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云
霍宅,在宋锦安离开后,几人用过晚饭后各自回了屋子。徐尘散却难以入眠,思前想后还是前去找了霍无妄。
没想到正好碰上霍无妄从屋子里出来。
“霍二。”
徐尘散唤了一声,快步上前,“你如何知道本少爷要来找你?”
他笑着将手搭在霍无妄的肩上,双眉一挑,“难不成是心有灵犀?”
霍无妄睨他一眼,抱臂朝着门口走去,“睡不着。”
自从开始着手调查药材一案,他与宋锦安倒是还不曾分开过。如今虽是同在京城,可到底是不在一处,他心中实在难安。
况且天亮就要入宫覆命,药材一案一旦承报上去,到时大祁会是何等的地动山摇,想想也知道。
还有江以绥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萦绕在心头,让他如何入梦?
二人不觉间就走出了霍宅,却也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向远处露出一角的闹市。
即便天黑了,但闹市却仍旧热闹非凡,倒像是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衬托之下,却愈发显得霍宅冷清。
“霍二,”徐尘散出神的盯着闹市方向,突然说:“药材一案的功劳,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尽数揽在我身上。”
他虽知道霍无妄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徐家好,可他却不能收下这天大的功劳。
否则日后也只会寝食难安。
徐尘散仰头看向比他高半头的霍无妄,故作轻松的笑笑,“此番徐家既是做错了事,倘若陛下要罚,徐家也无话可说。但这功劳,本就该是你的,我不能抢。”
他缓缓将搭在霍无妄肩上的手收回,但却在即将放下时,又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
徐尘散玩笑似的道:“药材一案牵扯甚广,又如此难查,你能查清此案,实属难得。想必陛下定然会封赏你,依我说啊,你不如趁此机会向陛下求一道圣旨,娶锦安妹妹为妻。如此一来,你倒是能得偿所愿了。”
求一道娶宋锦安的圣旨吗?霍无妄苦笑。
上一世他便是如此做的,但到头来却也是他毁了所有。
况且如今重来一世,早已与上一世大不一样,宋锦安也绝非他想强求便能强求来的!
“娶安儿为妻倒是不急,但此番救下安儿师父倒是一桩麻烦事。”霍无妄道。
“江太医?”
徐尘散一时没明白过来,“如今江太医混的风生水起,你又何出此言?难道是江太医犯了天大的错?”
但倘若江以绥当真是犯下天大的错,只怕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他又怎会不知?
霍无妄沈思良久,才将江以绥是个女儿家一事说出来。
随着他的一言一语,徐尘散早已经惊得微张着嘴,双目亦是微微一颤。
直到霍无妄说江以绥能入宫做太医一事,全是宋锦安安排的时,徐尘散才忍不住道:“锦安妹妹当真是天大的胆子,这等掉脑袋的事她都敢做,她不要命了?”
若是换做以前,霍无妄大抵也不会懂宋锦安为何如此行事。
但如今他已重生,倒也隐隐明白宋锦安此举,大抵就是为了能让江以绥甘愿教她医术吧……
“你莫不是要拿药材一案的功劳,救下江太医吧?”徐尘散问。
在徐尘散要将此案的功劳还给他之前,霍无妄倒是不曾想过这个法子。但如今徐尘散既是不愿揽下这功劳,他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救下江以绥。
虽是欺君之罪,但好在江以绥医术高超,入宫这三年也不曾犯过错。
或许此案的功劳倒是能让他将江以绥救下来!
“若是能借此救下江太医,倒是两全其美。”霍无妄道。
“可此案是你……”徐尘散话说了一半,又忽地戛然而止。
他又突然叹了口气,苦笑道:“罢了,劝你也是无用。那江太医是锦安妹妹的师父,你绝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事到如今,也不知这药材一案若是如实呈上,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毕竟幕后主使可是当今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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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小院内,唯有正堂内燃着一支烛火。随着冷风的吹拂,烛火晃动。
一个人影闪身进入小院,正堂内女子稳坐,动也不动一下。直到男子跨进正堂,女子才慢悠悠的掀起眼皮,“如何与他说的?”
钱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答反问:“你等当真查出来此案是太子所为?”
宋锦安擡眼看他,“确是他所为,人证物证俱在。”
见钱旻神色不对,宋锦安顿时心下一紧,“怎么,难道不是他?”
钱旻轻轻摇头,“宰相行事素来谨慎,纵然我跟在他身边多年,但许多事他至今不会与任何人言说。即便是我,他也不愿透漏分毫。药材一案,我实在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只知道定然与皇室有关。”
他淡淡的扫了眼宋锦安,眼底翻涌起一抹不甘。
“倘若药材一案当真能将太子扳倒,你我倒也无需动手了。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不知当初师父为何要将我等交予你,甚至还要我等听你差遣。”
对於宋锦安,他素来都是不服气的。
但奈何当年师父偏要他们听宋锦安差遣,钱旻迫不得已也只得听从。
“师父既是将你等交於我,自有他的道理。你若是不服,此事交予你倒也未尝不可。只要能扳倒太子,我甘愿听你差遣。”宋锦安说的满不在乎。
钱旻静默一瞬,终究没再说这些事,索性岔开话,“太子一事,只怕还是会出岔子。至少皇后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出事,她定然会想法子保住太子。”
这亦是宋锦安最担忧的。
但好在她已想到应对之法,“皇后这些年没少掺和这些肮脏事,若是先将她拉下马,日后太子无人能保,到时再另想法子扳倒太子就是了。”
“也唯有如此了。”
钱旻偏头看向院内,“明日此时,自然也就知道太子会是何下场了。”
他忽地想起另一件事,眯起眼眸问:“你可知珣州戍边的陈将军……来了京城?”
宋锦安呆住,反应过来后顿时惊呼:“陈将军?他怎会入京?戍边将军无召不得入京,他怎敢贸然入京?”
思及二人联手一事,她顿感大事不妙。
只怕陈安宁是要亲自前来动手!
“坏了!”
宋锦安噌的一下站起身,“他定然是要对太子出手,定是如此。”
钱旻疑惑看她,“难道陈将军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不是。我与陈将军就太子一事曾言要联手,他在京城亦是安排了几个眼线,我倒是全都知道。只是此事早就说过我入京动手,但没料到他竟会亲自入京。”
宋锦安愈发觉得心慌,生怕此人当真做出些糊涂事。
况且此人还是戍边将军,如今冒险入京,倘若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宋锦安急忙问:“你是在何处见到的他?”
钱旻仔细想了许久才道:“那次是在东街碰见了他。你若要找他,想必也不难。他既是为了太子一事入京,自是要找个住处。东街的客栈和房屋不多,应当好找。”
闻言宋锦安直接朝着院门走去,临走又将别在腰间的钥匙抽出,冲着钱旻扔了过去,“锁门。”
语毕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彻底出了院门。
钱旻看着被攥在手里的钥匙,不禁低笑一声,“户部尚书之女,看来也不过如此。”
遇事慌慌张张,全然没有半分沈稳。
但思及前几日收到鬼云师父的来信,信中所言师父过几日便要入京,还特意叮嘱他,要他将此事告知给宋锦安。
钱旻扭过头看向门口,“竟忘了将此事告诉她。”
但事到如今太子一事将要定下,他倒是无需再听宋锦安差遣,此事说与不说倒也并无大碍。
只是不知师父前来,又会将京城搅动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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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安从小院中离开后,便直奔霍宅。
到的时候正好霍无妄和徐尘散就在门前,看到宋锦安前来,霍无妄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阔步走上前去。
“安儿,出了何事?”
“陈将军也来了京城,他乃是珣州戍边将军,如今无召入京,若是被发现,这可是大罪。”宋锦安仰头望向他,“明日将霍宅的家丁借我一用,我前去找他。”
“安儿怎会知道陈将军在京城?”霍无妄好奇。
倘若是从宋宅来霍宅这一路上见到了,想必以宋锦安的性子是绝不会让陈将军跑掉的。
定然是有人告诉了她!
宋锦安眨了眨眼,眸光一偏,只得先扯个慌,“是父亲所言,前几日他曾在路上碰到过陈将军。”
“宋大人认识陈将军?”霍无妄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撒谎。
就连徐尘散也在一旁跟着说:“据我所知,陈将军应当还不曾来过京城。宋大人应当不曾见过他才是,怎会认出他来?”
即便陈安宁如今已是戍边将军,可在成为戍边将军之前,他仅仅是西境的一名小将,不可随意入京。
而今做了戍边将军,更是不得随意入京。
“锦安妹妹莫不是认错了人?”徐尘散问。
霍无妄却蓦然低笑,“她并非是认错了人,定然是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她。倘若我猜的不错,此事应当是钱旻告诉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