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屁股还要擦嘴吗
第二日吃过早饭, 晏宁特意将做好的纸放在饭桌上,向雯娘几人好好展示(炫耀)了一番他这大半个月辛勤劳作出来的成果。
“当真如你所说,它即薄又软, 还与绸巾一般干净光滑。”雯娘了解他的脾性, 顺着他翘起来的尾巴给他顺毛,开口便是一通情真意切的夸赞,“老天,我们阿宁连这般高超的手艺都会,真是太厉害了……这手艺若是没个十馀载造纸经验的师父,不定能做出来。阿宁你怎这般聪明,怎什么都会……”
“哈哈哈!”晏宁得意地插腰狂笑。
魏承努努嘴,看了他娘亲一眼, 心想阿娘真会吹牛,吹得便宜舅舅的尾巴要翘上天去了。
“阿宁, 你说这纸是拿来当厕纸的?会不会太可惜了呀!?”他问。
晏宁:“你还可以拿它来擦脸擦嘴啊。”
魏承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这……不太好吧, 用它擦完屁股还要擦嘴吗?”
晏宁:“………”
“我是说它不定非得拿来当厕纸用!谁让你……你这小脑袋瓜就一根筋通到底是罢?能不能转个弯啊?!”
众人哄笑成一团。
“噢噢。”魏承恍然大悟,说:“我还以为是你越来越抠门了哩, 吓我好大一跳……”
晏宁:“………”妈的, 今天也是想揍小孩的一天。
他指指魏承,表示等他有空再找他算账。
“阿平哥, 这段时间作坊就交由你来打理。其馀事情不用你管, 你先将我教你的手艺练熟, 好好积攒经验,日后作坊能否越做越大可全靠你了。”
王阿平挠挠头,局促道:“我丶我怕我做不好……”
“你能行的。”晏宁笑笑着鼓励他:“别总是小瞧自己, 你看你认的字儿比阿承都多了,写的字也比阿承漂亮。就他这样的还整日咋咋呼呼不可一世哩, 你也得自信一些。再说还有我在呢,不用怕。”
魏承气:“……阿宁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扒拉我!”
晏宁乐,反问他:“怎的,我哪句说错了?还是你一句都说不得?”
魏承:“哼。”
“哼什么哼,小兔崽子。”晏宁把他拽过来一通胡捏乱掐,把人逗得哇哇乱叫。
“对了阿姐。”晏宁笑说,“我打算请那几个难民在作坊里干活,那四人里头正好有个妇人,我想干脆叫她到家里来,听阿姐你差遣……”
“不用不用。”雯娘连连推拒,“阿姐不累,能忙得过来。作坊那头刚有一些起色,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你不必挂心於家里。再说如今阿承休假在家,也能与我分担一些家务活。”
“没错,我每日都有帮阿娘洗菜做饭喔!而且小鸡崽和鸭子还有牛和马都是我喂的哩。”魏承挺起胸脯,大声求夸奖。
“唔,不错嘛。”晏宁撸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嘻嘻。”魏承扑到他怀里,扬起脸说:“我想骑马。”
“大冷天的骑马?一出门去鼻子都给你冻掉。”晏宁道:“等天气暖和些了我再带你去骑。”
魏承:“喔……那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呀。”
“开春以后就暖和了,很快的。”晏宁说:“等开春我再去买辆马车,到时候咱就有马车坐了。”
“哇,好耶好耶。” 魏承跳起来,又高兴得满屋乱窜。
说话时雯娘隐约看到晏宁手上有块红印子,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不真切,於是走过来拿起他的手看了一眼,面露惊诧。
“阿宁,你手怎么了?”
晏宁面不改色地把手收回来:“不留神蹭着了而已,没事儿。”
雯娘急道:“怎会没事儿,都肿成这样了。”
晏宁:“嗐,被蚊子叮一口也会肿的嘛,阿姐不用担心,过两日就好啦。”
“这显然是被人咬的呀!”魏承皱起稚嫩的眉头,气呼呼地:“谁咬的,我去帮你教训他!”
晏宁“噗嗤”一乐,“就你还想教训谁呢,你打得过别人吗?”
“我丶我等长大就打得过了。”魏承握紧拳头,哼道:“先生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哈哈哈哈……”晏宁笑得不行。小兔崽子实在是太逗了。
在晏宁把许士杰搬出来当挡箭牌之后,雯娘总算肯相信这点小伤不碍事了。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晏宁这两日不要干活,免得又刮着蹭着。
晏宁欣然答应,他今天本来就打算休息的。
在作坊没日没夜忙了那么久,他快想不起上一次见董元卿是什么时候了。昨天夜里想他想得不行,连梦里全都是他,结果今早一起来……啧,真是羞死人了。
今日的董大人一身大红裘衣,绒毛白领,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肩,剑眉星目肤白如雪,端的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令人心驰神往。
晏宁早早就和钱三打听过,董元卿今天休沐不用坐堂,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能赖在他身边陪他一整天。
光是想想就够晏宁激动的。
屋内火炭烧得旺盛,暖洋洋的。董元卿坐在火炉旁边烤火,他没穿鞋,只穿了一双纯白色的袜子。
晏宁看着他那头乌黑的长发,实在是心痒难耐,主动请缨道:“天冷易染上风寒,湿发得赶紧擦干才行,小的给大人擦。”
董元卿:“不必,本官自己来。”
“嗐,大人跟我客气啥。”晏宁真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不容拒绝似的拿起火罩上热烘烘的毛巾给他擦头,很有当代托尼老师的风采。
董元卿:“………”
“大人头发好滑呀,光溜溜的,摸起来真舒服。”
“不知大人用的什么洗头水?怪好闻的。”
类似花香,但又比花香清雅得多,晏宁低头在他头发上嗅了嗅。
“………”被一而再再而三调戏的董大人终於忍无可忍,斥道:“放肆。”
“我错了大人。”晏宁立刻认错,但坚决不改。这种程度的撩骚董大人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除非像喝醉酒那次做得太过份他才会真的生气。
说到那次喝醉,晏宁肠子都悔青了。那可是他的初吻,初吻啊!就这样不清不白地交代出去了。虽然亲的人是没亲错,可他当时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啥味儿也没尝出来!第二早醒来连亲他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记不清了,娘的!
董元卿听见头顶上的人左一声“唉”右一声“唉”的,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在反思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过冷硬了。
他视线飘向晏宁提来的竹篮上,开口问道:“篮子里装的什么。”
“啊?”晏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过神来,笑嘻嘻道:“里头装的一样好东西哩。”
他放下毛巾折好,走过去把篮子提过来。盖子打开,露出里面装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纸。
晏宁向他介绍道:“这东西叫纸巾。与绸巾丶布巾的用处差不大,只不过它是用纸做的,所以叫纸巾。”
纸巾?董元卿伸手拿起一张端详。这种类型的纸他不是没有见过,相反在汴京城,许多大户人家会拿来当做厕纸来使用。只不过晏宁拿来的这种纸手感要好很多,做工也更精细。
董大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晏宁毫不怀疑他见过这种纸。但他在别的地方见过的纸肯定没他这个好,晏宁对系统很有信心,於是略有些嘚瑟,问道:“如何,我做出来的纸还行吧?”
董元卿眉梢微扬,似乎不太相信晏宁能做出这种东西来,“当真是你做的?”
“嘿,当然是我做的了。”晏宁大言不惭并且信誓旦旦:“是我按照造纸术的法子琢磨了很久才研究出来的新方法。”
系统对不起了,为了吸引大美人的注意,你只能给我当炮灰!
董元卿若有所思,心想这家夥当真是什么手艺都会一些。他想起张经事一个多月前随口跟他提过,说是晏宁在城北买下了一个作坊。难不成那个作坊就是他买来造这种纸的?
“你造纸做甚,售卖?”他问。
“对啊,为了挣钱嘛!”晏宁大大咧咧,一点也不遮掩,说道:“大人见多识广,我想来问问大人,您觉着我定什么价比较合适?”
董元卿:“本官只在汴京城与这处待过。”
晏宁:“哦,那汴京城是个什么价?”
董元卿淡道:“汴京城与别处如何能相提并论。”
在汴京城,万物皆贵。别的地方两个铜板或许能吃饱一顿饭,在汴京城只能用来打发要饭的。那个皇权所在,官吏成群和富商聚集的地方,无论外面战火连天还是百姓食不果腹,它却依旧歌舞升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那座城最真实的写照。
晏宁:“我随便问问,大人随便聊聊嘛,有什么打紧的。再说了,大人如何知晓我不能将这纸卖到汴京城去?万一说不定哪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买我这纸呢?”
董元卿莞尔,“既然全天下都要买你的东西,那你自己定价就是了。无论贵贱与否,全由你说了算。”
晏宁一想,忽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其实我想了好一阵子。”晏宁撑着下巴,随手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道:“总之是不能卖太贵,不然肯定没人买;也不能太便宜,辛苦费总要给我一点,您说对不对?”
董元卿:“嗯。”
晏宁嘿嘿一笑:“所以我打算卖二十文一沓,怎么样,不贵吧?”
董元卿:“………”
“二十文,一沓?” 很是微妙的语气。
“嗯!”晏宁以为他是觉得贵了,又道:“一沓一百张,这样总行了吧?听着有没有感觉便宜一点呀?”
董元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