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
最终二人都没能拗得过韩老将军,只得答应让他一同前往。
好在此次没了那些人追赶,三人倒也不必太过匆忙。但来时跑了近半个时辰,回去又走了一个时辰,等到云盛楼门前时,宋锦安已然累的恨不能趴在马背上。
同韩老将军告别后,两人便匆忙骑马回福鹿县。到戍边军营时,天色已然泛白。
宋锦安与霍无妄将马匹栓好,本想进入军营,却被守卫拦下。
“我来找陈将军,是要说朔北人一事,倘若误了此事,可是要出大事的!”宋锦安眉眼凌厉,见那几人还在犹豫,再次催促:“还不快去禀报陈将军!”
闻言守卫只得匆忙跑去陈安宁的帐篷,通禀此事。不多时便折返回来,请宋锦安与霍无妄一同前往。
一路匆匆进入陈安宁的帐篷,到时陈安宁都还在打着哈欠。
见二人前来,他缓缓起身,“朔北人一事,宋姑娘莫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宋锦安点头,将云盛楼一事娓娓道来。
陈安宁听完却是楞住,甚至错愕的看向霍无妄,“难不成朔北九皇子还真能去烟花柳巷之地做……做花魁?”
他特意看着霍无妄说,倒像是在问霍无妄是否相信此事。
“倘若他已无路可选呢?”霍无妄反问。
忆起去往云盛楼那些富家子弟,他又道:“况且连珣州知府的三公子都去了,倘若此人真是朔北九皇子,又攀上珣州知府,后果不堪设想。”
陈安宁唇角紧绷,食指按了按眉心。沈思许久,方才放下手,冲着门口大喊:“去把高义找来!”
门外的士兵应了声,不多时便将高义寻来。
才刚进入陈安宁的帐篷,高义便惊呼:“宋姑娘和陆公子怎么在此?”
天才刚亮,这二人便出现了陈安宁的帐篷,难不成是连夜赶来?
他忽地想起朔北人一事,难道这二人查到线索了?
“那并非陆公子。”陈安宁冲着霍无妄的方向努努下巴,“此乃霍大将军次子,亦是曜州佑北将军。”
陈安宁怎会知晓他的身份?难道是宋锦安告诉他的?霍无妄心想。
宋锦安正打着哈欠,全然没了心力顾及旁人。
倒是高义万分激动,“难怪!难怪我总觉着这陆公子——不!是佑北将军,身上总有股豪气,不像是商贾之子,翻到像极了一个将军,没想到还真被我看出来了!”
他拱手低头,“久仰佑北将军大名,失敬失敬!”
“行了。”陈安宁出声,“速速派人去珣州城里,找寻一个叫……”
名字自是可随意更改,若以名字找寻,定然又是遍寻不见。
他为难的看向宋锦安,“宋姑娘能否说出此人模样?”
宋锦安被他这般一问,困意减半,稍作迟疑才点头。
旋即陈安宁便找来军营里略懂画像的士兵,由宋锦安描述,对方画出薛霂的模样。但薛霂男扮女装的模样,倒是与原本模样天差地别,宋锦安也只得又将此人女儿装的模样一一细说。
霍无妄看得出神,甚至连陈安宁已然在他身侧都不曾察觉。
“这帐篷里闷得很,不如霍小将军同我出去比划两招?”陈安宁低声道。
尽管霍无妄又累又乏,但对於陈安宁此言他还是想也不想便答应,“也好,我倒是想领教一下陈将军的拳脚工夫!”
二人一同出了帐篷,身后并无旁人跟着,陈安宁才直言:“霍小将军可知功高盖主?”
为将者,谁能不知功高盖主呢?说到底无非是忌惮罢了!
这一点,霍无妄比谁都清楚。
只是没料到陈安宁会有此一问罢了。
但如今霍大将军手中的六十万大军,正是大祁诸多将军中兵力最强的。
若说忌惮,只怕天子最忌惮的便是霍家了!
“自是知道。”
霍无妄双手背后,不自觉便往北走去,“战场上,输了是遗臭万年丶是国破家亡。赢了是功高盖主丶是遭人忌惮。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他虽年轻,可这番话倒是说的通透,却也无奈。可也将陈安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不愧是霍大将军之子。”陈安宁环顾四周,眸光划过每一个晨起操练的士兵,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霍小将军日后也要镇守北境?”
“必然是要镇守北境。”这话说的没有片刻犹豫。
陈安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待药材一案查明,再回京将此案呈上,届时霍小将军是要留在京城,还是要回北境?”
霍无妄蓦然笑了,只觉陈安宁这话问的可笑。
他乃北境的佑北将军,自是要回到北境!
难不成要留在京城?
但他也听出来了,陈安宁定然有别的话要说,并非仅仅是要与他过几招而已。
“陈将军有话可直言,不必拐弯抹角。”
有霍无妄这话,陈安宁索性直接问:“倘若明知霍家因手握重兵,日后会遭到天子忌惮,甚至会迎来灭门之灾。霍小将军可还愿镇守北境?”
没由来的说了这么几句,愈发让霍无妄听不明白。
他狐疑的打量着陈安宁,可竟从他眼中看出几分诚恳,倒不像是玩笑话。
将陈安宁的话思虑再三,最后霍无妄才点头,轻声吐出二字:“愿意。”
陈安宁突然大笑,双手背后大步朝着不远处的兵器走去,嘴里喊着:“果然啊!果然如此!”
霍无妄看着他的背影,实在不懂此人究竟是何意思。但思及陈安宁所言,却又陷入沈思。
灭门之灾吗?大抵不会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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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安看了两张画像,虽只有六七分像,但也已然足够了。
忽地听闻外面响起阵阵叫喊声,倒像是在起哄,她探头看向帐篷外面。只可惜诸多士兵都围在一起,倒是看不见里面,但也隐隐猜到是霍无妄与陈安宁在动手。
她懒得去看,打着哈欠折返回帐篷内。
见高义与手执画像的士兵要出去,宋锦安慢悠悠的飘出一句:“两千两银子,够军营吃多久?”
高义止步,看了看身侧的士兵,轻轻摆手让他出去。
待帐篷内只剩下二人,高义才问:“宋姑娘此言何意?”
宋锦安落座,单手撑着太阳穴,哈欠连天,有气无力道:“江家火烧四方医馆一案,若是现下撤了,兴许能从江家手中拿到两千两白银。那些白银我留着也是无用,索性赠与你们,也算是一点心意。只要下次我来,别再只有两道菜即可。”
银子留着也是无用……
高义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说,好狂的话。
但这等事他不敢随意答应,只得等着陈安宁回来再做决定。
“此事并非我一个小小的副将能定下的,需得将军同意才行。”
宋锦安微不可查的点了头,见她困得近乎睁不开眼,高义便慢慢退了出去。
直到霍无妄和陈安宁折返回来时,宋锦安已然坐在椅子上睡着。
进屋的刹那,原本还在说长枪的招术,但在看到宋锦安睡着时,二人同时噤声。
前夜忙着应付那些去小院动手的人,本就没睡好。昨夜又忙了一夜,至今也没能歇息。难怪她坐着都能睡着,看来实在困得很了。
霍无妄走上前去,将人打横抱起便往帐篷外走去。
陈安宁匆忙去吩咐高义去备马车,又派了两人将霍无妄和宋锦安马匹送回去。
待一切安排妥当,高义才同陈安宁说了银子一事。
“两千两白银?”
陈安宁眼都瞪圆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好啊,她既是愿意给,咱们又何必推辞?收了这些银子,给弟兄们买些肉吃也是好的!”
“啊?就丶就这么收了?”高义显然还有所顾忌,“如此收了,不妥吧?”
“有何不妥?银子是她要给的,本将军何必推辞?”
陈安宁双手背后,冷哼一声,擡脚就往帐篷里走,“况且,朝廷补给的军饷也不知何时能下来,难道在这之前,整个珣州的戍边大营都只吃素?连点荤腥都不见,弟兄们哪儿来的力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似是跟进来了,陈安宁回过头看去,不耐烦道:“还跟着我干什么?画像都有了,还不速速派人去找!”
“啊?”高义楞了一瞬,明白过来后连连应话,“是丶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寻那人!”
说着就要退出去,不料陈安宁又道:“再派几个机灵的去宋姑娘那,免得她遇险。还有,务必叮嘱那几人,等两千两银子到手,速速买些肉来。买肥的,好吃。”
这哪里是怕宋锦安遇险?这分明是惦记那两千两银子呢!高义也只敢在心中如此想。
“是。”高义不情不愿的应了声,转而便退了出去。
帐篷内没了旁人,陈安宁去到案几前坐下。一想到即将到手两千两银子,顿时感叹:“简直是财神爷转世,出手就是两千两,倒是大方。”
虽说这些银子是从江家手里得来的,但只要是用了正当手段得来的,便没什么收不得的。
只是他倒是不曾想过宋锦安竟舍得将两千两银子给他们,可是不少呢……
前方忽地一亮,突然冲进来一人,快步上前,拱手道:“将军!”
大抵是这些时日朔北暗中有些动静,倒是让陈安宁时刻都悬着一颗心。见冲进来的士兵神色如此慌张,当即便想到了朔北一事。
陈安宁噌的站起身,急忙问:“可是朔北攻进来了?”
“不是,是有位钱公子要见将军。此人还说……是宰相大人命他前来,有信要交给将军。”
陈安宁闻言脸色陡然一白。
现下即便是两千两银子摆在眼前,他只怕也笑不出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