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德音定定看着铁家两口子,眼睛忽地涌上了泪水,却给她憋了回去,半晌才说道:“爹娘要跟着去便去吧,只是有一点,若你二人但凡有不适之处便要立即回转,否则我不答应。”
史芸点头,“只要你让我们去就行,我们都听你的。”铁桂花还是只会点头不语。
郑氏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决定了,不再多说,三位长辈反复叮嘱这三位。又说了会话,裴德音便告退回来,她还要整理一下行李。进了主院,发现曹嬷嬷又回来了。
这老妇人没了平日和蔼慈祥的神态,整个人精神抖擞,眼神犀利,气质陡然间从个居家的后宅妇人,变成了能坐镇一方的飒爽巾帼。她乐呵地说道:“老身对于倪宏、古大他们还是信任的。太太放宽心,老身亲自带队,势必要将老爷给寻回来。”自称从以往的“老奴”或“我”变成了“老身”,无形间也告之了裴德音,自己在公主身边的地位并不低,同时更表明自己的能力也不低。
裴德音颇有点感动,虽然曹嬷嬷一心向着公主,但也为她们尽力尽力了。既然这样,她也应该表示一下,说道:“嬷嬷不在这里坐镇,我实在不放心。”
“无妨。各处都安排好了,俱是忠心强干之人留守。”曹嬷嬷索性放开了心情,笑道:“太太千万别和老身离心。老身是皇后的人,公主是老身的天。但和老爷太太待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老身总有种感觉,您二位必定能给公主极大的助力。老身不才,愿意尽全力辅佐您二位。如今去寻找老爷,老身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裴德音难得展颜一笑,“我和俞翕也是因为公主才能有如今这自由境地。我竭力去找俞翕,是因为我知道,我和她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没有她,别说给公主助力,我是寸步难行。还望嬷嬷能体谅我。”
曹嬷嬷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心里却想到了公主和身边的那位,顿时有点不知何种滋味的感觉。不过她也不会纠结这些,说道:“这次出关人数颇多,不好聚集在一起惹人注目,故而老身将大家分为了五队,有五个领头之人。他们现在前厅候着,不知太太是否要见上一见?”
“好。”裴德音从善如流,各小队的头目,她还是需要认识和初步了解一番的。她也需要让他们认识自己。万一曹嬷嬷不在,她也好自己发号施令。
前厅里三男两女,衣着相貌看上去均是平常。裴德音只扫了一眼,便将他们的样子记在了心中,之后也不多话,直接问他们姓名。这五人恭敬施礼,一一报上了姓名。
头一次对这些传闻中的暗桩发话,裴德音还是在脑海中先组织了一下言语。她也没说什么所谓激励的话,直接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目的和要求。这几人训练有素,一听都明白,立刻躬身领命。这番话谈话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便结束了。她回到主院时天色已晚,正准备吩咐锦儿准备晚膳时,曹嬷嬷又匆匆赶来,脸上的喜色不加掩饰,要是这人一向老成持重,估计都能跳跑起来。
裴德音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眼神露出希冀,炯炯地盯着曹嬷嬷,“可是有消息了?”
曹嬷嬷激动地脸色通红,喘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太太,大喜,大喜啊,来了来了。”
“她们回来了?”裴德音陡然激动起来。
曹嬷嬷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一旁的锦儿虽然沉默寡言,但很有眼力,立即递了一盏茶给她。曹嬷嬷一口吞下,这才长出一口气,“是老爷派人先回来传信,他们一切都好,再过几日便能回家了。”
裴德音忙问,“传信人何在?”
“在城北外的一处小村庄里歇息。他是日夜不休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人和马都累乏了,他只传了一句话——‘老爷平安,数日后便到’。之后便了昏了过去。”曹嬷嬷看出裴德音想过去的心思,忙劝说道:“城外的那处偏僻村庄不过是我们便于联络的一处暗点,若太太您去了,即便轻车简从,也恐引人注目。不如耐心等上一日,等传信的醒了,再招来询问也不迟。”
不想暗点被暴露,这道理裴德音当然也知道,可耐不住心中焦急,又追问道:“此事确定无比?”
“确定确定。”曹嬷嬷连声说道:“老奴知道太太心中的疑虑。这样吧,太太您索性再等上一日,最迟明儿晌午后那人必定苏醒。我让人都候着,若消息不确凿,我们即刻出发。”自称又恢复到了“老奴”,可见她也算是心定了几分。
裴德音缓缓点头,她不是不信任曹嬷嬷,只是没有见到确凿证据之前,她的心里总会有几分发虚。她转头吩咐锦儿,“你去和娘亲、义父义母都报备一声,让她们也安心些。”她知道锦儿聪明,懂得如何说话,便没有多叮嘱。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终于到了次日晌午,曹嬷嬷又匆匆而来,脸上的笑容更甚,见到裴德音之后,二话不说递上一封信。
裴德音当即拆开,脸上顿时露出久违的舒心笑容,又将信件递给郑氏和铁家两口传阅。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无非是说一切平安,不日即到,请勿挂念之类的话语,唯一奇怪的是信的末尾还有一排压根让人看不懂的奇怪符号。但这三人都以为是商队的秘密通信手段,根本不会多问,只顾着欢天喜地,多日来压在心上的乌云总算散去了。
三人将信还了回去,裴德音顺手就将信件递给了曹嬷嬷,问道:“送信之人身体可好?”她不知道曹嬷嬷看过没有,但这举动代表着她的信任。见曹嬷嬷接过扫了一眼后露出讶异的表情,她便知道,曹嬷嬷定是没看过。在这时代,谁能对英语和法语混杂的书写方式淡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