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钱不翼而飞
两日后, 元宁缘食肆开门营业。
以食肆在陎州城的知名度,即便是不声不响的开门也照样引来了不少食客的光临,没一会儿店里就坐满了人。
晏大老爷又当起了店小二, 在外堂招呼客人。
“难得看见食肆开门, 是不是又折腾出什么新鲜花样了?”
“是啊是啊,快说来听听,大家夥都快等不及了。&“
元宁缘食肆,公认的美食界风向标,一家走在美食最前沿的食肆。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晏宁不慌不忙地笑了笑,看着众人道:“今日食肆里好吃的可不少,主食有玉米粥丶凉拌玉米面丶玉米窝窝头;肉菜有脆皮烤鸭丶干锅香辣鸭丶凉拌鸭肉片丶老鸭炖酸萝卜丶老坛酸菜焖鸭肉;以及素菜有西红柿炒蛋丶糖拌西红柿和炒蘑菇。主食两文钱一碗, 肉菜五文钱一碟,素菜三文钱一碟。”
食客们听完立马七嘴八舌地叫喊起来。
“玉米还能用来熬粥?给我来碗玉米粥!”
“我去年来了几回都没吃着西红柿炒蛋, 今年怎么说都要吃上一回!给我来一碟西红柿炒蛋, 再来两个窝窝头!”
“脆皮烤鸭来一碟,什么锅什么鸭的也来一碟尝尝。”
“好嘞, 客官稍等, 马上就来。”
面对此等场面晏大老爷早已身经百战,有条不紊地上菜。
“唉你等等!”有一位客人指着桌上那一小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玩意道:“我就点了一碗玉米粥没点其它的, 你多上我可不给你付钱!”
晏宁忙走过来, 笑道:“客官放心, 我看客官只点一碗粥没点其它的菜,所以特意给您送了一筷子腌菜,不收钱的。”
嘿哟, 还有这等好事?
众人一听都凑上来看,问道:“这腌菜怎么跟葱一样?腌葱?还有上面那红红的东西是辣椒么?”
“没错, 这腌菜是用野山葱和剁椒一起腌的。野山葱又称做藠头,香味浓郁口感脆爽。剁椒则是以红辣椒丶大蒜辅以秘制的酱料一同腌制,又香又甜又辣,夏天用来它来送粥下饭下面条再合适不过了,您不妨尝尝,保证让您吃过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众人听他吹得神乎其神,视线不由都凝聚在那一小碟腌菜上,异口同声地催促那人:“还楞着干嘛,快尝尝啊!”
“哦哦。”那人挠挠头,顶着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夹起一点吃进嘴里。
“嘶,有点辣!”他连忙喝口粥。
又夹了一点。
“酸丶辣丶香,好吃!”他眼睛亮亮的,咂咂嘴说:“果然配着粥吃再合适不过了!”
食客们咽咽口水,顿时不乐意了,朝晏宁发难道:“这么好吃的腌菜为何只送他不送我们,难道我们点了菜的就白当冤大头了?”
“客官言重了。”晏宁笑呵呵道:“想吃的都送,送完为止,没有谁能送谁不能送的说法。”
“那给我来一碟。”
“我也要一碟。”
“还有我。”
“不急不急,每人都有。”
如此一来,一锅玉米粥很快就卖完了,连带着窝窝头和玉米面也所剩无几。
钱三放衙后急吼吼地赶过来,往桌上一坐,大手一挥:“来一盘烤鸭……不成,给我来半只烤鸭!”
“那什么凉拌鸭炖鸭也上一盘来我尝尝。”
“别急么,都给大哥留着呢。”晏宁笑笑,给他把饭菜端上桌,问道:“大人用午饭了不曾?我给他留了碗老鸭汤,正打算送去府里。”
“那你赶紧送去,大人这会儿正吃着呢。”钱三一口一块烤鸭,大快朵颐,豪爽不已。
“这就去。”晏宁解了围裙,朝厨房里喊道:“阿姐阿平哥,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你们照看一下外头。”
说罢拎着食盒给董元卿送爱心汤去。
食肆营业到申时关门。
雯娘与王阿平打扫卫生,晏宁坐在桌上点铜板。
食肆今日的收入相当可观,短短两个时辰就挣了差不多三百个铜板。
晏宁心情大好,问王阿平:“明天是不是要给工人们发工钱了?”
按照他之前的承诺,作坊工人的工钱是半个月发一次,一个月发两次。说是长工,但其实只压半个月的工钱。
“是。” 王阿平点点头。
晏宁琢磨片刻,道:“这样,你明早回一趟云涧溪,摘二十几个葫芦回来,等下午发工钱的时候让孙哥给工人们一人发一个葫芦回家做菜吃。”
雯娘道:“葫芦现在能吃了?”
晏宁:“差不多了罢,前些天我去看的时候个头都挺大了,现在吃刚刚好,嫩。”
王阿平:“好嘞。”
给劳工们发工钱是件大事儿,孙岩第二天一早就找晏宁点钱来了。
两人坐在账房里一通合计,把账一笔笔算明白。
“拢共两千六百四十个铜板么。”晏宁将明细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五串铜板来,“这里每串是五百个铜板,五串一共两千五百个铜板。”
说完又从钱袋里倒出来一些,当着他的面点了一百四十个铜板,想了想又担心那五串铜板会点错点少,於是多点了三十个铜板给他备用,有剩的再还回来。
食肆少了王阿平这员大将顿时就变得忙碌不堪起来,晏宁又要做菜又要上菜,忙得脚不沾地,一人恨不能掰成两半来用。
还好思思懂事,从家里过来给他们搭把手,三人勉勉强强,好歹是把饭点人最多的那一阵熬过去了。
晏宁累得腰酸背痛,腿都站不直。
豆豆颤颤巍巍地捧着一碗茶水送到他面前,扬起头看他:“爹爹,喝。”
“豆豆乖。”晏宁欣慰地揉揉她的脑袋,笑说:“豆豆饿不饿,要不要跟思思姐进厨房吃面去?”
豆豆皱着脸纠结了一会才说:“不吃,看人!”
晏宁失笑。小屁孩因为不想和王老头子呆在家所以缠着要跟思思一起来食肆帮忙。食肆里地方小人又多,晏宁怕她磕着碰着,所以给她搬了张高脚凳让她坐在墙角一侧,忽悠她说要她帮忙看着人,不然的话人家吃完不付钱就跑了。
豆豆信以为真,板着一张小脸,眼睛迸出锐利的光,尽职尽责地盯着客人,像只虎视眈眈的小豹子。
“爹爹看着就行,你吃面去,姑母煮的西红柿鸡蛋面可好吃了。”
小吃货终究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屁颠颠地跑进厨房里。
“姑母,吃面!”
雯娘给她擦了擦脑门的汗,笑道:“豆豆辛苦了,姑母给你做一大碗,让你吃得饱饱的。”
豆豆满意点头:“嗯!”
三人收拾干净正要关门回家时,忽然看见王阿平跛着腿火急火燎地朝食肆跑来。
“阿宁,不好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作坊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晏宁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心微微一沈,“你别着急,缓口气慢慢说。”
“工钱……工钱不见了!”王阿平急得跺脚,“孙哥,把工钱,弄丢了!”
两千多个铜板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孙岩和金山还有王阿平几人快把作坊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慌得六神无主。
眼看就要到手的工钱不翼而飞,工人们哪儿还有心思干活?马上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晏宁和王阿平赶过来时,工人们已经将孙岩和金山团团围住,向他们讨要说法。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晏宁大声喝道,“都散开!回去干活!”
见他来了,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工人们也偃旗息鼓,自觉地散开退到一旁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
“晏大老爷,您可算来了。”孙岩哭丧着脸,满脸自责悔恨,因为焦急而有些语无伦次:“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怪我大意,都是我的罪过,我把他们的工钱弄丢了!”
“你先别急。”晏宁示意他镇定一些,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工钱是何时不见的?中间都发生了何事?又与何人交谈过?”
孙岩:“我早晨和大老爷算完账之后就带着工钱来作坊了。我将钱袋一直背在身上,和金山在后院点货。直到半个时辰前,阿平拉了一车葫芦过来,我便想着要去搭把手帮忙搬葫芦,於是将钱袋暂时放在这张桌子的抽屉里,哪知丶哪知我就离开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钱袋就不见了!”
晏宁:“那有谁看见你把钱袋放进抽屉里了?”
孙岩:“我不晓得,没人看见啊!”
这张桌子是平日里张岩休息吃饭的地方,设在前院的置物架与一堆竹子丶木头中间,两边都有遮挡物,按理说不是特意走过来的确看不见他在里面干什么。
晏宁回身,看向工人们,严声问道:“半个时辰前,有谁来过孙账房这里吗?”
工人们面面相觑,心想谁说自己来过,那不就等於承认自己是偷钱的贼了吗?
於是纷纷矢口否认。
“没有,没人来过!”
“我们都在坊里干活,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哪有空到这边来。”
“是啊是啊,大家夥都在忙,人人都可以作证,没人往这边来过!”
“再说了,工钱放在哪儿只有孙账房自己知道,他说他把钱袋放抽屉里了,也没人瞧见啊!”
“对啊,不能光怀疑是我们偷的,万一是他监守自盗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孙岩百口莫辩,想死的心都有了:“天地良心啊!晏大老爷诚心待我,对我恩重如山,我孙岩绝不是此等恩将仇报不知廉耻之人!”
“行了别说了。”晏宁心里烦得像团乱麻,忍着怒意道:“既然大家都无凭无据,那就莫要互相猜忌。”
“这作坊从去年开到现在,头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自认为待你们不薄,不管是工钱还是其它的待遇,我能给的都尽量给你们了,为的就是希望大家夥能安安心心在我这儿干下去,多挣钱过上好日子。”
“两千多个铜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要勤勤恳恳在作坊干上一年,人人都能挣到,实在没必要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大家夥来作坊有段日子了,想必都知道我是谁,也应该知道我身后的靠山是谁。”晏宁扫视一圈众人,冷冷道:“那我想你们更应该知道得罪我会是什么下场。”
“我不想管他是一时糊涂还是处心积虑,只要他把钱还回来,那我就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以我的人格向他保证,后续不会再追究此事,也不会张扬出去。”
“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好好想想,我不想将此事闹大,你们别逼我去报官。”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晏宁朝孙岩道:“你去拿张纸过来,阿平哥你去找个窄口的花瓶过来。”
一刻钟后,所有人手里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听晏宁发话。
“我最后再说一次,只要主动承认我保证不会再追究,也不会声张出去,否则,那就只能公堂上见了。”
“如果你后悔了,那么你可以在你的纸条上做一个标记,可以对折或者撕去一角,只要悄悄告诉我是你就行。”
“现在,你们一个一个走进作坊里,把纸条投进花瓶里。”
很快,二十几个人都把自己的纸条扔进了花瓶里。
“大老爷。”有人问:“那我们的工钱还发吗?家里没米下锅了,我还等着拿钱去买米哩。”
晏宁:“发,你们先在这里等等,阿平哥你同我回去拿钱来。”
可那么多铜板,岂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
“现在怎办?”王阿平茫然道:“这一时半刻的,我们上哪儿能弄两千多铜板出来?”
“拿银子去找人换,总能凑够的。”晏宁把手里的花瓶给他,说:“我去庆阳茶楼找冯掌柜,你先把这个拿回去,顺便给阿姐报个平安,让她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处理好的。”
茶楼里,冯掌柜正在招呼客人。这两天晏宁的食肆开门,让茶楼午间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好在食肆关门早,晚上的生意没受到多大影响。
“晏小公子?”冯掌柜看见他从外头走进来,面色一楞,接着笑道:“坐坐坐,你这是找我喝茶来了?”
“冯掌柜有好茶我自然是要喝上一口的。”晏宁勉强笑了笑。
冯掌柜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的了?可是出了何事?”
“我的确有事想请冯掌柜帮个忙。”工人们还等着他发工钱,晏宁也不与他寒暄客套了,开门见山道:“我想拿银子同冯掌柜换一些铜板,不知冯掌柜能不能行个方便?”
冯掌柜起身,笑说:“当然没问题,这点小事有何不方便的。晏小公子要换多少?我去给你点。”
晏宁:“两千六百个。”
冯掌柜:“……”你这个“一些铜板”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不知晏小公子换那么多铜板作甚?”他问。
“一言难尽。”晏宁叹了口气,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如实道:“今日本是作坊发薪的日子,哪知工钱还没发就被人偷走了。”
冯掌柜大惊道:“竟还有这等事?那你去官府报官了不曾?这得赶紧去报官啊!趁现在人还没走,让官兵去将作坊好好搜查一番,不定能将钱款搜出来,否则等那贼人将钱款转移到别处去,到时想找就难了。”
晏宁:“有劳掌柜的费心,我会想法子把钱找回来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给工人们发工钱,所以……”
冯掌柜:“好好好,我这就给你点,不过店里怕是没有那么多铜板,我叫清河回家再拿一些来……”
“嗯。”晏宁松了口气,真心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一定要开口,我定不推辞。”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晏小公子见外了。”冯掌柜对晏宁的为人一直很是钦佩,说:“我看你也不必回去取银子了,先记在账上,就当是我提前给你预付了买鸭子的钱,你看如何?”
晏宁笑了笑,“行,听掌柜的。”
不久后冯清河取来了铜板,晏宁将铜板交给王阿平让他送去作坊,自己则独自回了家。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盯着那个装满字条的花瓶看了很久很久。
“喵?”阿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围在他脚边打转。
“怎么了?这个花瓶从哪弄来了?”败家的小基佬又乱花钱买东西了?
晏宁没吭声,沈默地把花瓶里的字条倒出来,逐一在桌上摊开。
二十五张纸条,全都崭新平滑,无一例外。
其实很多道理晏宁都懂,也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人与人之间并不一定都能坦诚相待,彼此信赖……
可尽管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在直面人性丑陋的那一瞬间,他最终还是破防了。强烈的失望最终演变成的是满腔的愤怒,晏宁握紧拳头,豁然站起,气势汹汹地朝屋外走。
阿肥被他吓了一跳,“喵?!你要干什么?”
晏宁:“去报官!”
他娘的,老子要黑化了!谁都拦不住!
衙差赵九今日值夜。
盛夏酷暑,夜晚比白天要凉快许多,当然了,蚊子也更多。
他刚往手臂上拍死了一只大蚊子,再一擡眼,晏宁就出现了。
“晏小公子。”他忙站直了身子,谄媚笑道:“您来找知府大人?” 说完又觉得有些纳闷,晏宁在府衙里进进出出在他们眼里已经和家常便饭一样寻常了,只不过他平时都走后院,今天怎么打正门来了?
晏宁一身低气压,有股山雨欲来的沈重,“不是,我来报官。”
赵九呆住:“啊??”
晏宁微笑,重覆了一遍:“我来报官,麻烦带我进去,我要写诉状。”
“不是……”令赵九大为震惊的不是他要报官,而是:“陎州城里还有敢跟您过不去的人?”
多大的胆子啊?整个陎州城还有谁不知道晏大老爷的靠山是知府大人吗?
晏宁冷笑:“没错,所以我决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赵九立刻道:“哦哦,明白了,请您随我来。不过黄主簿已经回家去了,您写好之后可以交给我,明早他一来我就替您交给他。”
他倒是想献殷勤,不过这活怎么着也轮不到他。
“嘿!岂有此理!”钱三一拍大腿,怒道:“还有人敢偷到你头上了?啊?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就是就是。”一群衙役围在晏宁后头看他写状纸,纷纷同仇敌忾道:“敢偷到晏小公子头上,那就是不把咱官府放在眼里啊!”
“晏小公子放心,咱明天一早就上作坊给你抓贼去,保管帮你把钱找回来!”
晏宁哂笑:“无凭无据的,连贼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抓?”
“这个简单,全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不信他们扛得住!”
晏宁:“全抓起来打一顿,那我作坊还要不要干活了?!”
“那……”衙役们傻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到底要怎么办?
“行了行了!去去去,别跟着瞎掺和!”钱三将好事的家夥赶走,让晏宁安心写状子。
董元卿在后院早就听到了动静,等了半响才等到钱三和晏宁一起进来。
他看了眼晏宁,发现他情绪低落,无精打采,便问道:“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
“就是被人偷了两千个铜板心里难受呗。”钱三把前因后果和董元卿说了一遍,笑道:“像他这种爱钱如命的小财迷,心里已经恨不得把贼人千刀万剐了。”
“是两千六百七十个铜板。”晏宁面无表情说。
钱三一乐:“别愁眉苦脸的了,大哥明天带上人,掘地三尺也给你把钱找回来,放心罢。”
“嗯。”晏宁扁着嘴巴,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悲伤,恹恹道:“大人,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一直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只要我真诚待人,别人也能真诚待我,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我给过他机会了,我甚至说他只要把钱还回来,我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
他的真心却被人弃在地上狠狠践踏。
“错的是善恶不分之人,你何错之有。”董元卿道:“若是心怀仁慈都是错,那这世道才真是无药可救了。”
“没错,你听大人的。”钱三道,“你很好,特别好,这世上就是自私自利黑白不分的人太多,才显得你的为人更加难能可贵。当初我若不是看你纯良仁厚,也不会认你做小弟。不过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啊,也不能对谁都掏心掏肺。这毛病铁定要改改,不然以后还得吃大亏。”
晏宁心想你当初认我做小弟难道不是想名正言顺地去我那儿蹭饭吃吗?!
不过他没有戳穿,闷闷地应了一声。
“人生在世,问心无愧便好,其馀小事何足挂齿,你莫要往心里去。”董元卿道:“吃饭罢。”
晏宁被二人轮番哄了一会儿,心情总算好了些,拿起碗给董元卿舀汤,说:“大人爱喝老鸭汤么?我明日再给大人送来。”
“好。”董元卿颔首,过了会儿又道:“听说玉米粥味道也不错。”
“哈哈,知道啦,玉米粥也送。”
“还有腌菜!”钱三补充说:“我可都听别人说了,吃一碗玉米粥送一碟腌菜,玉米粥要配腌菜才正宗!”
晏宁乐:“行,没问题!”
*
夜深,晏宁回到家,雯娘与王阿平还没睡,都在等他回来。
“阿宁,你回来了。”雯娘迎上来,问道:“情况如何?找到丢失的工钱了么?”
晏宁:“哪有那么快,我只是去官府报了官,官差要等明早才去作坊查看。”
“唉。”雯娘叹息一声,“你说这孙账房也太疏忽大意了,那么多钱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怪不得他,贼人若是心怀歹意,那防也防不住,早晚都要遭这一回的。”晏宁让她放宽心,然后看向王阿平,“阿平哥,后面拿去的铜板都一一给工人发了吧?”
“都发了,发完工钱他们就回去了。”王阿平回答说。
“那就好,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官府吧,不要影响到工人生产,不然日后无法按时交货就更麻烦了。”
“嗳,我晓得了。”
雯娘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狐疑道:“阿宁,你心里是不是有主意了?”
“算是吧,阿姐莫要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有主意我就放心了。”雯娘打了个呵欠,满眼困倦,“那阿姐去睡了,这一天天,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晏宁哪有什么主意,二十几个人只要找不到确凿的证据那人人都有嫌疑。除了王阿平之外,其他人真的还能信任吗?
他不知道,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靠官差估计也没戏,又不能真的屈打成招。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最靠谱了。
那就是——场外求助,搬救兵。
“喵大爷,我要向你诚挚地忏悔,对不起!”晏宁痛心疾首地检讨着自己,“都怪我盲目自信,怪我自视甚高,怪我圣父心泛滥,怪我遇人不淑——”
“行了,废话少说!”阿肥不耐烦道:“你就直接说你又干了什么蠢事吧!”
晏宁:“我弄丢了两千六百个铜板。”
阿肥瞳孔放大:“……多少??!”
“两千六百个铜板,就是今早问你要的那笔工钱。”
“怎么弄丢的?!”
“被人偷了。”
阿肥炸毛:“谁!凶手是谁!”
他喵的敢偷到本大爷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吗!
“呃……他只是偷了钱,没有杀人。”晏宁弱弱地提醒道。
阿肥:“那个贼是谁!”本喵要挠花他的脸!
“不知道。”晏宁愁眉不展的:“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来求喵大爷您出马。两千六百个铜板啊,够喵大爷您买多少条小鱼干养多少只母猫了,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那个贼啊!”
“废物,废物!”阿肥气得跳脚:“连钱都能被人偷,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您骂得好骂得对,我真废物。”晏宁忍辱负重伏低做小:“所以只能仰仗喵大爷您了,您看您能不能想法子把钱找回来。”
“呵!”阿肥从床上跳下来,两个漂亮的飞跃,眨眼间跳出了窗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等着,本喵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的人类敢动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