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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磅同营地保卫战

“嗖——”,“嘣嘣嘣——”

1993年5月4日晚上21时,中国工程兵大队磅同营地。柬语翻译王金鹤刚刚把参谋黄文峰叫到室外告诉他有些异常,就目睹远处一团火光直冲他们飞来,好在被院外的土墙挡住。霎时间,一发发炮弹落在营区内,一排排子弹扫过来,满院子是一股浓浓的硝烟味,红色的子弹道交织在营区上空。

刚才还在戏耍丶唱歌的二中队官兵突然发现正东方向丶西北方向两道火力网突然掉转枪口,一起向着中国工兵营区射来。那景色比放礼花还漂亮,真是一个奇观,只是没人敢多看一眼,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按照预定方案进入自己的位置。进入坑道时的动作,是战士们最津津乐道的事情。有的从屋里冲出来忘了穿鞋,有的正在冲澡,带着浑身泡沫提着裤头就进入了坑道,有的被绊倒了於是干脆爬进坑道口。坑道口人挤人丶人踢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吱声抱怨,那动作真像在拍哑剧武打片。尽管大家开始对周围的枪炮声有点大意了,但从第一发炮弹落进营区时算起,最多不到1分钟也就全部进入了坑道内。

与此同时,机灵的通信兵李永亮和张平把一部长途电话单机抢到了指挥部里,黄文峰心急火燎地拨通了驻金边营地大队长马继东的电话:“大队长,我们挨打了!……”

“你别着急,把情况说清楚!”

“现在炮火声太大,情况不清楚!”

“可以断定是直接袭击我们营区吗?”

“这个没错,炮弹就在我们院子里爆炸了!”黄文峰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接着问,“是不是可以还击?”

“同意还击!”

中国工兵是来柬埔寨维持和平的,不愿向柬埔寨人开一枪。但是面临这种直接挑衅,面临不还击自己就可能流血的危险,不得不还击。联柬总部前些日子也发出了关於自卫还击的规定,我们的战士还击了,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平时我们遇到各种危害不大的挑衅时,总是忍辱负重丶一忍再忍。现在是忍无可忍了。

大队长马继东发出命令:“你现在立即安排三件事:一是命令所有哨兵立即撤回核心工事;二是命令各火力点不要密集发射,以防暴露火力点,同时发射工事内留人不能太多,多馀的人撤回来,随时轮换!三是立即清点人数。明白没有?”

“明白!”黄文峰对着话筒高喊了一声,便从掩蔽部钻进坑道传达命令去了。

其实这些行动都是预案中早就明确过的。马继东放下电话看了看表,刚过21点,立即指示作战科向联柬总部报告:有一股不明身份者正在袭击中国工兵营磅同营地。请求西5战区进行增援。

电话那头,英勇的中国工兵已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正在这关键时刻,用於营区内部联络的对讲机系统因基地台突然故障停止工作,各单机的现有频率符号不一,不能直接对话。这可急坏了黄文峰和两个通信兵,李永亮和张平奔波於坑道中,按照预案规定的位置,一个一个地帮助使用者调整好频率符号。

只差东大门的一号哨所对讲机频率没有调整了。没等通信兵行动,二中队中队长李永良就一个箭步蹿出工事,他一会儿低姿跃进,一会儿匍匐前进,迅速进入了一号哨所。这里离最近的敌人已经不到10米了,他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观察着敌人的动向,把对讲机调到最小音量,贴到耳边使用,报告情况时细声悄语,生怕被敌人发现。1号哨所外侧有一块类似楼房阳台的地方,大个子辛联锋来不及撤回到防护层很厚的工事中,只得趴在露天的阳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侧身望着一发发炮弹,一梭梭子弹从头顶上飞过,尖厉的呼啸声震得耳朵发聋。李永良则隐蔽在工事里以最微弱的声音用对讲机指示营区内各点的射击方向。

射击工事里更是一片热烈的景象。当天刚刚从金边赶来为二中队送食品的军需助理员丁兆瑞,一头扎进4号工事内。只见他理着光头,穿着裤头,手持冲锋枪,沈着冷静地对敌人进行还击。当有战士要求替换他射击时,意犹未尽的丁兆瑞一边连声说“没事,没事”,一边连续发射子弹。一不小心碰到了烧红的枪管,胳膊上被烫破了一层皮。

隐蔽在3号工事里的一分队队长李立军对西北方向的铁栅栏墙扫视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人钻进来。就在他刚要第三次擡起头来观察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落到了观察口外。大家没听到分队长的声音,便纷纷拥向观察位置去寻找,带着几分不祥之兆大喊几声“分队长!”发现李立军正卧倒在地上一声不吭,便有一个战士伸手去摸鼻孔,李立军翻身一跃风趣地说:“还在!”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副分队长李占忠被一发炮弹震得眼睛直冒金星,从射击口涌进来的硝烟和尘土呛得他喘不上来气,他一边抖落满身的尘土,一边幽默地念叨:“够刺激,真够刺激!”

地处营区西北角哨所有两名坚守岗位的哨兵王东和王洪凯,这两个年轻的士兵一丝不苟地观察着敌情的变化,他们没有意识到基地台已经失灵,不停地呼叫却杳无音信,但他们恪守一个坚定的信念,没有命令决不撤退。当中队领导用自己的对讲机与他们对上频率,指示他们撤退时,两个人仍你推我让。王东做好了掩护的准备,王洪凯一个跃进跳到了堆放钢桥桥板的底下将手一挥,王东便一个打滚到了钢桥桁架的缝隙里。敌人也似乎发现了他们俩,两发□□在他们刚刚撤下来的地方爆炸,用於上下工事的铁梯被炸得支离破碎,顿时浓烟骤起。以后的几发炮弹真可谓步步紧追,这两位小夥子跑到哪里,炮弹就落到哪里,幸运的是敌人总是慢半拍,我们机警的战士真是命大。工事里战友们的心提到了胸口,就在担心之际王洪凯已迂回到了坑道口,王东刚躲在一堆土工布中间度过了最危险的几分钟。当战友们围上来问长问短时,王洪凯拖着稚气的娃娃腔说:“好人一生平安!”大家都欣慰地笑了。

正当我们最怕暴露火力点的时候,邻居波兰士兵发射了数枚照明弹,把营区照得通亮,引起大家一片骂声:“真tm捣乱!”

炮弹丶子弹仍不停地向院中倾泻,整个院子里硝烟弥漫,一股股呛人的气体涌进工事里来。

英语翻译刘永存手持联柬对讲机不停地呼叫。联柬对讲机在同一地区使用同一频率,一人说话所有人都能旁听,中国工兵遭袭击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磅同地区。

中国军事观察员全枢丶孙继军和李志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为中国工兵战士着急。李志军在10公里以外便听到了中国工兵营方向的枪炮声,他心里在想:这炮火太猛了,这下子中国工兵营非被炸平了不可。距我营区几十公里开外的孙继军,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录音机,录下了这段时间里对讲机里听到的所有形形色色的语言。全枢则以观察员组组长的身份,代表中国工兵与西5战区司令部,与磅同省首席观察员,与政府军磅同省军区之间展开了外交战,督促西5战区派兵增援。

战斗还在继续。敌人的主力集中在东面。西北方向的敌人主要是打炮,没有直接钻入营区的动向。4号工事的战士们在那里打得很猛,后来火力点暴露了,敌人的枪炮打得那里擡不起头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发电机停止轰鸣,全营区一片漆黑。从离停车场很近的观察口可以听到机械车辆被炮弹击中时的穿甲声和玻璃破碎声。波兰士兵从对讲机中呼叫,告诉我们储水箱被打漏了,水哗哗直流。专业军士王水林匍匐前进几百米,去查看发电机和储水箱。战士们不看准方向不射击,敌人很难判断我们的发射点了,开始盲目地向营区地面上扫射丶炮击。

22点多了,敌人的子弹大概也快消耗光了,火力渐渐稀疏起来,然后撤出了营区周围。整个那一夜方圆十几里零星炮声不断。

战斗结束了,援兵也到了。西5战区的装甲车,在营区外转悠了两圈,见战事已平息,撤回了。

后半夜,几个哨所的哨兵用警惕的眼睛搜寻着周围的动静。其馀的战士们在坑道里席地而坐,白天干了一天活儿,晚上又打了一仗,一松弛下来便手抱着冲锋枪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坑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第二天,二中队干部战士们争相诉说着“5·4”之夜的惊险一幕——

黄文峰:“如果没有院内那道土墙挡住,我和王翻译就被直接命中了,真危险!”

李立军:“那天下工回来我看到政府军在沿12号公路由北向南运动来着,tm的没引起联想!”

辛联锋:“我19点多就发现小树林里有枪响。”

鲍中阳:“红高不是咱们国家的关系户吗,怎么还打我们?”

席晓明:“打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冲澡,李军和王耀华硬把我推进了坑道。”

几个小夥子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一夜有什么感觉,他们憨厚地笑笑说:“挺好玩的!”

一说起第一发炮弹落入营区时大家都在干什么,就进入了热门话题,真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故事。大家都开玩笑说:司务长一急之下将纸箱扣在头上当钢盔,司务长咧咧嘴笑开了:“甭听他们胡说!”

不管有多少遗憾,不管有多少委屈,这一仗总算打赢了!

晚间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荧屏上,打出了一行醒目的标题:中国赴柬工程兵大队驻磅同营地遭炮击。播音员沈重地向世界报告:“新华社消息:联合国驻柬埔寨临时权力机构总部发言人法尔特今天中午说,参加联合国驻柬维持和平部队的中国工程兵大队驻磅同营地4号晚遭到炮火的轰击。法尔特说,4号晚21时,民柬国民军用火箭筒丶迫击炮及其他小火器攻击了中国工程兵大队驻磅同省磅同市的营地。中国工程兵大队长马继东证实,营地两排共20间营房不同程度受损,但无人员伤亡。”

5月8日,联柬维和部队司令桑德森将军视察中国工兵驻磅同营地,桑德森将军看到弹痕累累的房屋和支离破碎的机械车辆,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红色高棉会袭击中国,而且打得这么厉害!”大队长马继东附和道:“这就叫忘恩负义!”

“可能是这样!”桑德森中将接着唠叨,“不可理解,实在不可理解。”

他走到一发没有爆炸的60□□前面问:“这是哪个国家制造的?”几个随从的外国人快嘴快舌地争相报告:“这是中国制造的!”

“噢!中国的炸弹,落到了中国的营区!”话音未落,已引起了一片笑声。

大队长马继东斜眼望了他们一眼,心中感到很不舒服。

马继东向桑德森将军汇报5月4日遭受损失的情况和急需解决的问题:

5月4日晚,中国工兵磅同营区遭受了猛烈的近距离武装袭击。袭击者从东和西北两个方向包围了营区,持续一个半小时向我营区密集发射□□丶□□和其他轻武器子弹,我方侥幸没有人员伤亡,但损失严重。有8部机械车辆受损,表面被□□和子弹穿透多处,这些机械车辆是否已经报废,还有待进一步检查。20多间房屋发现有103处被子弹炮弹击中,工事6处遭炮击,地面和其他建筑物上发现炮弹坑和破坏点44处,还有一部分官兵的被装被穿透。

我们通过总结防御经验,认为有下列问题需要得到将军的支持而给予解决:

1.请总部配给一部分重型武器。

2.请总部给我们拨款修筑防御工事。此事我们以前曾报告过,但没有得到批覆。因此我们把从国内带来的一部分资金和收取官兵部分生活补助费,自筹资金修建了一部分工事,还有一部分工事因没有资金而不能封顶。

3.我们工程兵武器单一,防御能力差,力量薄弱,请求得到步兵的保护!

桑德森将军听完汇报后没有立即答覆,而是说:“能不能让我把这份报告带回去一份?”

“没有问题。”马继东爽快地回答。

这时,通信员把几种不同型号的落在营区未爆的炮弹一股脑地倒在桌子上,当桑德森将军发现还有几枚装有引信时,神色紧张地赶紧挥挥手让他拿出去。

临别,西5战区司令拍着大队长马继东的肩膀说:“你们地道挖的真不错,像你们国家40年代的地道战!”马继东打趣地问:“你怎么知道地道战?”他认真地回答:“我们印尼演过你们国家的电影《地道战》。”

平时不爱说话的联柬驻磅同首席观察员丶一位爱尔兰中校侃侃而谈:“那天红高可能原定简单打一下你们再去打磅同,但由於你们打的猛,牵制了他们,所以他们没有来得及打磅同就逃跑了!”

马继东打趣道:“那么说是中国工兵解救了磅同?”陪同桑德森司令的几名军官嘿嘿大笑,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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