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小城琐事
房子有些年头了，就一间小平房，三房一厅的老格局，两间睡房一间书房。外面连带一个小院子，围起半米高的围墙，里面是老太太种的花花草草，是老太太退休后侍弄的，长得很好。
院子里的石桌上是老先生摆上的茶具，上面泡好了茶，关平一进去老爷子就让他坐下去喝茶。关平坐下来喝了杯茶，就想起身，说道，“外公，我去厨房看看外婆。”
老先生见了外孙就喝了一杯茶就不喝了，一张脸拉了拉，还是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等会我就来。”关平得了同意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老先生在后面看着高兴地走了的外孙，端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嘴里是甘甜的味道，这茶叶还是孙上次来的时候给他带来的，他平时没舍得喝，就等有人来了才泡上一壶。这一次他外孙好像也给他带了茶叶？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袅袅青烟，锅里在煮着的肉散发出阵阵香味。小老太太围着围裙就在厨房里忙活，高台上趴着的一只大白猫，见了他进去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晒着太阳睡觉了。
“外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关平说着就捞起了袖子，边走就边往炉子那边看。
“不用不用，去同你外公喝茶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了。”小老太太伺候了一辈子老先生，家里的这些事情都是她在做，老先生就一个臭书匠，一辈子都没进过几次厨房。
从前女儿还在的时候，她也把女儿当成了小姐一样地养着，也是个不进厨房的。倒是没想到这个孙子每一次过来都会进厨房帮她的忙，连菜都炒得有模有样。
想起那个女儿，老太太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
关平并不知道老太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掀开锅看着里面炖着的肉，嗯了一声，“真香。”
老太太见着孙儿这个谗样就笑了，眼里的那点哀伤也没了，笑着说道，“一会就吃，一会就吃，得多吃两块。”
“哈哈，好。”就差两个菜没炒了，关平看了一眼知道要怎么做，说道，“外婆我来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都好久没给你和外公炒过菜了。”
“也行，你来就你来吧。”小老太太笑眯眯的，也是个脾气好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试过外孙做的菜，她都觉得自己练了一辈子的手艺都没外孙的好。
关平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没有遗传到他妈，而是遗传到了老太太，就连长相上都跟老太太有点像，脾气上就更是像了，都是个性子软的，所以两个人的脾性意外地相投。
他妈同老先生的脾气比较像，老先生就是现在老了也是个倔脾气的，从他的相貌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他妈的长相上遗传了老先生，也更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厨房里传出阵阵菜香味，炉火也熄灭了，炒菜的菜盛上了碟子上。关平帮忙把刚出锅的菜端到外面的石桌上，上面的茶具收拾到一边去了，老先生在帮忙摆着碗筷。
“喵喵，走走这边来吃。”大白猫跟着老太太在喵喵地叫，老太太端着猫食过去喂猫，大白猫也跟着她走了。
一张圆桌子，关平就坐在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是两位老人。
老先生没舍得开外孙新带来的酒，喝的还是上次剩下的小半瓶，掀开的盖子，就能闻到里面的酒香味。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酒杯中注入小半杯，递过去一杯给外孙，也给自个倒了一杯。
“外公你这酒怎么放到了现在？”关平是认出了这还是他上次带来的酒，他上次来还是在清明节过来的，到现在也快一年过去了。
老先生也没空瞅他，端着杯子闻着酒香味。
“你外公啊，他平时都舍不得喝，馋酒了就去酒铺里打二两回来解解馋，我看他就等着你来陪他喝酒呢。”小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先生，打趣道。
老先生也不说话，看了一眼老太太，那眼神就嫌老太太多话。
饭桌上，爷孙两个喝了一小杯的酒，关平也没再多喝，主要是怕老先生喝醉了。人到了这个年纪，喝酒小闷一口就好，喝多了也不好。老先生也不是个话多的，你说三句他都不回你一句，反而是老太太是个比较健谈的，关平同老太太在聊天，老先生就在一边听着。
吃过饭后，关平和老太太一起收的桌子，他进去厨房把碗筷都洗了。出来老先生还坐在院子的竹椅上，半眯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要睡着了一样。
老太太在巡视她的花草，后面跟着她的大白猫。
小城天气同海城那边差不多，这边靠山，因为地势的原因，冬天的温度比海城那边要低几度，但是也不是特别地冷，夏天清凉，是一个好地方。
这里的民风淳朴，两位老人当了一辈子的教师，老了在这里住着生活也安乐，与邻里的关系平和。
从院子外路过的邻居见到了门口停着的车子，从围墙外就能看见里面来，同在院子里巡视花草的老太太打招呼，就问，“梅老师你孙儿来看你了啊？”
两位老人现在就是退休了，邻居还是习惯地喊他们老师。梅是老太太的姓氏，别人一般都喊她梅老师。
“是啊，孙儿来了。”老太太笑道。
关平在对方看向他的时候，客气地向对方点了点头。
老先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别人同他招呼的时候，他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了。
路过的人同老太太聊了两句，那好奇的眼神不时地望向到来的青年，但是碍於两位老人的身份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问起什么，打过招呼后就走了。
外人都知道关老师家有个漂亮的女儿，只是那个女儿后来没再回来过了，也有人问过梅老师，但是都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在许多年后，他们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孩子，说是他们的外孙，这个孩子一年会来看望几次两位老人，只是他们还是没有见老人的女儿回来。
外人对此不是没有好奇的，心里有诸多的猜测，不过小城里的人对教师都有一种天生的尊重，见梅老师不愿意说起她的女儿，久而久之就没人好意思问了。
当年关家的事外人并不知道，只是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一年一年地已经没再见两位老师的女儿回来了。老先生是个性格严厉的，一张脸不苟言笑，不怒而威，也就没有人敢当他的面问他的家长里短，就是同老先生说话都要注意几分。
午后的小城宁静安详，闻得母鸡下了蛋在咯咯叫的声音。
两个老人都回去屋里睡午觉了，关平去了另外的那间房间休息。房间是他妈还在的时候的房间，这里面的东西一直都保存得很好，一张四柱的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木柜子，墙角书架上的书都收起来了，放在了边上的箱子里。
这个房间诉说着属於一个人，一个时代的过去。
坐在这张书桌前，关平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年轻时候的少女坐在他的位置上认真地学习，只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换成了他，而那个少女没再回来了。
手轻轻地触摸着桌子，关平深吸了一口气吐出。
原本是不打算睡觉的，只是往床上躺下去没多久他却是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一睁开眼看着这房间，关平才想起了自己是在外婆家了。
在屋里还能听到两位老人说话的声音，关平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醒来了啊。”老先生坐在客厅里独自一个人对弈，见了他从房间里走出去，擡眼看了他一眼。关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喊了一声“外公”。
“嗯，来陪我下盘棋吧。”老先生说道。
“好。”关平也没有推拒，就往老先生那里走过去了，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如果放在古代，老先生必定是一个真正的秀才，诗书文史样样精通，写得一手好文章，文采斐然，下得一手好棋，就是一个人对弈也能对上半日，是一个棋痴，喜欢钻研棋艺。说起来他的棋艺还是这些年来得了老先生的教导，才有了现在的水平，这一手棋艺在往后也帮了他许多。
老先生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手下也教出了不少的人。只是在往后的这些年里，他退休没再当老师了，就把一门心思都放在孙子的身上，似乎是要把对女儿的失望都寄托到孙子的身上。
也是后来从老太太的话里，关平才知道原来他妈的棋艺才是真正地得了老先生的真传，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妈会下棋，更也没见过她碰过这些东西。那小书房里放的最多的是书，平日里就躺在书房的躺椅上看书，一看就是半天。
厨房里的老太太在煮晚饭，到她来客厅喊人吃饭，发现那爷孙俩正在对弈，“饭好了，吃饭啦。”老太太喊道。
“再等一会。”老先生挥挥手，被这一步棋难住了。
关平同老先生下棋，十局里他现在能赢上一两局。眼下这一局他赢的胜算比较大，只不过没走到最后一步都不知道最后是谁输谁赢。商场就如同棋盘，走错一步就全盘皆输。
这一局棋，他赢了。
“嗯，有进步了。”老先生放下手里的棋，说道。
“是外公教导有方。”关平拍着老先生的马屁，就是赢了也不敢托大。
老太太见了爷孙两个，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