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明明很行!
想要熟练掌握红薯的十八种做法, 首先,得要有红薯。
如果没有红薯的话……
“那就去种啊!!光在这里想有个屁用啊!”
“你今天挣钱了吗?大好春光,乾坤朗朗, 你怎么还有脸睡觉啊!!”
“大早上的, 你要不要那么暴躁……”晏宁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瞥了眼窗外将亮未亮的天色,倒头继续睡,“天都没亮呢,起来干嘛啊……”
“猪头!别睡了!”阿肥疯狂踩他:“去给我种地!”
魏承也被它吵醒了,揉揉眼睛,睡意朦胧地问:“阿肥怎么一直叫个不停?”
晏宁:“发春了吧……”
魏承:“它怎么老是发春,要不我们把它阉了吧……”
阿肥:“……”
它为这个小基佬不但操碎了心, 还面临着被阉的危险,真的付出得太多了!
晏宁和王阿平回云涧溪收玉米。四个人八亩地, 怎么着也得收个三四天的, 王东和李四被他安排去山坡犁地去了。
酷夏时节,去地里收玉米对晏宁而言不亚於一场折磨。又高又壮的玉米秆几乎密不透风, 人站在地里就犹如置身蒸炉, 从里湿到外。更要命的是不能脱衣服,因为地里不仅蚊虫多叮咬得厉害, 带着绒毛的玉米叶还会割伤裸/露的皮肤, 在皮肤上留下一条条又细又痒的红痕, 红痕再被汗水一浸,那真是火辣辣的疼。
那滋味只要体验过一次就能让人一生难忘。
晏宁好不容易又掰好了一筐玉米,光是从地里把箩筐拖出来就把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瘫在地上休息。
湿漉漉的汗水从额头滑下来流入眼角,又是一阵刺目的疼。
晏宁气得摘了帽子摔到到一旁, 怒道:“娘的,老子不干了!”他现在都已经是大老爷大地主了,凭什么还要吃这种苦!
阿肥站着说话不腰疼,躲在阴凉处嘲他:“你一早上拢共就掰了两筐玉米还有脸喊苦喊累?人家王阿平吴文吴凡都掰了四筐了!”
“你行你上啊,反正我就这么菜!”晏宁对它的挖苦置若罔闻,缓过劲儿来后把两筐玉米挑回院子里堆着,等下午让吴文几人挑到木桥去,用牛车拉回城里。
别问他为什么不挑,问就是路程太远箩筐太重,他实在挑不动!
玉米运回城里后要剥掉苞叶摊开来晒干,这活就交给了王老头子和雯娘。
一连三天过去,八亩地总算是收完了。玉米秆被割去喂牛和马,吃不完的全堆在后院留作冬天引火的干柴。
接着又是犁地丶耙地丶起垄丶插杆种植,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底。
农忙时节,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在尝过玉米丰收的甜头之后,农户们对种玉米的热情空前高涨。官道两边的荒地几乎全被开荒成了耕地,山坡上丶树林里丶围栏边丶墙角处,甚至是石头缝里,但凡有土的地方就会埋下一颗玉米粒,真真正正掀起了全城种玉米的狂热浪潮。
通州城也不甘落后。打两城的商道修成通车之后,前来陎州城找晏宁买种子的人又多了起来。有一次买成千上百斤的大财主,也有只买一两百颗回去试试水的农户。
无论是大财主还是农户,反正又让晏宁狠狠赚了一波。
一转眼就到了与通州官府交付种子的日子。
三千斤种子,郑大人大动干戈地派了八辆牛车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买了三万斤种子呢。
“晏小公子,好久不见啊。”王经事笑笑说,“我把人和车以及麻袋都带过来了,不知晏小公子的种子准备得如何了?郑大人这几日是急得团团转,头发都白了几绺啊。”
“哈哈,两位大人放心,种子我当然备好了。”晏宁笑道:“大人既然心急,那小民先领大人去验验货再请大人用茶罢。”
王经事:“喝茶何时都能喝,但种玉米的事儿可不能再拖了。你看陎州城都快种完了,通州城还未开始哩!”
晏宁:“大人不必担忧,晚种几天不碍事的。”
晒干的玉米棒堆放在后院的仓房里,为了方便取用都直接倒在地上了。这一阵都是大晴天,倒也不怕它发霉腐坏。
“这些玉米都是经过小民精挑细选的,大人可以瞧瞧这玉米粒,差不多颗颗饱满,大小均匀,绝不会给您掺夹低劣的种子……”
“的确是,晏小公子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只不过……”王经事望着他手里的玉米棒子,说:“我以为的三千斤种子是三千斤玉米粒,看晏小公子的意思是三千斤玉米棒子?”
晏宁挂起职业假笑:“当然是按玉米棒称的三千斤了,按玉米粒称的话可就不只一两银子一斤了,是大人您误解了。”
哈?你在想什么屁吃?三千斤玉米粒?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王经事面露难色,道:“如此一来,三千斤玉米棒子能种满一千亩地么?总归会差点罢?”
晏宁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老狐狸觉得便宜没占到,亏了呗。
不过晏宁懒得和他斤斤计较了,反正他就吃这一次亏,还是看在海公公的面子上,以后再和他们打交道打死他都不会让步。
“差不了多少的,大人若是担心不够,那我再给您减去三百斤毛重,补您三百斤玉米棒吧。”
王经事正有此意,连忙答应:“好好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晏小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假以时日定成大事啊!”
“哈哈,借大人吉言。”
商议好之后,车夫与工人扛着麻袋进来装玉米。
晏宁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他们用来装玉米的麻袋质量比他之前在胡锅头手里买的强不少,便问道:“这麻袋在哪儿买的?几文钱一个啊?”
王经事完全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是不经他手的,他也回答不出来,於是叫来车夫询问。
车夫答道:“回大人,这麻袋出自麻田村赵家庄,因为经久耐用品质上乘,所以卖的比普通麻袋贵,要十个铜板一个。”
这价格属实有些贵了,上次他买的那几个麻袋才五个铜板一个。反正现在他也不急着用,还是让王老爷子慢慢编吧。
王经事急着回去覆命,等玉米称完搬上车之后与晏宁寒暄几句就随着车队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两天,晏宁陆陆续续地把先前签的种子订单全都交付完,闲下来之后才想起了一件事儿。
傍晚,他拎着一篮西红柿去府衙。进到内院,正好赶上董元卿用晚膳的时候。
晏宁去厨房里捣腾几下,给他端出来一盘糖拌西红柿,笑眯眯地请他吃。
董元卿莞尔,自然而然地夹起一片西红柿吃进嘴里,晏宁默契地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好似彼此之间有股无形的引力牵绊着,熟稔又亲昵。
“你地里的活都忙完了吧?”问话的是钱三。钱三爷每到饭点必然出现,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铁律。
晏宁说:“忙完了,能好好歇一阵子了。”
钱三:“那食肆何时能开门?唉,大哥想吃你做的烤鸭了,庆阳茶楼做的烤鸭怎么吃都不对味儿。”
晏宁不由觉得好笑,这半个月他和王阿平天天在地里忙活,家里的饭菜都雯娘做的。雯娘的厨艺……罢了,这不太好评价,导致钱三爷想蹭饭都没地方可蹭,可苦了他这个吃货了。
“过两日就开门。”晏宁神秘一笑,说:“而且我还打算再添几道新菜谱呢,到时候还请大哥去帮我品鉴品鉴。”
“当真?!”钱三狂喜,目光倏然变得灼热起来。他一口解决掉手里的半个西红柿,擦了擦嘴,按耐不住地追问:“什么新菜谱,快说给我听听!”
晏宁一脸急死人不偿命的欠扁,“大哥别急嘛,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嘿,你这浑小子竟还吊起我的胃口来了。”钱三撸起袖子,狰狞地冲他笑:“你别以为有大人护着你我就不敢揍你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让你先尝尝大哥的拳头。”
晏宁立刻扭头朝董元卿告状,顶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煽风点火:“大人你看,钱三爷又威胁我,他一点儿都不将大人放在眼里呢……”
董大人气定神闲地吃饭,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两个戏精,问:“是什么新菜谱?”他其实也挺想知道。
晏宁:“……”大意了,没想到董大人帮理不帮亲。
说是新菜谱,其实也没有多新,还是以鸭肉为主材料。鸭肉性寒凉,具有滋养五脏,清劳虚热气,养胃生津等功效,夏日炎炎,正是吃鸭子的好时节,於是晏宁就琢磨弄几道应季的菜肴出来。
譬如酸萝卜炖鸭汤,用老鸭与酸萝卜一同炖煮,熬出来的老鸭汤酸爽开胃,鲜醇可口;还有凉拌鸭肉,将嫩鸭整只加入生姜过水煮熟,然后剔骨去皮,将鸭肉切片,辅以秘制的辣椒油丶葱油丶糖醋汁及酱油等一同凉拌,口感辛辣夹着醋香,好吃又下饭……
钱三默默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忽然就感觉下不去嘴了。
晏宁被他的表情逗得直乐,心想这是你非要我说的,可不能怪我。
“对了大人,有件事我险些忘了。”插科打诨了半响晏宁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说道:“去年我向大人借的二十袋面粉还没有还给大人呢。眼下二十袋面粉恐怕有些难凑,您看我还您二十袋玉米粒成不成?”
董元卿思量片刻,开口道:“不必,按如今的市价折算於我即可。”
“呃?”晏宁迟钝了两秒,想了想说:“这不太好吧?”去年冬天和现在的粮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到处都在闹饥荒,一斗面粉一斗米能卖到四五百文的天价,而如今玉米收成之后粮价也跟着跌回了五六十文一斗的寻常价格。
董元卿要以现在的粮价折算给他,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晏宁脸皮再厚都不好意思去占他这个便宜。
不过董大人并不在意,钱财对他而言是身外之物,那二十袋面粉能在最紧急的关头发挥最大的用处,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压根就没想过要晏宁还回来。
“无妨。”董元卿快下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罢了,之前在庆阳茶楼,我擅自替你答应郑知府卖种子给他,害你损失不少,就当是我补偿於你的,无需再还我。”
“那怎么能行,一码归一码,郑知府是我给钦差大人面子才卖给他的,跟大人没关系……”
董元卿看他一眼,“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计较。”
晏宁:“……”很好,他被这轻描淡写般的一句话击中心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他看走眼了!大美人明明很行,行得很,一句话就能把他撩得□□欲罢不能。
钱三:“???”
奇怪,为什么他有种他家大人和他小弟在眉目传情的错觉?
眉目传情?他俩?钱三猛地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晏宁使劲掐了掐手心才忍住没笑出声来,瞪一眼钱三这个大灯泡,心想大哥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奈何他大哥并没有与他心有灵犀,依旧坐在一旁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行吧,晏宁扁扁嘴,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董元卿,“大人给,先前缝的那个香囊料想没用了,我又给大人重新做了一个。这回我特意添加了夜息香,能提神醒脑,消暑去热,说不定能缓缓大人苦夏的烦恼。”
“嗯,有劳。”董元卿莞尔。
钱三看得眼馋,干巴巴地问:“还有吗?你给我也整一个呗,你瞧瞧我这脑袋被蚊子叮得一脑门红疙瘩……”
晏宁:“没有,我就做了一个。”
钱三:“……”很好,钱大官爷此时此刻终於意思到自己是多馀的了。
从府衙回来,晏宁仍沈浸在董大人那句不是情话胜过情话的甜言蜜语中,一路忍不住偷偷笑了好几回。
推开院门,魏承撕心裂肺的哭声毫无预兆地钻入耳膜,让晏宁猛地楞了楞。
他敛住笑意,快步往大堂走去。
“怎么了这是,小兔崽子你又闯什么祸了!”
“呜呜呜……”魏承从椅子上一下扑进他怀里,大哭:“阿宁,我要死啦——”
晏宁:“呸呸呸,说什么浑话呢你。”看你嚎得那么起劲,哭地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啊。
“呜呜呜……我牙都掉没啦——”
“???”晏宁蹲下来,捧着他的脸看了一眼。
小兔崽子张着嘴哇哇大哭,一眼就能看见中间那颗大门牙确实……没了!
“噗!”差点笑喷的晏宁紧急捂住了嘴,努力憋着笑问:“你牙怎么没了?”
“它自己掉的……阿年说,人的牙齿掉光了就会死,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晏宁一脸沈重:“没错。”
“……”魏承被他噎住,然后哭得更大声了:“哇——”
雯娘被他吵得头都要炸了,怒道:“你只是要换牙了,死不了!”
“噗哈哈哈哈哈……”晏宁终於破功,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逗孩子什么的,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