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狗却是坚决不让,这鸡他还等着给病中的奶奶补补身子。双方争执不下便动了手,李黑狗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何能是那佃户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只是仍然死死抱着鸡不撒手。
俞翕本不想管闲事的,才来不久就插手庄上的事肯定会惹得管事不高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在大家族里但凡有差事的人,哪个不是和姓俞的沾亲带故,她的目的是要带点有用的人脉和钱财离开俞家,犯不着才来就惹事。但毕竟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实在做不到看到都快出人命了还无动于衷。她装作纳闷不解的样子,上前询问了一句。佃户见管事来了,再也不敢撒野,众人四下散了。俞翕又拿钱给了李黑狗,让他去找大夫给他奶奶看病。
管事的见俞翕压根没有追究的意思,也没惩罚任何人,觉得这个三少爷毕竟出身乡野,不懂这些门道,顿时放下心来。俞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她要回程时就见李黑狗和他奶奶跪在庄园门口来谢恩,口口声声要做牛做马报答俞翕。她本想再给点银子打发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扮成男人在外做事确实需要个跑腿的,这李黑狗虽然年纪小又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好在他孝顺,而且在极度贫困下也没有去偷鸡摸狗,可见心性不错。于是便禀过了老管家。老管家也觉得三少爷有个人跟着安全些,省得每次都是自己陪着,便同意了。
收了李黑狗当小厮,并言明不写卖身契,随时可以走。这下李黑狗和他奶奶更加感激涕零,李黑狗甚至发了毒誓,绝不背叛俞翕。
俞翕听闻李黑狗的姓,忽然起了玩心,给这位小厮起了个名字,叫李安,自个暗自乐了一阵。李安虽然看着小,但很是机灵,这些天相处下来颇得俞翕青睐。
不过这事还是让金氏说教了几句,大意无非是俞家家大业大,怕有坏人借着俞翕涉世不深混进俞家,但由于李安是自家庄上的人,知根知底,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准随便收人。
俞翕当然还是一副老实木讷的模样,唯唯诺诺地应下了。今儿她想着策马飞驰,便先借口要吃回味居的糕点,让李安先去排队。李安本得了老管家的叮嘱要保护好三少爷,但他毕竟年纪小,还是没什么心计,诓骗一下便乖乖听话照做了。
李安一走,俞翕解放了,这条道她走了好几次,知道再往前有段岔路,一条是回京的,人来人往,不好狂飙。一条是通往须弥山脚的,夏日炎炎,走的人极少,适合“飚车”。
不大功夫来到岔道口,俞翕拨转马头往须弥山脚骑去,果然幽静无人。她一扬马鞭,打了个空响,纵马飞奔起来。突然间,山上转来“轰隆”声,这许久没下雨了,怎会有山洪?她勒马抬头望去,见一辆马车从山上小道失控而来,马车上并没有马夫,车帘被掀开,里面有个姑娘,正蹲在车辕处,咬牙盯着路面,看样子是要跳车。
俞翕看到这姑娘的面容,大吃一惊,脑袋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做出了反应。她快马过去伸手去够马车的马匹缰绳,可惜她毕竟马术不精,好几次自己差点涉险滚落,但老天有眼,缰绳终于被抓住,马匹被安抚下来,渐渐慢了下了,最后停在了山脚下。
车一停,那姑娘就跳了下了,盯着俞翕,试探地问了一句,“俞希?”
这一疑问让俞翕确定了眼前之人,她滚下马来,累得一身是汗,有气无力地说道:“别怀疑了,就是我。裴得荫,你怎么也出现在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别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容我先喘口气。”裴得荫撩起裙子,此刻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席地而坐连连深呼吸,这才让苍白的脸色有所缓解。俞翕挨着她坐下,也歇息了一阵,两人便在此交流起了各自的经历。俞翕说了自己的经历,便听裴得荫述说着。
这裴得荫比俞翕晚来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她大约是一个多月前才“穿”过来,穿到了一户姓裴的人家。原主裴小姐也叫裴德音,和她的名字音同字不同,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孩,三天两头卧病在床。这次估计病得太重,没挺过去,所以倒霉催的,她就穿到了这女孩的身上。十六岁对于她来说自然是个女孩了,可不幸的是,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这个年纪就意味着即将嫁人。她醒来后的三天内就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裴家不是大家族,家庭成员简单,她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已经成亲,她虽然是最小的,在家中被百般宠爱,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裴家是一言堂,她这个便宜爹叫裴观,号称当代大儒,在明德书院教书,应该说是桃李满天下。可在她看来,这位爹的脑筋死板的能和砖头有一拼,最讲究所谓的礼教规矩。
早在两年前,裴观心中就有了个女婿的人选,是他的学生,也曾对学生放出风去。那学生自然是万分愿意,只是裴观想着等学生高中之后再将女儿嫁过去,所以婚事就此耽误下来。
今年正是大比之年,那学生如果中了进士,裴得荫就要嫁人了,她是万万不肯,她有恐男症,让她嫁人非得要她命不可,而且让她一辈子困于后宅,她不死也会疯。于是她便谋划了个计策。借着身体好转,说自己梦中得到神人指点,要亲自去须弥山上的寺庙去还愿才能将来身体安康。古人迷信,她母亲傅氏忙不迭去安排。她也赶紧私下藏了点看起来挺值钱的细软在身上,不敢带多,生怕露陷。她制定了好几个逃跑计划,第一个计划就在上山的路上实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