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狗血淋头的事
带土去敲门的时候,明已经不哭了。
少女抱着一盒餐巾纸,整个人窝在靠椅上,哭得两眼通红。
怪可怜的。
一见到他,大小姐立刻撇过脸去,努力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带土失笑不已。他摸了摸鼻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明,你要吃饭吗?”
黑发少女恨恨地送了他一记眼刀,兀自抱着餐巾纸不说话。
带土睨了他一眼:“对了,我可能要出差了。”
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小姑娘动了动身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两到三天吧。”男人接着道。
闻言,明的大脑宕机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
“你要去哪,去做什么?”
甫一开口,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浓浓的鼻音,看来是真的哭得没停。带土觉得好笑之馀,又只能分辨出几个词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听懂她的意思。
“大小姐,终于舍得理我了?”他走过去,俯身屈指弹了弹少女的脑瓜,“你问题好多,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明天才知道呢。”
明吸了吸鼻子,嗫嚅半晌,开口道:“你能不能不去?过几天就……”
是我的——
开学典礼。
“不能,”带土很不客气,他直白地回绝道:“我因为你已经请了很多假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开除了,这样我们两个就都会没饭吃。”
“我还有钱,我可以养你吗?”明皱了皱眉,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就是都被哥哥拿走了。”
带土:“……”
大小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家已经破産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期将大小姐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拍走:“真是个小笨蛋,我再怎么样也沦落不到你来养我的地步吧。”
小姑娘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眼眶复又湿润。
“我会早点回来的,”带土保证,“你的开学典礼我不会错过的。”
“真的吗?”
大小姐擡了擡眸,又转过眼神,冷冷补充:“够了,我才不在乎这些东西。”
带土耸了耸肩:“那好吧,那我不去了。”
说罢,他作势欲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平时经常口是心非的大小姐,今天却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
关了门,明悄悄擦去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倔强地咬了咬牙。
不去就不去。
反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
几天后。
木叶市高级中学校。
入秋以来的入学式一向以来举办得比初春时的都要简单许多,学校里只挂了寥寥几条横幅宣传,派了几个学长学姐迎接。
明迟到了。
她一个人拖着箱子,气喘吁吁到校门口的时候,迎新活动已经结束了。她孤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擡眸打量过这个朴素简单的校门,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倒不是因为没赶上活动,而是因为这个学校——
……是不是有点简陋啊!?
“您好,小姐。”
正在大小姐有些苦恼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少年音。
明循声转身,只见就在离她一尺之远,站着一位身穿学校制度的少年,他的肤色比寻常人都要苍白些许,一双秀气的眉眼黑白分明。
见她看过来,他的唇角微微翘起,作出了“笑”的表情。
像一张面具挂在脸上。
明后退一步,“你有什么事吗?”
“冒昧地询问一下,您也是这个学校的新生吗?”他眉眼弯弯,朝黑发少女伸出一只手,“我的名字是佐井,是刚刚入学的新生。”
视线逡巡过他全身,明并没有伸出手,她高傲地擡了擡下巴:“我是宇智波明。”
对方笑着缩回了手,视线落到她的行李箱上,“您好像是一个人,需要我帮忙吗?”
这句话莫名戳到了大小姐的痛脚。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一个人!我的……我的……监护人马上就来了!”
名叫佐井的少年依然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那我先进去了哦,失陪了,”他笑着道,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诚恳地开口道:“小姐的脾气真像是我养的其中一只猫呢,我就叫你阳香吧。”
明眉头一跳:“……阳丶香?那是什么东西?”
佐井:“是,就是那只猫的名字,叫阳香。”
明:“……”
猫的名字?
大小姐乍一听到,便气得炸了毛。
她瞪圆了猫儿眼,气得柳眉倒竖,凶巴巴地指着他:“你叫佐井——?”
“嗯。”
“我不叫阳香!”
少年诚实地回答:“只是因为叫阳香比较好记。”
明顿时气得不轻。
她回头望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马路,实在懒得跟他多说废话:“够了,闭嘴!反正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阳香你个大头鬼!
少年愣了一瞬,随后又挂起那张“假笑”脸,“是,那我先走了,失陪了。”
明喘了好几口气,她的视线落在笨重的行李箱上,终于缓过神来。
糟糕,开学典礼迟到了!
另一侧,学校礼堂。
角落里。
“真的没关系吗?”卡卡西用手臂撑着自己的挚友,擡起袖子擦了擦他额头溢出的汗水,蹙眉:“不需要先去医院?”
“我还能坚持一下——”
眼前逐渐发黑,带土揉了揉眼,举目眺望过寥寥几个转学生,有些失望地垂下头:“我们再等等吧。”
“可是你在发烧,”卡卡西一针见血,“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他摇了摇头。
然而硬撑着腹痛听完了校长发表的啰嗦讲话,带土也没能等到明的出现。
……那家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开学典礼结束,人流逆着他们两人而行。
直到大堂空空荡荡,他都没有找到她,既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给自己平添了一丝慌乱。
额头冷汗直流。
卡卡西耷拉着眉眼,严肃道:“好了,先去医院吧,脸都白了。”
“可是——”
他欲辩驳些什么,却又被疼痛折磨得没了声。
“电话也打不通吗?”卡卡西平静道:“别担心,等下我过来找她,都已经快要成年了,应该不会走丢的。”
像是终于熬不住了,带土咳嗽了两声,哑声道:“去医院吧。”
酒喝多了,胃疼到直抽搐。
*
在寝室里收拾了很久,明终于得了一丝空闲,她翻开手机,惊讶地发现多了n个未接电话。
归属地是木叶,陌生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再往下翻,显示的是宇智波带土的名字,拨打时间是早上。
大小姐坐在床边,犹豫着将手机放下。
寝室里很昏暗,唯有一丝柔软的暖阳从天际折射入玻璃窗,点亮一地斑驳,安静的长风溯过白色的窗帘,发出细微摩擦声。
她的室友都没有回来。
大小姐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底莫名升腾而起的紧张,回拨了电话:“喂——”
“是明吗?”这道陌生又温柔的嗓音穿透了室内稀薄的黄昏,似乎还带着点小心谨慎:“你好,我是带土的朋友。”
手指交叠又松开,明迟疑了一会,礼貌道:“我是明。”
“我们见过面的,就在那次居酒屋,我的名字叫旗木卡卡西。”自我介绍完以后,对方又问:“啊,那你现在是在学校里对吗?”
明根本记不起来是谁卡卡西。
她胡乱应道:“嗯。”
“那就好,”对方笑起来,声音如沐春风:“今天校长讲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很重要的,我觉得有点啰嗦了,不去听也没关系。”
黑发少女垂着眼眸,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过了半秒,她陡然反应过来,望着天边逐渐沉没的夕阳,失声:“你们——”
“嗯。”
平息了一番呼吸,明忍不住追问:“那么,他人呢?”
“在休息哦,”卡卡西望着手术室的门,轻声道:“他有点累了,你不要担心。”
薄红在脸上炸开,明结结巴巴地反驳:“谁……谁担心他啊。”
我才不担心。
*
才怪。
吃过晚饭后,明越想越不对劲,当晚就从学校回了家。
经过熟悉的巷道时,大小姐猛地停下了脚步,她擡眸望去,只见家里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开灯,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是什么样的休息,让他不能亲口跟自己说?
用脚尖摩擦过地面扭曲变形的影子,黑发少女终于下定决心,她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
其实根本不用找,因为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凝眸良久,明又一次拨通了电话,并在对方接通后的第一时间立即开口,唯恐自己说不出口,“我想知道,他究竟在哪?”
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明忍不住:“喂——”
那头终于传来了闷闷的笑声,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明脸色微变,正欲挂断电话,却听见那个人庆幸地开口道:“能第一时间听见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又走丢了,真是太吓人了。”
毕竟明那次离家出走实在是太深入人心,历历在目了。
*
木叶医院。
带土刚说完那句话,就听见耳畔传来了一阵嘲讽的忙音。
——大小姐气急败坏地挂掉了电话。
卡卡西拖着下巴,从书本下露出两只眼睛,打量了一圈,“收收吧,带土。”
“啊?”
握着手机,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茫然地转过头来。
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在医院照亮所有黑暗角落的白炽灯下,明晃晃得简直不像样。
卡卡西两手一撑嘴角,诚实道:“你笑得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