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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避子药

夜静下来,弦月高挂在天边,光晕柔和,夏风抚动窗纸,带起细微的哔啵声响。

苏晴柔的酒气退了,药劲也解了,杏眼微眯,唇瓣半张,胸前一鼓一鼓地喘着气,听到净房里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她脑子总算清醒了些,刚刚跟她云雨的人,哪里是什么小倌,分明是楚屹那混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堂堂大魏朝的摄政王丶天子的亲叔叔,为什么要假扮小倌?

还真是冤家路窄。

回京头一日,好友林朝云在凌云楼为她接风,几杯酒入肚,抱着她的胳膊要为她介绍京中的俊秀郎君,“你那未婚夫倒也算得上是个人物,长相嘛称得上一表人才,虽没参加科考,却也才名远扬,可惜,听人说他性子有些沈闷,不过也好,起码不会流连风月场……”

苏晴柔不耐烦听徐思的事儿,反正人不坏就行,又问了几句其他人如何,林朝云当即大赞一位叫慕容山月的公子,说是京城第一富商的独子,腰缠万贯又玉树临风。

说到楚屹时,一贯豪爽的林朝云两眼亮晶晶的,手撑着下巴声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呀,同小时候可大不一样了,如今英姿慑人,可说当世无双……”

苏晴柔看不惯林朝云那花痴做作样儿,之前书信往来时她就提过楚屹越长越好看的话,戳戳她脑门,插话道,“让你爹爹问问他,可愿意娶你。”

“唉,没希望的,他喜欢的人已经嫁人了,品报上都说了:情痴摄政王,为表妹立誓终身不娶!对了,品报你知道吧,也是慕容山月的产业呢。”

林朝云把下巴搁在桌面上,整个人居然有些低落。

苏晴柔嗤一声,“不就是个楚屹,你至於嘛?照我看,这厮压根不值得你倾慕。你想啊,他才多大就说要终身不娶,要么身体有毛病,怕娶了妻给人发现,要么就是死心眼到家了,这辈子就栽在他那表妹那儿了,你就是嫁了也是守活寡。

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不是良人,还是别多想了,吃菜吃菜。”

本是小姐妹间酒后的胡言乱语,谁想下楼时就觉得有道视线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苏晴柔拽着林朝云转身去看,见是个有些陌生的俊俏郎君,正恶狠狠盯着她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给林朝云拽着跑远了。

之后才知,那郎君就是楚屹,六年多未见,他已从少年长成了个剑眉星目丶身形挺拔的男人,整个人浑似一杆威风凛凛的银枪,刚劲昂扬,气势如虹。

要不是眼神凶巴巴的,她还真乐意多看几眼。

苏晴柔扯了扯被角盖住前胸,挪一挪散了架般的身子,轻嘶一声,想不到这样快就见了第二面,还是以裸裎相对的方式。

心里大骂这混蛋粗鲁野蛮,简直是个莽夫,害得她这般难受,又忍不住暗自揣度,他不会就为自己说了他几句坏话,就处心积虑来报覆她吧?

正想着,楚屹从净房出来,立在床前,见她眼珠子咕噜噜盯着他瞧,偏了偏头,又转回来跟她对视,声音沈肃问,“要不要沐浴?”

苏晴柔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深吸了口气,气哼哼嘟囔,“我竟不知,摄政王什么时候改行做小倌了,不知道一晚上多少银钱?”

楚屹一噎,被她这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回嘴道,“我也不知,怎会有好人家的女孩儿,深更半夜闯入他人房里自荐枕席,事后竟还倒打一耙。”

“你……你的房子?怎么会?明明是我定的。”苏晴柔太过震惊,撑着手肘要坐起来,半途又跌回去,疼得直皱眉。

楚屹冷着脸看她一眼,想起她方才吃了苦头,分明还未经人事,偏要做出一副风月熟手的撩拨样儿,他又是初次,难免失了些分寸……

心下软了几分,低低解释了一句,“是我的房间,你喝多走错了。”

坐在床沿,将苏晴柔从被子里拽出来,一手扯了襦裙,胡乱帮她套上。

苏晴柔这会儿脑子清醒着,有心拒绝身上却实在没力气,只好掩耳盗铃般紧紧闭上眼睛,任他帮忙穿衣裳。

楚屹见她长长的眼睫蝶翼一般颤动个不停,忍不住嘴角勾起,笑了笑:她分明胆小得不行,偏偏又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要不是走错了房间,她难不成,真要随便找个小倌破身……

徐家世子的事儿,他倒是知晓几分真相,料想她定是因这事跟苏和光起了冲突,可也不该这样冲动,女孩儿的终身,怎可轻易交托他人?

还好她遇上了他,虽对她没什么情爱,可念着小时候打闹出来的情分,他倒也不介意娶她。

苏晴柔跌跌撞撞去了净房,出来时,楚屹已在床榻外侧躺下了,闭着眼睛,气息平稳,居然睡着了。

她咬了咬牙,罢了,人都睡了,这会儿还计较是不是同榻,有什么意思?从他身上跨过去,在里侧躺下,很快便入了梦乡。

楚屹听到她没了动静,重新睁开眼睛,盯着昏蒙的屋顶发呆,时而叹息,时而偷笑。

他与她年少时就相识,他母亲高王妃喜欢馀家的香料,又因没有女儿,对长相可爱的苏晴柔颇有好感,时常请馀慧敏带了她一道去王府帮忙调香。

少时的他,还未有如今的重任在肩,是个招猫逗狗的皮猴子,最爱捉弄苏晴柔,看着她一张小圆脸气得包子一样鼓起来,脸颊红红的,委屈巴巴掉金豆子,就觉得分外过瘾。

两个人一起作画,他在自己的画纸上胡涂乱画一通,然后便甩着胳膊等她认认真真画完,再蘸了饱饱的墨汁把她的画弄污,要么就是抢来折纸鸢……

有一回,他偷偷在母亲送她的玉坠匣子里装了满满一匣子土,还在里头塞了条毛毛虫,吓得她当场打翻了匣子,摔碎了玉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桩桩件件,许多小事数都数不清。

楚屹在心里盘算着,忍不住发笑,自己是有些对不住她,转念又想,她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有一阵子,他迷上了斗蛐蛐,走哪儿都背着个蛐蛐笼子,一路上吱吱吱叫个不停。

苏晴柔为了报覆他,买了只红头锦鸡,带来王府说是要送给他母亲高王妃解闷,拿给大夥儿看时故意放脱了那锦鸡,害得他被那鸡追了好半天,不仅所有的蛐蛐都进了锦鸡腹中,还成了整个王府的笑料。

还有一回,她把自己从林朝云处得来的番椒磨成粉末,装在要送他的香熏笼里,他不知就里,照旧让小厮点燃,没多久便面红耳赤丶涕泪横流,不仅睁不开眼睛,还不停地打喷嚏,大半天才恢覆正常……

想着那些旧事,总觉得她还是昔日那个被馀夫人宠着的野丫头,行事张牙舞爪不讲章法,最喜欢和他对着干。

谁知道,一眨眼间,她就变成了方才床榻上身姿丰盈丶眉眼娇媚的妙龄女郎,眼波流转间,竟有勾魂之力。

楚屹喉头动了动,下腹又燥热起来——若非祖母非要给他房里塞人,还逼着他喝了碗奇奇怪怪的汤水,他也不会躲到此处,不会遇到她,不会情热难抑同她春宵一度?

想起前几日在街上被个术士拦住,说他红鸾星动,他本没当回事,难不成,竟应在她身上了?

罢了,就她吧,反正早晚要成亲的,况且她的身份,也实在算得上适合。

拈了拈指尖,回想方才手中的软腻,他竟有些食髓知味之感,隐约看到她红唇微翘睡相娇憨,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快些入眠。

刚过五更,楚屹翻身下床,脑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先找御医拿避子汤药,他不能让她未婚先孕落人笑柄;再去找苏相商议亲事,不行,他们父女不和,该先跟她说好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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