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容宁打破了寂静,她放柔了语气,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有我在。”
闻言,楚观澜隐藏在心中的悲哀终是爆发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抱着身旁站着的容宁哭诉。
“师尊,我没有家了。”
容宁被他拦腰抱住时,身子有些僵硬。
只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玲珑殿永远都是你的第二个家,别怕,有我在。”
楚观澜从未受到容宁这般温柔对待,他哭得越发不可收拾,颤颤巍巍道:“师尊,我只有你了。”
听到此话的容宁愣住了,她本有些不耐烦想将他推开,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只有她了。
所以,她狠不下心推开他了,如今她是他唯一的慰藉。
灵堂外一阵狂风刮过,下去了暴雨,雷声滚滚,雨水不断飘进灵堂内。
容宁换了个位置,挡在楚观澜身后,为他遮风挡雨。
她所有的底线都在这个丧失父母的可怜人身上突破了。
她没法再像之前那样对待他了。
楚观澜将她抱得格外紧,好像只有在她的怀抱中,他才能找到一丝温暖。
良久,容宁道:“放手,跟我走。”
楚观澜言听计从的跟着她走了。
出了灵堂,他跟着容宁弯弯绕绕走到了地牢。
不等他发问,容宁便牵起他的手走了进去。
地牢里关押着一个人,楚观澜走近一看,是在他家生活了十多年的赵越。
他有些疑惑,问道:“你为何没死?”
赵越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说不出来话。
容宁善解人意为他解释,“此人就是屠你满门的凶手。”
“为什么?怎么会是他?”
容宁撇了他一眼,道:“你别激动,听我解释。”
楚观澜在晕倒后,燕渡就给她传了讯息,待她赶来后,先是安顿了他,接着就感觉到了府中的不对劲。
死的那些人都是用匕首一剑穿心,但她并不认为这么多口人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任人宰割。
不管凶手法力如何高强,总不能无声无息杀死所有人。
于是她找了一具尸体,验了尸,却发现那句尸体体内妖气冲天。
她又找了几具,也还是这样,明显是中了妖毒。
所以她断定,这些人是先是被下了毒,等神智不清时被人一剑穿心。
能让这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吃下毒药,那一定是混在吃食或水里。
她去了水井旁,果然发现了里面的水蕴涵了大量妖毒。
能在府内水井下毒的人必定不是外人,她又对了对死亡名单,发现少了一个人。
恰逢楚观澜这时醒来,她只好守在他身边,直至他去操办丧礼时,她才腾出手来去将那漏网之鱼抓住。
她是何等人物?如果想抓一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她轻而易举就将这赵越抓住,带来给楚观澜处理。
此时楚观澜站在原地眼眶微红,不可置信的举起手指着赵越质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全家整整一百零八口人。”
容宁给赵越注入了灵力,使得他能开口说话。
赵越道:“杀了便是杀了,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
“你。”
楚观澜被他气的七窍生烟。
他怎也想不到一直对他父亲忠心耿耿的下属居然就是屠他满门的凶手。
容宁将暴怒的楚观澜拦在身后,上前拽起赵越的头发,逼问道:“有一事我很好奇,你身为人族却为妖族做事,而且你体内那股妖气是你自己的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赵越阴冷的笑道。
容宁松开了手,也回了他一个冷笑,随即抽出诛邪,往里面灌输灵力,抬手,便抽到了他身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这样说话。”容宁表情狰狞,一下比一下抽得狠,溅出的鲜血也随之而来溅到她身上。
她整个人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恶鬼。
赵越终归法力低弱,被她那么一抽,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立马坦白。
“我,我是人妖。”
“你说什么?”容宁停下了手,皱眉问道。
“我是人与妖产下的,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原来如此”,容宁恍然大悟。
一直没发声的楚观澜这时问道:“所以你是为妖族做事,潜入连云城做卧底?我父亲对你差了吗?你简直狼心狗肺。”
“我狼心狗肺?呸,我不就是想正大光明的回到妖族吗?我和错之有?只要杀了楚翼一家,我就能回家了,哈哈哈哈。”
赵越癫狂的笑着,楚观澜不受控制拔出剑,朝他走去。
“来呀,杀了我,有胆子就往这刺,来呀。”
楚观澜握着剑的手不断发抖,他从未杀过生,心里对此总有一股莫名的屏障阻拦着他。
想杀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可他却抬不起手。
“苍天有眼,楚翼的儿子居然是个怂货,杀妖都不敢,哈哈哈哈。”
楚观澜快疯了,他握着剑很想给自己一刀,却没想到,此时一只苍白却温暖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上。
容宁笑得张狂,她将楚观澜的手紧紧包裹住,往前刺去。
傲雪在她的控制下刺入了赵越心脏。
一寸一寸,不断没入。
直至鲜血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二人手上沾满了血,容宁才肯罢手,一把抽出了剑。
她看着赵越死不瞑目的尸体道:“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
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将手上的血抹在衣裙上,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楚观澜在她离开后,盯着沾满鲜血的手发愣了一会儿。
他杀了妖,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有人呵护挂念的傻白甜了。
他提着剑连续在赵越的尸体上刺了几个洞,直到鲜血蔓延出了这间牢房,他才停手,施了法术,将他焚烧殆尽。
“父亲,母亲,孩儿为你们报仇血恨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楚观澜身上的白衣被浸满了血迹,眼尾发红,让暗处的容宁觉得他格外凄惨。
从前她看他,他是翩翩公子,俊俏非凡,人生得意,所以她才万般施压,锻炼他,搓磨他。
如今再看,他不再意气风发,反而跟她成了同一种人。
万家灯火,不再有为他亮的那一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