不得我。”
“我...我...要管！”
澹卿一个箭步挡在练红缨面前，指了指草地，严肃的说道：
“坐下。”
练红缨瞥了一眼，拨开澹卿，哼道：
“不必，反正...你也不在意。”
“我在意。”
澹卿一把握住练红缨纤细的手腕，关心则乱的错过练红缨眼中闪过的得逞。
她捂着唇齿，又是两声咳嗽，虚弱的说着：
“澹姑娘，前几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呃...”
澹卿刚要辩解，就被练红缨的食指抵住唇珠，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凑到耳边，字句清楚的说道：
“你明明说的是...练红缨，我无意于你。”
“...”
练红缨“噗哧”笑出声，狡黠的眨眨眼，软倒在怀中。
皎月高悬，溪水潺潺，俩人却各坐水岸一边。
“还在怄气？”
轻飘飘话语来自对岸，尾音带着笑意，澹卿闭眼打坐不愿理会。
“罢了，说说你可有收获？”
澹卿无奈的叹息，提及正事自然是放下情绪，将所见娓娓道来。
时间回到两日前。
金光闪闪的山涧深处，矗立着一座巍峨神像，只消一眼，澹卿的神识便被吸进去，回到神初生之时。
稀薄的云雾，弥漫在洪荒大地。
一名陌生剑客怀抱长剑，静静等待另一人的到来。
风吹草低，剑光如虹。
“唰——”
仅仅一招，来人倒地，风吹走面纱...
露出一模一样的脸。
澹卿惊讶之余，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见陌生剑客，他的修为已经不同过去。
而他的对手，仍是另一名...一模一样的人。
澹卿眼睁睁的看着陌生剑客，剖出对方的仙根吸收。随着功力快速攀升，澹卿瞳孔震惊的放大，其吸收仙根的效果远超认知。
澹卿被动的旁观着一幕又一幕杀戮，直到陌生剑客杀死第九名一模一样之人，他似有感悟的看向澹卿的方向。
澹卿陡然警觉，也是这份警觉，让神识清醒半刻，听到若隐若现的兽吼。
“吼！！！”
“后来我便苏醒，并不知晓后续。”
澹卿凉薄的声音，阐述着所见所闻，对岸却安安静静，不由得心中生疑，看向练红缨。
只见对方无声无息的歪头靠着山壁。
澹卿当即心底一沉，顾不得白日的捉弄，足尖三两下轻点，落在练红缨身侧。
凑近瞧着，练红缨难耐的阖着双眼，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变得短促无力。澹卿懊恼的自责，用拇指心疼的替她擦着额头薄汗。
“吸！...嗯...”
练红缨惊醒的缩躲，睁眼见是澹卿，又无力的垂下眼皮，含糊不清的喃喃：
“你说，我听着...”
“...”
澹卿见她难受厉害，哪肯继续打搅，只想洗个帕子替她擦拭干爽。
“...别走。”
练红缨半昏半醒的，用指尖虚虚勾住澹卿的袖口。澹卿心中一软，坐回她身侧，柔声说道：
“好。”
练红缨断断续续昏睡好几日，才恢复些精神。
“明日，就要被弹出神眠之地。”
澹卿打坐在她身边，虽不表于神色，可内心不愿打破现下的宁静。
练红缨举着铜镜，用红唇脂描摹着没有颜色的双唇，心不在焉的应道：
“嗯。”
澹卿垂下银眸，看着青青草地，低声说到：
“之后，我便不能跟着你。”
“自然，你个无情宗弟子跟我回星宫，成何体统。”
“...”
澹卿神情黯淡，指尖抠着衣角，却没再多说。
“好看么？”
“嗯？”
澹卿赫然回神，看向练红缨，见她努了努嘴唇，下意识的点头。
“好看。”
“哈。”
练红缨笑眯眼眸，忽然双手捧起澹卿脸颊。
一个吻，正正落在澹卿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