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爱慕我
“你做什么?快些放我下来。”苏晴柔被楚屹丢进马车里,心里恼恨他粗鲁,就算要吵架,大不了拂袖而去,两个人各自分头回府就是,有必要这么折腾她嘛。也不知道明日品报上要如何写,面子都要丢光了。
气鼓鼓地垂着头整理衣裳,方才被他扛在肩头,她又一路挣扎,胸口处的衣料在他背脊上蹭得皱皱巴巴的,她新上身的衣裳是云绡纱制成的,矜贵异常,由极细的蚕丝混织而成,最受不得这般磋磨。
苏晴柔用手抚了好几次,都无济於事,气得胸口起伏,嘟囔道,“混蛋,赔我的衣裳。”
楚屹看着她胸前的隆起不住波动,在她整理的动作太大时甚至能瞥见一闪即逝的白皙丰盈和鲜明沟壑,方才的气闷奇迹般一点点消散了,撩了袍子在她身侧坐下,闷闷开口,“赔你就是。你找徐恕做什么?”
苏晴柔反应过来,他还在纠结方才的事,狠狠瞪一眼过去,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屹这会儿情绪平缓下来,只想问清事由,不愿意吵架,便不打算跟她针锋相对,反倒好声好气又问了一句,“他能帮你做的事,我都能做到,你不如直接跟我说。”
苏晴柔“哼”一声,“我哪敢劳烦王爷,又不是没问过你,你何曾理过我?”
“你是说……徐思的事情?那人跟你都没关系了,你何必管他死活?”楚屹懒懒道。
苏晴柔一怔,他不说她都要忘了,答应林朝云从他这儿打听徐思的事儿呢,还完全没有眉目呢。
悠悠叹一口气,“朝朝想知道,我帮她打听的啊,你又不跟我说,我还不能问别人了。”
“就为这事?”楚屹问。
“也不全是。”苏晴柔拿腔作势。
“你还是想进架阁库?”楚屹唇角抿着,偷眼看她。
苏晴柔神态自若,擡眼看了他一眼,“你不帮忙,还不让我找别人?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苏晴柔,还要我提醒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楚屹的神色再次冷下来。
“又不是真的。”苏晴柔轻轻嘀咕一声,又想起今日苏晴婉口中提到的孙家姑娘,气闷了一瞬,不由打量了一眼楚屹,心想,他自己跟个野猴子似的,怎么会喜欢那样端庄淑雅的贵女?难不成,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可这俩人怎么会没成呢?哪里出了问题?
楚屹耳尖,将她的低语听得分明,心说,怎么就不是真的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六礼一样也不缺,难不成在她眼里都是闹着玩儿的?冷笑一声,问,“那也比你跟徐思真多了。”
苏晴柔错愕一瞬,扬起下巴,语带挑衅道,“楚屹,你今天闹这一出,不会是吃醋了吧?亏我还以为你是想在外人跟前演夫妻不和呢,真是浪费力气。”
“你方才在故意演戏?”楚屹无视她前一个问题。
“是呀,要不然我才懒得跟你吵。”苏晴柔又抚了抚皱巴巴的前胸。
楚屹见状,偏了偏头,爽快地致歉,“对不住,我方才误会你了。”
苏晴柔像是见鬼一般,盯着楚屹左瞧右看,好一会儿,讷讷问,“你脑子好着吧?怎么这么痛快道歉?都不像你了。”
楚屹咬着牙不跟苏晴柔辩驳,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马上就到王府了,隐忍着没有开口。
从马车上下来,楚屹把下人遣散了,坐在苏晴柔对面,别扭道,“徐思的事儿,你不是想知道吗?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千万莫要外传。”
苏晴柔“哦”一声,顾不得解钗环换衣裳,瞪着眼睛认真听楚屹说话。
“我的人从西南传了消息回来,徐思还活着,只不过给云熙郡主扣押起来了。”楚屹淡淡道。
“西南?云熙郡主?怎么回事?”苏晴柔一头的包。
楚屹见她手托着下巴发楞,眼珠子滴溜溜转,忍不住低笑一声,“强抢民男,还能是怎么回事?”
“啊——”苏晴柔张大了嘴巴,半晌,似觉得自己失态,讪讪笑了一声,又问,“云熙郡主怎么那么大胆?徐思怎么说也是文远侯府的世子,这样不明不白没了,难道就不怕有麻烦?”
“她老子武安王近年一直不怎么安分,如今怕是野心太过膨胀,满心觉得大位在望,强抢个世子算什么?”楚屹冷冷道。
苏晴柔仍旧不解,“他们见过吗?云熙郡主怎会对徐思生出那等心思的?又怎么那般轻易就把人掳走了?”
楚屹擡手在苏晴柔额上轻轻敲了一下,“你呀你,不关心的事半点不上心。你忘了,文远侯现在的夫人小孙氏,同武安王的王妃大孙氏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这俩人在幼时肯定见过的。况且……”
楚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苏晴柔拧着眉头,补充道,“你是想说,或者也并非爱慕,只是当个玩物一般掳去消遣,还能给徐恕腾出个世子的位置来,何乐不为?这么说,怕是文远侯府里有人做内应?”
楚屹颔首,“这会儿脑子倒是灵光了些。”
苏晴柔努努鼻子,想起今日见到徐恕时,他面上一闪而逝的羞惭,想必是知情的吧,对楚屹飞个眼刀,长叹一声,感慨道,“唉,也是可怜,他那样温柔的人,本该娶个好妻子,一辈子和乐美满的。”想起什么,猛地拽住楚屹一只手,晃了晃,软声道,“你能……”
“救他回来”还未说出口,苏晴柔先感受到了楚屹刀子一样的眼神。她思来想去,他莫非真是吃醋,脑中寻思良久,故作懊恼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软声哄道,“哎呀,我怎么把最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楚屹冷眼瞧着她,苏晴柔心底暗笑,嘴上却越发细声软语,“我听说武安王挺厉害的,你要跟他斗,可得小心一点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
一面矫柔作态,一面用馀光悄悄打量楚屹的神色,见他只是抿着唇不动声色,眉心甚至微微蹙着,心里又泛起嘀咕来,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死心,苏晴柔继续道,“你要是去西南打仗,能不能把徐思救回来呀?我还记得他的样子,长得十分俊秀,说话也极是温和,是那种瞧着便让人生不出恶感的人。这么好的郎君,给云熙郡主那样的人糟蹋了,岂不可惜?”
果然,她越说越多,楚屹的脸色也越来越臭,苏晴柔在心底冷笑:呵,看来当真是吃醋了,只不过,约莫也就是男人的占有欲而已,并非真对她生了情。
她看明白了,想到那位孙家姑娘,心底无端有些燥意,只想要他也不好受才行,对着楚屹柔柔一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气成这样?你这人,怎么越长大越难琢磨了?这般反覆无常,我可伺候不起。罢了,没什么事,我去里间换衣裳了。”
才要起身,楚屹已一把握住她手腕,将她整个人重新拉回软榻。
“还有事?”苏晴柔问。
“让林朝云闭紧嘴巴不要随处乱说,还有,她上回说的那狼狗,也是武安王派来京里的人带来的,要她往后见了躲远就是,莫要招惹是非。你也一样。”
苏晴柔怔楞,武安王的人竟已大胆到入了京,那楚屹还有他爹爹,这些人的安全当真没问题吗?
想了想,低低问楚屹,“你不会有事吧?”
楚屹轻轻“嗯”了一声,见她眼神关切,又补充道,“放心,那些人伤不了我。”
“可是,他们在暗处,总要提防的。还有,我爹爹……”苏晴柔嗫嚅道。
“我派了人暗中保护岳丈大人,你安心就是。”
“哦。”
“不许再去找徐恕,进架阁库的事,我帮你安排。”
苏晴柔听了这话,心头一喜,忙应了一句,“好。”
“明日让小满出去给你做两身男装,到时候我让人带你进去,不要暴露身份。”
“没问题。”
苏晴柔一口应下,才想起自己方才分明还趾高气扬,这会儿一说正事怎么又被他压制了,心底生恼,却也没什么办法,想了想,又旧事重提:
“你一身武艺,我倒是不担心。还有我爹爹,你既说了有人保护他,我也信你。只是,徐思毕竟是个文弱书生,你若不对他施以援手,他这一辈子怕是就毁了。我实在不忍心……”
“苏晴柔,我明日就让人给你雕尊像,放在庙里头让人供奉,可好?”楚屹阴阳怪气道。
“什么意思?”苏晴柔眼神无辜。
“你可是女菩萨现世,不拿香火供着,岂不是太过无理?”楚屹淡笑着看向她,分毫不让。
苏晴柔越是看他气不顺,自己越是高兴,眯着眼睛弯唇笑道,“唉,我这人就是心肠好,徐思那样的人,我要是知道他身陷险境还无动於衷,才奇怪了。咦,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为什么呀?可是怪我不该太好心,没办法,你自己克服一下,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又不是有意让你不高兴的……”
苏晴柔絮絮叨叨,车軲辘话来回说了一会儿,偷眼见楚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瞬时有几分心虚,挤出一抹笑来,撞撞他手肘,又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故作大喇喇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呀?跟我说说嘛。咱们俩怎么说也算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在我跟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屹眼神变幻,苏晴柔只觉他的眼神一时似是惊喜,一时似又变成了困惑,她自己心底也越发迷惘,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小时候只觉得他一身蛮力脑子简单,不过几年未见,怎么就长成了一副心思莫测的模样?
气氛僵持着,两人一时都没了话,只用满是探究的眼神不时看对方一眼,苏晴柔先不自在起来,只觉楚屹的眼神不同於以往的坦荡,像蛛丝一般带着股黏糊劲儿,在她脸上和身上游离时,她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要冷言呵斥他,楚屹反倒先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苏晴柔一眼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心里一乐,正要再挤兑两句,小满敲门问要不要摆饭。
苏晴柔回神,若无其事看一眼楚屹,“吃饭吧?”
“嗯。”
入了夜,卧房里又只剩小夫妻二人,苏晴柔沐浴了去衣橱里拿寝衣,鬼使神差选了一件水红色纱绸质地的,布料柔软,灯影下女子曼妙的曲线显露无遗。
她有些难为情地进了里间,若无其事躺在床榻上,楚屹原本独坐在外间想着今日苏晴柔的诡异言行,看到她出来又进去,没一会儿,屏风上映出她的身影来,脖颈纤长,腰肢纤细,长发被她顺在一侧,莫名有些玲珑有致的风情。
楚屹站起身,心绪不宁,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决心回去睡觉。
入目先看到一双裸足,她踝骨纤细,脚上却骨肉匀亭,贝玉般的趾甲染成了红色,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越发衬得脚上的皮肤白皙柔嫩。
楚屹怔怔看着,只觉得奇怪,前几日怎的未曾发觉她的脚这般好看,心里蓦然生出个突兀的想法,瞧着好似羊脂白玉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当真那样,若是能摸一下,可不就知道了。
正踌躇着,苏晴柔转过了身,打破宁静,面带犹疑低低问道,“楚屹,我有个问题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孙雨薇那样的女子啊?”
楚屹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苏晴柔也觉得有些突兀,干笑一声,故作豪爽道,“跟我也不能说吗?我这不是好奇嘛。”
“孙雨薇是什么样的女子?”楚屹憋着笑,不答反问。
“就是那种仪态典雅规矩完美的名门淑女啊,祖母最喜欢的那种,你怎么还问我?”苏晴柔奇怪道。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到底上心过没有?”楚屹好笑道。
“什么话?”
“品报的事,我是不是跟你解释过?罢了,我再解释一回吧,我拿孙雨薇当表妹,她确实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可不过是陪着祖母,与我并不常见。
至於品报上为什么会那么写,大约是因为两件事,一是府里设宴时有人多嘴撮合我同高悦榕,祖母自作主张拿孙雨薇当挡箭牌,有声有色编了几件我同她青梅竹马情意绵绵的小事,我也只好顺着话头回应,表示确有其事,表妹很好。
二是她离府时,我在外地办差,回来时她已走了小半天了,祖母撮合我俩不成,心里有气,令我追上她送她回家,在孙家人跟前给她撑撑面子,也好寻觅一门好亲事。
后来,传着传着这事就成了我恋慕她,她却对我无心。我不惜千里追妻,也没能令她回头。我又迟迟未曾娶亲,品报上便有人写我对她不能忘情,甚至有鼻子有眼说我曾在醉酒后放言此生不娶……
这些话你要是都信,怕是信不过来。”楚屹语声含笑。
“你的意思是,没……没这回事。”苏晴柔结巴道,表情奇怪地盯着楚屹,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个神秘的笑来。
楚屹不等她开口,哼笑一声,先发制人道,“阿柔,你方才那样别扭,该不会是爱慕我吧?知晓我喜欢别的女子,心里头难受得不得了?是吧?”
“你胡说什么,我对你的心思,纯洁到给我立个牌坊都不过分。”苏晴柔立刻反唇相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果然,下一瞬,楚屹便恼了,原本坐在床尾,这会儿整个人上了榻,捉住她一只脚踝,把人往身前拽。
苏晴柔一着急,用另一只脚踢他小臂,谁知楚屹恰好探身过去要扯她手臂,脚趾不轻不重撞上他面颊。
楚屹和苏晴柔都楞了一下,苏晴柔先反应过来,忙缩了脚要坐起来,却被楚屹一把捞住,将两只脚一起收进他怀里,一只手扣住两个脚踝,另一只手在她脚背上摩挲。
苏晴柔手肘撑着,人半躺半坐着瞪楚屹,“登徒子。”
楚屹嗤笑,“我是你夫君。”
见苏晴柔一脸不服,他哼一声,理直气壮道,“你想要牌坊,真当我死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苏晴柔理亏,声音低低的。
灯芯许久未剪,光越来越弱,楚屹偏过头看了一眼烛台,有飞蛾撞在窗纸上,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楚屹假装四处看,趁着苏晴柔心下愧疚,又未曾反应过来,手上悄悄把玩着她一双裸足,动作轻柔,不敢弄疼了或是弄痒了她,令她发觉。
忽然间,眼前一黑,烛火灭了,黑暗中,苏晴柔终於察觉楚屹把她的脚放在掌心里是多唐突的行为,气呼呼挣开,在他胸口踹了一脚,才重新躺下,翻过身不理睬楚屹。
楚屹手心一空,懊恼地盯着烛台的方向暗骂一声,灭的真不是时候。
在苏晴柔身边躺下,紧紧挨着她,苏晴柔往墙里侧挪,楚屹又追上去,苏晴柔气恼不已,摸到他小臂重重掐了一把,抱怨道,“热死了,离我远些。”
“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离你远些。”楚屹耍赖。
“什么问题?”一开口才想起,他刚问的是她怎么那么别扭,是不是爱慕他,是不是在吃醋……
“你是说我为什么别扭,我那不是刺探你的私事,不好意思吗?”苏晴柔咬唇想了片刻,有意打了个呵欠掩饰不自然的语气。
“是吗?”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怎样?”苏晴柔一本正经。
“行。”楚屹心里冷笑,忽然,一把揽住苏晴柔的腰,翻个身侧躺着,将一条大腿压在了她身上。
“唔。”楚屹和苏晴柔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苏晴柔是惊慌,楚屹则是在惊异她的身体怎么那么柔软,他方才看到她那一身寝衣,里头包裹的身体在她行动间像水波一样荡漾起伏,按捺着自己不许多想,这会儿终於切身感受到,手臂和大腿像陷在一团豆腐里,浑身都酥软起来。
那晚在一落春,他只顾着横冲直撞,此刻才明确地感觉到,她果真长大了。
苏晴柔被他的腿压得喘不过气,一边骂他,“沈死了,你快些给我下去”,一边把手伸到他背脊处,用尖利的指甲掐他。
楚屹闷笑,鼻子在苏晴柔脖颈处蹭啊蹭,闻着她身上女子的幽香,哪里还在乎背上那点无关紧要的痛痒。
苏晴柔心头急跳,身体却实在动不了,只觉四肢都要僵硬了,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心里也有些慌——他到底想怎样?
强迫自己不去感受他的身体和气息,脑中琢磨着,她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十分排斥他的亲近,只是有些慌乱而已,可是,他这样强硬的态度,凭什么?
不高兴起来,也不反抗了,只冷着声音问楚屹,“你到底想怎样?”
楚屹一个激灵,心想,再过分的话,她大概真要恼了,他知道她一贯像小猫一般,有小脾气时,张牙舞爪挠挠人,若是及时捉着爪子顺顺毛,很快就好了。可若是对方不识好歹,反倒继续惹她,她真气起来,可是能十天半月不理人的。
他可吃不消她的冷脸,嘀咕了一句,“真是狠心,还真要让我等满三个月啊”。
苏晴柔不接话,楚屹想了想,利索地翻身平躺在苏晴柔身侧,一只手仍握住她的手腕,笑道,“我下去了,作为回报,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你说。”苏晴柔偏过头背对他,方才他的鼻息热热的在她耳侧,搅得她一双耳朵烫得像火烧,幸亏灯烛灭了,否则岂不是又要给他嘲笑?
“你真觉得徐思比我好,真想嫁个他那样性情温雅的文人?”楚屹破罐破摔,也不遮掩了,反正黑灯瞎火,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约莫能猜到,苏晴柔今日在太师府应当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回来才那样举止怪异,他分明好几次觉得,她在因他而吃醋,他虽心里有些把握她只是嘴硬不愿意承认,可听着她一句接一句地夸徐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我……我不知道。只是很小的时候想过,嫁个爹爹一样的读书人,从来不对我阿娘说一句重话,事事周到体贴,连她来癸水的日子都记得……”
苏晴柔忽然停下来,低低叹了一口气,“后来,我自己也有些糊涂起来,爹爹的好,是对妻子的好,还是对心爱女子的好,或者,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两个都是他心爱的女子。我曾经想过,若是嫁给徐思,他大约也会像爹爹待我阿娘那样周到体贴,可是,若是我病了死了,他是不是很快也会对其他人好,与待我一般无二……我知道这话说得无理,我爹爹只是续娶而已,放眼大魏,谁也说不出他的错处,可我心里就是很难受……”
“瞎说什么?你不咒我就咒自己啊?什么毛病。”楚屹握住苏晴柔手腕,晃了晃,安抚她。
苏晴柔被他一句话逗笑,从方才有些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问楚屹,“若是我们俩没有成亲,你觉得,我要是当真嫁给了徐思,能过得好吗?”
楚屹盯着苏晴柔后脑的方向,半晌哼笑一声,“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苏晴柔转过了身,和楚屹面对面,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
“真话就是不好。你方才说岳丈和岳母的感情,我也有印象,可你是不是忘了,岳母是个什么性子?她虽然纵着你,自己却恪守闺秀礼仪,我记得她在调香和做生意上很是能干,为人却极是和善贤淑,总是很温柔地笑着,说话也细声细气,那样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在一起,赌书泼茶,莳花弄香,外人看着,可不是神仙眷侣吗?”
“我同阿娘比,哪里差了?”苏晴柔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