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几秒,钱晨晨微微出了一口气,“我真的不能跑。我小时候我爸为了我也和邻居打过架,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明知道对方是练拳击的,他明知道打不过,明知道后果,他就是没跑。为什么?他就是为了给我看看,他女儿没错,所以当爸的,就是拼了命也要为女儿讨个公道,他要告诉我,他可以为我撑起一片天,作为爸爸,他不怂。我不是男人,但是给女儿们做个榜样的事不分男女,我们不能因为没有的过错而被欺负被侮辱。你以为我不害怕吗?我怕,我真怕。前两次打架,那就是小打小闹,但是这次,我真的怕。但是我要是跑了,不管我女儿在学校做得是对是错,不管我做得是对是错,学生们肯定会说,我被某某人的爸爸打地抱头鼠窜,你让女儿的面子放哪儿,女儿会觉得我很怂的,我虽然是个女人,可我也不能让我女儿觉得她们的妈是个怂货。”
又是吐出了一口气,钱晨晨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两孩子在上幼儿园之后曾经问过我,妈,为什么人家都有爸爸妈妈,我们只有两个妈妈呢?我告诉她们,就像歌词里唱的一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是宝。因为你们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所以老天爷为了表扬你们,特意多给了你们一个妈妈。多一个妈妈,你们就比别的小朋友多一份爱,多一份保护。你们会比别的小朋友更加幸福。我既然这么和女儿说了,那我就要做到,我不要让她们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我不要让她们因为我们而自卑。我要让她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宁可打架,也绝不逃跑。”
甘萍怔怔听她说完,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忽然站起跑去了卫生间。好半天才红着眼睛从卫生间出来,伸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勉强笑笑,声音哽咽,“那你也不用将自己当成男人,当成超人。我不是气得别的,我是气你遇到事情从来都是一个人抗,从来不把我当成能扛起这个家的一份子。钱晨晨,你要知道,我既然和你在一起了,我明白,流言蜚语,别人的闲话侮辱是少不了的。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也做好了和你一起面对、扛起这个家的觉悟。你听好了,这世上,任何的家庭,不管是什么样的性别,也不管是什么的体格,不管做什么工作,都是互相支撑着,不存在谁主内主外。你看,就算是非洲的狮群,威风凛凛的公狮也不是什么事都自己扛的,大部分捕猎的工作还是母狮来做的。这是所有哺乳动物的共性。”
钱晨晨本来还听地十分感动,可最后的比喻让她忽的笑出了声,这下子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直哼哼。吓得甘萍赶紧站起仔细察看。
话说开了,两人心里都痛快。夜深人静的时候,头相互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钱晨晨想起来了,问:“你这跑来跑去,这事打算怎么处理?”
“我问过医生,也问过警察了,也问了律师,你这伤势够得上轻伤,如果我们非要追究,这人不但要赔偿,还能被判刑。不过,”甘萍紧紧握住钱晨晨的手,“我拜托韩姐她们替我去打听这家人了。打你那男人就是个二百五,外强中干欺软怕硬,身上纹得像□□也不过就是给自己壮胆。以前他们的邻居说那男的蛮不讲理,经常会和楼上楼下的吵架,就是仗着自己块头大。结果有家被欺负狠了,女的拿把菜刀就直接冲了过来,那男的立即就怂了,从此之后再也没和这家吵过。那男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顾着成天打麻将,根本不管家不管孩子,一家子就靠着以前拆迁分得几套房子收租过生活。那小男孩就像个野孩子,跟着那样的父母肯定是学不了好的。”
钱晨晨听闻不自觉就挺起了腰杆,“看来我应该比那男的更狠才对,应该带把菜刀什么的。”
“你还好意思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甘萍嗔怪,“那男的见到警察就怂透了,主动交代说,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指望挥挥拳头你就怕了,哪知道你竟然还冲上来。唉,他说打你几下,将你推到在地,以为你肯定不敢对他横了,唉,你居然一次又一次站起来,还往前冲。你以为你是抗日英雄?他也不是日本鬼子啊。拿椅子砸你,那也是吓唬你,那么大的椅子,他扔的时候就没使劲,就没想过你竟没有躲开。”
“他说没使劲就没使劲了?那一拳下来,他没觉得用力,我可惨了。”钱晨晨悔之不迭,“失算失算。当初以为起了冲突,那些人民教师祖国的园丁,肯定正义感爆棚立即会来拉架。没想到一个个躲得比猴子还快。再不济学校总会有保安吧,唉,哎呀,来得那么晚,算什么保安。这样的老师,我怎么放心我女儿被他们教。”
“行了行了,说这些没用干嘛。当时办公室里只要几个年轻的女老师,比你还瘦弱,你让人家怎么去拉架。你也知道这架打的猝不及防,人家保安来不需要时间?”甘萍白了她一眼,说:“不说这些。我和韩姐卫姐她们商量了,去教育局反映。虽然基本肯定不管用,但是可以学校一定压力,省得他们会和稀泥。韩姐卫姐还准备利用网上舆论给学校压力。校园欺凌,现在可是大问题,家长还耍横,简直无法无天。”
“哎呀,媳妇,你越来越能干了。”钱晨晨拍着马屁。
“是啊,你媳妇本来就能干,只是你老是觉得什么事都让自己扛,不让她操心。这根本不是她的本意。”甘萍故意忧愁地说:“我媳妇可是越来越笨了,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