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感念昔日与赵敏几分相识之谊,也道:“不错,我瞧着不像是计,郡主娘娘即便要埋伏兵马来围剿咱们,也没必要独身一人冒着性命凶险,站在这天下英雄面前等着被屠戮罢!”
丐帮帮主史红石向那黄衫女子看了一眼,但见她淡淡摇了摇头。史红石心下明了,道:“各位长老龙头,咱们不急动手,且观少林武当两派行事。”群丐莫不遵从。
武当诸侠实不愿这样仗势相欺,不论看在张无忌面上,还是站在武当侠义之道,决计都不该对此落井下石,当下便也没有动作。空闻此番受赵敏妙计相救,亦道:“我瞧大家也不必与女子为难,既然元兵来势汹汹,大伙不如就此散去,待敌来至,一见寺中皆是僧人,并无江湖豪士,那也无可如何。”
赵敏晓得空闻所以如此说,实是出于一番好意,要知道这次英雄大会乃少林所邀集,空闻方丈不愿由此生祸,致令群雄血溅少室山头,但朝廷既是出动大军,决不能扑了个空。当下道:“空闻大师要报我一份恩情,倒是不必拿少林这千年古刹作赌,武林人退去不难,可元兵说不定会将众僧尽数擒去,一把火将寺烧了。”众人闻言都暗自点头,想蒙古兵向来暴虐,杀人放火,原是惯事。
赵敏负手而立,似乎眼下.身当囹圄的人并非是她。她心中是打着思量的,因周芷若之故,峨嵋派已然作足声势了。如今少林武当再不出手,六大门派已去其三,明教、丐帮亦不动,对上余下几派,峨嵋倒也轻了几分担子。至于别的小门小派,更是不足为虑。总归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样做是最好的法子。
群豪就这样望着赵敏,见她眉梢神采奕奕,眸光流转间,在一袭青衣上顿了顿,道:“原本你们要合力杀下山去,也不是没有脱身的胜算,只不过……倘若捉住了我,那便是万无一失了。我虽说叛君叛父,可终归与家父仍是血脉至亲,你们拿刀架在我脖颈之上,以我性命相挟,他再如何骁勇善战,总不能不顾及我这个不肖女的死活。”
她悠悠踱了几步,眼睛扫视过在场众人,似有不屑,道:“说到底,你们捉住周掌门与朝廷勾结这一个疑虑便咬死不放,还不惜同峨嵋派撕破了脸,左右不过为给自己寻一个正大光明以多欺少的由头,所谓的名门正派,大多如此。”
她此言一出,当即有人大喝:“你!你这妖女信口开河,辱我武林人士气节,委实可恶!”
周芷若冷然甩了甩广袖,缓缓的道:“若她所言是无中生有,那诸位如何还打着擒她为质的心思?”她目光巡过一圈,冽冽说:“昆仑、华山、崆峒派,你们可还要与我峨嵋动手么?”
静玄听到此处,终是明了。原本她思量着,周芷若为了赵敏如此大动干戈,指不定更要搭上峨嵋,只怕不妥。可当赵敏出言讽哂几派时,已将江湖道义的帽子扣在了他们头上,眼下周芷若再现身表态,不过是拿峨嵋作个声势,料那几派顾及正道颜面,又有峨嵋当先,依旧坚持动手的几率定是大减。清如提心吊胆地观望至此,也不禁暗自佩赞,既叹赵敏心思灵巧,也叹赵周二人心心相映,不语便可自通心意。
昆仑几派想:当下若再动手,未免顶着靠一个蒙女贪生的名头,何况峨嵋派中虽大都是女流之辈,但其对阵之凶狠竟胜于男子,尤以掌门人周芷若为首。她先前杀死成昆时,那一张脸冷得可怕,出手又阴又狠,实在叫人不敢逼视。正当众人窃窃商议行事时,却听一人大声喝道:“周芷若,你休想打着峨嵋的幌子,来成全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实则……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
闻声望去,只见发声之人匿在人群之中,待得走出,才看清那人面黄颧凸,唇薄而阔,生得一副刻薄之相,正是丁敏君。
峨嵋弟子都是一惊,清如道:“丁师姊今日不是推说不适,并未跟来,怎么……”静玄抢出步来,喝道:“敏君,好端端地,你来此胡言乱语,辱没本派掌门,该当何罪!”
“我该当何罪?”丁敏君哈哈大笑,指着周芷若忿忿道:“那她呢?她周芷若岂非更要一死,以儆效尤!”静玄冷斥道:“休得无礼!”丁敏君冷哼一声,道:“周芷若,你敢出来同我对峙么?”
赵敏见丁敏君无理为难,足下一动就要上前,却给周芷若阻住。“我去便好。”她轻轻说了一句,赵敏听来不知怎么,忽觉心头砰砰乱跳,老不踏实,只是不住颦眉,却见周芷若衣袂飘摇,已向前行过几步,淡淡道:“丁师姊,你要同我对峙甚么?”
丁敏君道:“我且问你,你初进峨嵋时,师父教诲的本派门规戒律,头两条是怎么说的?”周芷若不答只道:“你要讲甚么?”丁敏君大声道:“你不敢说了是罢?好,那我来替你说!本派门规严戒欺师灭祖,严戒淫.邪无耻,周芷若,你犯了这两条最最首要的大戒,还能掌理峨嵋门户么?”
峨嵋派众人闻言皆惊,静玄出口道:“敏君,你便不服气周师妹接任掌门,又妒忌她替本门夺来天下第一的名头,也不该在此胡言乱语、污人清白,让这么多外人瞧见,成何体统?”
丁敏君道:“你说我信口雌黄,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周芷若,你可敢同大伙说说,同赵敏这个妖女是甚么干系么?”
周芷若闻言一凛,一双手在袖中不由攥紧,见她面色突变,丁敏君心下大快,不给众人喘息之机,忙着连道:“——你没脸说了是不是?只因你早已与人做下苟且之事,破了清规戒律,坏了峨嵋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