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这常言道, 小别胜新婚,大别赛初恋。与大美人分别了一个多月的晏宁回到梁州城的第一件事,那必然是要和大美人干柴烈火, 大战个三百回合。
由於董元卿是代表皇帝前来地方视察的巡察官, 梁州知府自然不敢怠慢,给他安排的住所就在距离府衙不远的一处四合院里。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环境优雅,四周清净。
不过最让晏宁遗憾的是院子里没有一块菜园子可以让他这个种地小达人施展,可把他郁闷坏了!
后来他和董元卿商量,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租了一块地,种种玉米红薯什么的解解闷打发时间。
回陎州城前晏宁刚种下一亩红薯苗,一个多月过去, 算算应该都长起来了。
清早,他吃过早饭就带上豆豆去城郊。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在骂街, 嗓门特别大, 豆豆好奇地掀开车帘探头出去张望。
晏宁皱皱眉,心想这是哪家的泼妇, 骂得也太难听了, 遂把豆豆拽回来,道:“小孩子不许听这些, 坐好。”
不过很快, 他望着地里被糟蹋得乱七八糟丶奄奄一息的红薯苗, 骂出了比刚才听到的还要难听的脏话。
他气冲冲地走到离地里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拍门。
几声之后一个老头子开了门,见到晏宁, 他楞了下,脸色瞬间有些慌乱:“晏公子, 你回来了啊。”
晏宁:“李大爷,我可是花了钱请你帮我看地的啊,你去瞧瞧那地里都能啥样了?!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这丶这我也不晓得啊,前几日我去地里浇水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哪晓得忽然一早起来就变成那样了……”
“你没看见是谁吗?”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见……”李大爷苦哈哈地从兜里摸出十来个铜板来,“我没给你看好地,这钱还是还给你罢……”
晏宁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是谁?!”
李大爷眼神躲闪:“真不知道啊,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报官去罢。”
淦,报官要是有用小爷还生个屁的气啊!
梁州城宗族势力横行,本就与官府不对付。外地人来到此地若是不与他们打好关系,那就只能处处受到排挤。晏宁来到这儿的一年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这种哑巴亏了。
报官又能怎样?整个梁州城府衙上上下下都是阳奉阴违的一把好手,想让他们干点事儿比登天还难。
董元卿初来乍到,还没在梁州城稳住脚跟,晏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一再忍让,没想到一味的忍让让人家变本加厉,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娘的,这他妈的谁能忍,啊?谁忍得了!
小爷我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晏宁咬牙切齿地狞笑一声,“罢了,钱你收着罢,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被折断的红薯苗并非不能活,只要重新把土埋上,再浇点水又能生根发芽了,不过如此一来减产是一定的。
晏宁把地里收拾好,坐上马车回城。
回到半路,方才在骂街的人竟然还在骂,仔细一听,那嘴里的词儿都不带重覆的。
晏宁突然心生一计,叫停了马车。
他抱着豆豆从马车里出来,随便找了一家糖水铺子进去喝糖水。
“汤圆!吃汤圆!”豆豆说:“要甜的!”
“好好好。小二,来一碗酒酿汤圆。”
“好嘞。您要热的还是要凉的?”
豆豆:“凉的!冰凉凉!”
晏宁:“谁让你吃冰凉凉的了?回去不闹肚子才怪,小二,来两碗温的。”
“好嘞,您稍等。”
晏宁把豆豆交给马夫看着,自己端着一碗糖水朝马路对面走去。
“没长眼睛的狗东西,撞倒老娘就跑,跑跑跑,急着跑去给你一家老小烧纸钱啊你个杂碎……”
那妇人一边咒骂着一边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往箩筐里捡,晏宁走进一看才发现地上有一滩鸡蛋液,便猜想她应该是挑着箩筐出来摆摊卖鸡蛋和一些野菜之类的,也不知是谁把她撞倒,害她原本要拿来卖的鸡蛋碎了一地。
察觉到有人盯着她,妇人扭头,拧着眉毛,又骂道:“看什么看!没大没小的混账东西。”
晏宁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友善的丶无害的丶诚恳的笑容:“大娘骂了这么久想必一定口渴了罢?我买了碗糖水来给大娘解解渴,诺,您喝吧。”
妇人的眼神从恼怒变成了狐疑,打量晏宁几眼,问:“你谁啊你?”
晏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你干什么。”
妇人更奇怪了:“那你找我作甚?!”
“想请大娘帮个小忙,事成之后……”晏宁慢悠悠地从钱袋里拿出了一贯铜板。
片刻后,妇人坐在糖水铺里,听晏宁说完了事情的原委,尖细的眉尾高高地吊了起来:“这么说,你想让我去帮你骂街是吧?”
晏宁点头:“没错。”
“行啊。” 虽然这么荒诞古怪的事情在妇人眼里很不可思议,但只要给钱那就一切都好说:“你打算付我多少钱,要我骂多久?”
晏宁想了想,说:“一天给一百个铜板够不够?至於要骂多久,那得看我心情。”
妇人眼睛瞬间就亮了:“一天给一百个铜板?当真!?”
她得养多久的鸡卖多少个鸡蛋才能挣到一百个铜板啊!
晏宁笑笑:“当然。这二十个铜板就当是给大娘的定金……对了,敢问大娘如何称呼?”
妇人收了铜板,对晏宁的脸色好了不少,说:“我姓秦,你就叫我秦大娘吧。”
“好,那明早咱还这糖水铺碰面,您也回去酝酿酝酿。我事先说明,要是大娘您骂得不够难听,我可是要扣钱的。”
秦大娘嗤了一声,道:“你放心吧,我骂出去的脏话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就怕脏得你听不下去。”
晏宁:“……”这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吧。
到了晚上,晏宁把这件事跟董元卿也说了。
“看李大爷那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我猜他肯定什么都知道,就是怕引火上身不敢跟我说实话。”晏宁气呼呼道:“亏我之前还那么相信他。”
董元卿道:“既然你笃定他知情不报,那便让邓谋沿着这条线索去帮你查探一番。”
邓谋,今年刚追随在董元卿左右的一个得力下属,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白切黑。与他混熟了之后,晏宁和钱三都开玩笑喊他邓军师。
“不用。”晏宁摆手道:“我看邓军师最近也是忙得够呛,这点小事不劳烦他处理,我心里已经有主意怎么应付了。”
董元卿微一颔首,道:“出门在外,切记谨言慎行,安危为重。”
“知道啦,我会小心行事的,再说大人不是还派了马夫保护我嘛。”晏宁笑笑说:“不过明日不方便带豆豆出门,我让她留在府里跟着冬儿。”
豆豆:“练武!”
“练武就练武,但是你不许练完了又嚷嚷手疼脚疼胳膊腿的。”晏宁捏捏她的脸,“练武身上就是会疼的,你即想酷酷地耍刀弄剑又不想吃苦头,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嗯?”
豆豆撇撇嘴,“练一下,不疼!”
晏宁笑她:“随你怎么练,练两下三下都行。”
翌日,晏宁早早就到了糖水铺子,没成想秦大娘比他还早,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上车,我带你一同过去。”晏宁说。
秦大娘伸长脖子往马车里瞅了瞅,下意识磨了磨鞋底,怕踩脏了马车。
旭日东升,宁静的村庄在袅袅炊烟和孩童的啼闹声中恢覆苏醒。
两人下车,晏宁看了眼秦大娘,问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秦大娘自信满满:“放心,看我的。”
“行,你骂完了就去那儿找我。”晏宁指指红薯地旁边的一处简易小木屋,说:“我在那儿等你,给你结工钱。”
秦大娘了然点头,气势汹汹地奔着村子去了。
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哐哐”一顿拍门。
等有人出来开门了,她便指着人家鼻子问:“是不是你糟蹋了我家的红薯地?!啊?”
对面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你家的红薯地?你谁啊?”
秦大娘:“村头柳树边儿上那块红薯地!是不是你糟蹋的!?”
“谁闲得没事去糟蹋你家的地,有毛病!”对面“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秦大娘又去下一家继续拍,一连拍了十几户人家之后,她便站在村子中央开始口吐芬芳起来。
晏宁一边气定神闲地坐在木屋里泡茶吃早点,一边听着外头这“优雅”的国粹。
什么“有娘生没爹教的狗杂碎”“断子绝孙的畜生”等等,一套词下来不带重覆的,骂完一轮又接着一轮,嗓门大穿透力强,真是要多“优雅”有多“优雅”,神仙听了都要捂耳朵逃走。
晏宁满意点头,对阿肥道:“我打算请她来帮我看地,你觉得一个月给多少钱合适?”
阿肥:“浪费钱,有那个闲钱还不如买点小鱼干孝敬我。”
晏宁:“小意思,不就是小鱼干嘛,等会儿我就去市集给你买个十斤八斤的,够你吃一个月。”
阿肥眼睛瞪圆了:“当真?”
晏宁:“那当然是真的,这点小钱你觉得我会放在眼里吗?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呀。”
去年在陎州城卖红薯种苗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早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能花钱解决的事儿在他眼里已经不算事儿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爽”字。
“这还差不多。”阿肥喜滋滋地翘起尾巴,也爽了。
“不过嘛……”晏宁嘿嘿一笑,腆着脸说:“我还想请喵大爷帮我一个小忙。”
阿肥:“说吧。” 有小鱼干,啥都好商量。
“就是……能不能请喵大爷在这儿帮我守个夜,看看到底是哪个小畜生这么胆大妄为。”
“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是这个村子的人?又一定会回来?”
“结合李大爷的态度猜的呗。他一个足不出户的老头子能认识几个外来人?再者对方黑灯瞎火还能准确摸到这块地来搞破坏,那绝对是踩过点或者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的,十有八/九就是村里人。白天被秦大娘这么一顿痛骂,他心里必定恼怒得很,多半还得再来地里拿红薯苗泄愤。”
阿肥:“知道是谁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晏宁险恶一笑,凑到它耳边小声密谋起来。
片刻后,阿肥斜眼看他,一脸“你小子挺会玩啊”的表情。
“怎么样,喵大爷想不想看这场戏?”晏宁怂恿它:“要是喵大爷肯帮忙,我再包你一个月的小鱼干!”
阿肥:“成交!”
如此过了三天,终於有人坐不住了。
不过晏宁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竟然是李大爷。
“晏公子啊。”李大爷搓搓手,好声好气地说:“您这都骂了三天了,是不是该消消气了啊?”
“消气?案犯现在还没找到了,我消什么气?”晏宁摆谱。
“那您整日派人去村子里骂街也不是回事儿啊,乡亲父老们都窝着火呢,万一哪个脾气不好的再和您的人打起来可就不妙了呀。”
“哟,你这还威胁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我就是给您提个醒,怕出事儿。”
“行。”晏宁冷笑一声,“不骂就不骂了呗,反正我也骂够了,该歇歇了。”
“好好好,多谢晏公子宽宏大量。”李老头忙不叠道谢。
晏宁叫回了秦大娘,并以每月两百个铜板的工钱请她打理并看好这块红薯地。
然后到了第二天,正在教豆豆背诗词的晏宁收到了一纸诉状。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以被告人的身份站在公堂上与人对质。
“啪——”惊堂木拍响,梁州知府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民妇张柳氏,相公张二虎,我等乃梁州城柳树村的农户。”
“回大人,小民晏宁,陎州城人氏。”
梁州知府:“张柳氏,你状告晏宁所为何事?”
“大人丶大人你可要为我相公做主啊!”张柳氏哭喊道。
众人闻言朝张二虎看去。只见他横躺在张柳氏身前,浑身上下皆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有的地方因为抓得太用力都出血了。又因为天气热,出血的地方不少都开始化脓。他双目无神,控住不住地在身上不停抓挠,嘴里疯狂嚷嚷着痒。
梁州知府问道:“你相公患了什么病?不送去就医来报官作甚?”
张柳氏:“去看过大夫了,大夫也无能为力啊!”
梁州知府更迷糊了:“那这事与晏宁有何干系?”
张柳氏指着晏宁:“因为我相公这病都是被他害的!”
晏宁缓缓地:“……啊?这位夫人,我与你二人素未谋面,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你相公病了怎么就成了我害的了?你可莫要血口喷人啊。”
“就是你就是你!都是你让那婆娘给咒的!我相公明明好好的,自从听了那婆娘的诅咒之后就成这样了!”
晏宁一听就乐了,嘲道:“我让秦大娘骂的人是糟蹋我红薯地的人,你要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承认了你相公就是那个该遭报应的畜生?”
“你丶你血口喷人!”
“我看血口喷人撒泼无赖是你吧?!我还没让你们赔偿我那块红薯地的损失呢,你们还有脸来告我?”
张柳氏:“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是我相公做的?!我相公为人忠厚老实,才不耻做出这些事情!”
晏宁:“那你无凭无据又凭什么说你相公的病是我害的?还说是被我咒的,说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
“你丶你……大人,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啪!”梁州知府拍板,道:“都别吵了,来人,把前因后果给本官说清楚!”
在他捋清事情始末的途中,钱三和邓谋也来了。而董元卿因为是亲属的关系得避嫌因此没有出面。
“大人有所不知。”邓谋道:“晏公子是圣上亲封的里正,今年又被加封农士大夫,他种出来的红薯并非是普通的红薯,而是要上贡给圣上的红薯。依卑职之见,红薯地被人为破坏一事非同小可,若不严查到底揪出案犯,等圣上追究起来,这砍头的大罪,谁也担待不起啊。”
梁州知府听完心里一咯噔,连忙厉声质问张柳氏:“大胆刁民!红薯地究竟是不是你们糟蹋的!速速从实招来,别逼本官棍棒伺候!”
张柳氏一听都吓傻了,“冤枉,冤枉啊大人!真不是我们干的!”
晏宁笑道:“无凭无据的,咱也不能屈打成招冤枉人不是。不过我想老天爷有眼,已经替我主持公道了。小民略懂一些医术,这张二虎得的恐怕一种毒性很强传染病,但凡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都会被传染上,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就要全身溃烂而死了。”
“哎哟——” 看热闹的老百姓一听是传染病立刻吓得连连往后退,看张二虎和张柳氏的眼神都变了。
“传染”和“死” 这两个字眼一下刺激到了张二虎夫妇二人,两人失声惊叫,张二虎更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着不住磕头,“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大人……痒!好痒!救救我……”
梁州知府眉头紧皱,下意识擡手掩住了口鼻,似乎也想离他远一些,“那依晏公子看,张二虎可还有的治么?”
晏宁:“我倒是知道一个偏方,不过……”
他耸耸肩,无所谓道:“我还得去找毁我红薯地的案犯呢,哪有那闲工夫给他治,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张二虎:“是我!是我干的!是张族长家的大公子张顺义指使我干的!”
梁州知府脸色一变。
晏宁和邓谋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狡黠的笑容。
“哦?我与张族长家的大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指使你毁我的地作甚?你可不要信口雌黄,随便拉个垫背的给自己开脱啊。”
张二虎:“大公子年初的时候曾想去拉拢新来的监司大人,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他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覆,而你丶你又是监司大人的兄弟,所以他便派我盯着你,伺机找你的麻烦……”
晏宁咬牙:“这么说,我之前被一群地痞纠缠丶被人打劫丶被老人碰瓷诸如此类的事儿都是你们干的?!”
张二虎:“是丶是的,都是大公子指使我们干的,求公子网开一面,饶我一命!”
晏宁真想上去给他一脚。要不是董元卿一直坚持派护卫暗中保护他,他都不知道要被这群混账整死多少次了。
“既然案犯已经供认不讳,接下来就交知府大人明察秋毫了。”邓谋笑道:“身为梁州城的巡察官,监司大人也会跟进此事的。”
梁州知府抹了把汗,连忙道:“是是是,本官一定严查到底,给皇上一定交代。来人,把案犯张二虎丶张柳氏押入大牢!”
衙差们踟蹰着不动,一脸为难。
“救救我!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大人……”
“那张二虎这病……”梁州知府道:“晏公子您看……”
“好说。”晏宁哂道:“不难治,用草木灰浸水,每天洗上四五回就能止痒了,止痒之后用止血粉抹一抹就好了。”
梁州知府:“……”啊?这么简单?亏他刚才那么害怕被染上。
案情水落石出,晏宁这个被告没当多久就被宣布无罪释放了。
“大人,我回来了!”他笑眯眯地三步并作两步蹦到董元卿身边。
董元卿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晏宁:“嘿嘿,非常顺利!大人和邓军师果然料事如神,那贼人当真是受人指使的,邓军师和我唬一唬他就什么都招了!”
董元卿莞尔:“嗯,做得很好。”
晏宁被夸了怪开心的,问道:“那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顺着这个突破口一举把张氏一族拿下么?!”
董元卿摇摇头,“梁州城情况覆杂,三大家族相互制约已有十馀年之久,贸然打破平衡并非上策。”
晏宁:“那大人和邓军师这次大费周章地抓张氏一族的辫子是为了什么?唔,杀鸡儆猴?”
董元卿擡眸,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淡淡道:“为了让他们清楚婻碸,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