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临近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晴柔在小院里用了早食,让小满从箱子里找出防晒的昭君帽,准备好食水,好亲自去接弟弟苏青阳回家。
临出门前,苏和光派人唤她过去说话,苏晴柔倒也不意外,看来亲事还真定下来了,也不知道楚屹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她爹。
进了苏和光的书房,他手里捧了一册书在翻看,见苏晴柔进来,神色覆杂看了她一眼,让她坐下,又酝酿了片刻,才僵笑着温声道,“你和楚屹的事,他已同我说过了,亲事我也应了。柔儿,爹爹想问你一句,这桩亲事,你心里当真愿意?”
苏晴柔怔了怔,神色同进门时一般沈稳淡定,轻轻点了点头。
苏和光捏着书册的手猛地一震:女儿是打定主意要离了相府了。心底酸涩难言,仍强撑着问她,“爹爹的意思是,你莫要为了旁的原因答应嫁人。若是你实在不愿见她们,爹爹将府邸一分为二,将她们母女分出去,成吗?”
“您说什么呢?”苏晴柔心里波动了一番,很快又平静下来,到如今再将府邸一分为二,又是何必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难道看不着便是不存在了?她轻轻哂笑一声:
“楚屹是京中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君,女儿怎会不愿?况且,我同他是总角之交,虽说有几年没见,在情分上也比旁人好得多,他定会好好待我的。爹爹放心吧。”
“那便依你……”苏和光的心沈了下去,知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如今只盼楚屹当真能信守承诺,不让女儿受半分委屈。
握了握拳头,苏和光又开了口:
“柔儿,你记得,若是过得不高兴,大不了和离,爹爹永远不会不管你,千万莫要委屈自己……
你如今大了,爹爹也清楚,女儿家有些话跟做爹爹的不好说,若是当真遇到事了,你只要跟爹爹说你不高兴,爹爹便会为你做主,千万莫要瞒着我,什么也不让我知道,好吗?”
“嗯,我记下了。”苏晴柔垂着头,脖颈和肩背弯出纤细柔婉的弧度,显得整个人有种孤弱感,苏和光眼底泛酸,沈默了一会儿,笑道,“去吧,青阳早就想见你了。”
天气燥热,小满下了马车买了两碗冰雪冷元子,冰冰凉凉又清甜可口,主仆两个一边吃着一边说着闲话,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书院门口。
有学生三三两两出来,因为有三日假期,各个喜气洋洋,苏晴柔等了会儿,背脊上已是一层薄汗,透过昭君帽的网纱,看到墙上贴着幅什么东西,本就无聊,索性过去看了看,竟是上月考试的榜单,高挂榜首的名字,可不正是弟弟苏青阳?
正乐不可支,衣袖被人一扯,“姐姐!”苏青阳一路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一脸惊喜地盯着她看。
苏晴柔不久前才看过苏和光请人送去江南的画像,一眼看过去,倒是半点也不觉得陌生,只仍心下一软,眼圈已全红了,当年,青阳被留在京中,她自己去了江南,姐弟分离数载,如今才得以见面。
忍了泪意,噙着笑一手牵着苏青阳的手,一手摸帕子给他擦汗。
苏青阳眼睛亮亮的,不错眼地看着苏晴柔,声音带了哽咽,“姐姐,我好想你。”
苏晴柔拍着他的背安抚,“姐姐也想你,这回回来就不走了,以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快别哭,让别人看了笑话你。”
姐弟俩牵着手上了马车,一路说说笑笑回了苏府,府中已摆好了中饭,秦玉莲身边的嬷嬷亲自来请姐弟俩去用饭,苏青阳小心翼翼看了苏晴柔一眼,苏晴柔摇头失笑,“走吧。”
到了饭厅,只有苏和光和秦玉莲,苏晴柔也没多问,刚落了座,有丫头来回禀,说二姑娘称自己的禁足令未解,不敢轻易出来见人,就不与大夥儿一块吃饭了。
“胡闹,什么禁足令,老爷只让她莫要出府,哪个让她连房门也不许出了?快去叫二姑娘来吃饭,一家人就等她了。”秦玉莲软声道。说完,又看向苏和光,解释道,“这丫头也忒老实了。”
苏青阳又看苏晴柔,这回苏晴柔眼睛都没擡一下,只盯着面前的一盘菜发呆。
“也好,让厨房给她准备几样小菜送去,咱们用饭吧。”苏和光沈声道。
秦玉莲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安静到诡异,除了秦玉莲偶尔招呼苏晴柔姐弟,其馀几人一句话也没。
苏青阳先吃完,等了会儿,跟在苏晴柔身后去了她院子。
嗫嚅着开口问,“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苏晴柔不愿跟弟弟说这些,只笑道,“没有的事……”又想他如今也马上十五岁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些好,想了想,蹙眉道,“姐姐如今不是小孩子了,虽心里不认可大人的有些做法,可也不会再去干涉,你明白吗?”
苏青阳点了点头,“姐姐,我跟你想的一样。你放心,以后,我长大了娶了妻有了自己的府邸,咱们一块儿住,这样你每天看到的都是喜欢的人……”
苏晴柔噗嗤一笑,“傻孩子,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等到你娶妻,姐姐就成老姑娘了。”
“嫁给谁?不行,我不同意。我要姐姐在家里再陪我几年。”苏青阳恼道。
“你又不常在府里,我便是住在这儿,也不能日日见你。”苏晴柔摸了摸弟弟地发顶,语声柔婉哄道。
苏青阳一楞,他怎么忘了?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要读书求功名,要整日往外跑,他怎么能这样自私,自己在书院读书,却要姐姐整日待在后宅里等着他?
“那……姐姐要嫁给谁?那人好不好?”苏青阳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
“是楚屹。”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行的意思。”苏青阳笑起来,“他还算配得起姐姐。”
苏晴柔也朗声笑起来,“嗯,勉勉强强吧。”
没两日,摄政王府的人就来行纳采礼,很快又合了两人的生辰八字,说是很是相投,孙太妃心里的那点不畅快也淡了,送了极贵重的聘礼过去,又请人算好了日子,就在六月十二日。
六礼走完,不过大半个月,京中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品报上日日都是摄政王和苏相之女大婚之事,今日猜测摄政王究竟有没有对白月光表妹忘情,明日又揣度苏相之所以应下亲事可是为了与摄政王修好,偶尔,也会提到苏晴柔本人,有言辞促狭表示羡慕她的,也有同情她要嫁给个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丈夫,甚至还有开盘赌他们二人的姻缘能撑多久丶何时和离的?
起初,苏晴柔看了还有些不高兴,后来听得多了也无所谓了,跟林朝云笑说若是再过分,她便要亲自去找慕容山月讨个说法了。
林朝云也笑着应她,到时她可以帮忙做打手,若是动口不行,了不得动手就是。
楚屹作为当事人也全然没当回事,他被慕容山月拿来做话题已经习惯了,再说,他也是得了好处的,被人议论几句算什么,大批的军费能进他口袋才最紧要。
就这么闹闹哄哄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婚期越来越近,苏晴柔心里原本还有的那点不安也渐渐消散了,能不能跟楚屹过得好,会不会惹怒太妃受罚……都无所谓了,反正亲总是要成的,又不能悔婚,何必再多馀去忧心?
想通了以后,整个人有种破罐破摔的洒脱,本着玩一日少一日的心思,抓紧了时间同林朝云出门玩儿。
林朝云见她半分新嫁娘的惊慌都没有,连连赞她有大将之风,同楚屹甚是相配,惹得苏晴柔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