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念念没想到谢凌鸢会有如此一问，怔了怔，接口道：“可是我娘已经死了十多年。”
人死后，只有七年阴寿，阴寿一尽，便无法入酆都投胎转世，从此变成为一缕阴魂。
无意识，无主见，无灵魄，只靠执念存活于世，却又不知执念是什么。
六界万千生灵，唯有阴魂是最惨。
谢凌鸢刚才看了一下，那颗引魂珠是高阶法宝，与上古神器有一丝关系，可以渡一切生灵再入酆都，转世投胎。
谢凌鸢看着念念，道：“我是修道之人，自然有方法渡六界生灵魂归本位，再入轮回。”
念念还顶着梁雨婷那张脸，莹白如玉的小脸俏生生的，眉眼皆是笑意：“若真能如此，我定当愿意。”
她低头，抚摸着颈间的发，道：“你说是吧，娘。”
头发听懂了，赶忙挥动发尾，左右摇摆，幅度很大，都晃出一重重残影了。
谢凌鸢当即明了她的想法，也不强求，笑了笑，提起步子往外走。
这是第三次，谢凌鸢要走出破庙。
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另一只脚正要抬起。
念念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嘴角开始往后咧，露出一个极为夸张的笑容。
“念念，你说你爹是鲶鱼，那你能变成鲶鱼给我看看吗？”
谢凌鸢又回头了！
这一次回头，猝不及防！
话音才落，“嗖”一声，冷剑载烈火而来，直插念念心脏！
念念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流光剑钉在身后的墙上。
她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鳞片，手指着谢凌鸢：“你，你……”
云剑宗。
无极殿。
掌门与四位长老正在观看众弟子在襄州城试炼的画面。
他们面前是一块两丈高，两丈宽的玉壁，玉壁又分上下左右四块，分别对应天、地、玄、黄四支队伍。
眼下他们正在看“天”字组的试炼。
所有人都被困在幻境里无法自拔，谢凌鸢亦是。
幻境有九重。
她不过是识破了三重而已。
一旦听信那只鱼妖的，出了破庙，就会被鱼妖吞入腹中。
幻境的确是解了。
鱼妖没有说谎，哪怕用法宝都测试不出来。
众人以为，谢凌鸢就此殒命。
没成想到了最后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出剑了，与众人想的完全不同。
众人微微诧异，互看一眼，抿唇微笑。
“好！”
掌门率先鼓掌，叫了一声好，歪在椅子上的身子，可算坐正了些。
掌门提起手边的酒葫芦，豪饮了两口酒，问道：“这个丫头就是当年长虞真人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灵玄眉梢一动，转身答道：“是。”
掌门笑了下，意味未明的说：“如此心性，他却舍得伤害，看来他是信了那个传言。”
灵玄眯起眼睛笑道：“谁说不是呢。”
掌门又喝了一口酒，眼下浮起淡淡的绯色，扬声道：“如此天之骄女他都放弃，说到底，还是他无福。”
说罢，掌门看向灵玄，道：“说来还是舅舅你更有福。”
灵玄垂了垂首，面上带着笑，背脊却微微发了一层冷汗，直言道：“我不过是不忍明珠暗投而已。”
掌门道：“既然如此，若这丫头能出镇山塔，我便将她收在门下。舅舅，你说如何？”
灵玄拱手道：“如此甚好！我替鸢儿多谢掌门。”
“好说好说。”
掌门哈哈大笑。
两人谈话间，有一枚玄天玉发生了变化，“啪”的一声，突然炸开，冒出两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天玉是每个弟子性命的象征，如今碎掉，便预示着有人死了。
众人神色一紧，继续看向玉壁……
念念被谢凌鸢一剑贯穿心脏。
仙家利器，蕴含天地灵气，她不过是只小妖，自然无法抵抗，很快就现出原形，命悬一线。
果然是只鱼妖，长得鱼面人身，遍布青色鳞片，不论是站在鱼的角度，还是人的角度看，都十分奇怪。
谢凌鸢嫌弃地皱起眉头。
身体遭创，念念也懒得演了，咬着牙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么？”谢凌鸢一脸好奇的反问。
念念瞪着死鱼眼，道：“别装了，你若不知道，又怎会突然要杀我，你明明已经相信了！”
谢凌鸢认真想了想，道：“哦，这倒也是。”
她的确相信了。
只是谢凌鸢这人比较执着，仍在思考那个神像头的问题。
她仔细观察过，头发两次出现，都是从神像头那里出来。
念念却从未靠近过神像头。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自己被困在第一个幻境中时，是头发提醒自己的呢？
所以谢凌鸢才会问念念，愿不愿意让她母亲投胎。
她表面是问念念，实则是在问那缕头发。
别忘了，她也能用读心珠。
头发表现的那么急切，那么汹涌，答的是不愿意。
读心珠却浮现：我愿意。
谢凌鸢怎能拒绝。
至于为什么要杀念念，大概是谢凌鸢觉得，念念在威胁那缕头发。
下一刻，这个想法被证实了。
只见念念冷然一笑，道：“你想救她？不可能的！她已与我绑定，我生她就生，我死她就死！”
对方在用读心珠。
谢凌鸢面无表情提醒道：“她已经死了。”
念念：“……”
我说的死，不是这个死。
谢凌鸢：“再说了，她现在是缕阴魂，我把她和你一同打散，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念念：“……”
我是妖，没害过人，你没有理由杀我！
谢凌鸢：“你是妖，我不管你有没有害过人，正邪不两立，我杀你也是应当的。”
念念：“……”
不是，姐，你也在读心吗？
念念有点难受，谢凌鸢每一句话都说到她心坎上，她越听越胆寒，赶忙求饶道：“姐姐，求您了，放我一马，我这次真的放您出去，还把她也放了。”
“还有，您是不是很讨厌那几个人，我可以在幻境里把他们狠狠折磨一顿，保证让您满意。”
“求求了，放过我吧，我才修炼五十年，还没活够，我不想死啊。”
念念一边哭，一边嚎，总算把谢凌鸢嚎心软了。
谢凌鸢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吩咐道：“稍微对付一下他们就行，就折磨到天亮吧，不要耽误我们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