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宋锦安终是没跟江以绥直接挑明,只让她莫要插手此事。等江以绥和林辞离开,霍宅的人特意将二人送到院门前。
临走林辞又叮嘱宋锦安,切莫忘了明日在霍宅等着他,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前去寺庙求个平安符。
直到宋锦安答应,二人才离开。
随着二人越走越远,门前的几人也纷纷回了院内。霍无忧回过头看向宋锦安,“三妹既是出狱了,眼下又临近年关,不如你三人过两日回北境吧。”
“啊?”宋锦安诧异仰头看向走在前面的霍无忧,“大哥不回去吗?”
跟在后面的徐尘散笑着接话:“霍大哥这几年平日里都忙的紧,过年更是不曾回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回北境了。”宋锦安脱口而出。
闻言霍无忧倏地回头看他,却正好对上霍无妄的目光,就连徐尘散亦是错愕的看向宋锦安的背影。
都不曾料到宋锦安竟要留在京城!
见霍家两兄弟都不开口,徐尘散干笑着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锦安妹妹,霍家上下都盼着锦安妹妹回去呢,况且北境那些人也都等着呢。锦安妹妹若是不回去,只怕霍夫人是要难过的。”
他虽是所说在理,但宋锦安却仍旧坚持,“不急於这一时,等年后再见也不迟。”
太子一事尚且未成定局,她又怎能离开?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二人回北境即可,我与大哥留在京城。”
此言一出连徐尘散也不好再劝她,霍无妄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出声,唯有神色阴鸷,背在身后的双手也逐渐攥成了拳头。直到用晚饭时,也不见脸色缓和。
霍无忧更是犯难,几次试图劝说却也是欲言又止。
饭后,眼见宋锦安正要回后院,霍无忧却突然开口问:“倘若我回北境,三妹可要回去?”
宋锦安回头看他,楞了一瞬,眸光微转挪到站在他身侧的霍无妄身上。
饭桌上就瞧出来他脸色不对,大抵是醋了!
眼见那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宋锦安扬唇一笑,“倘若霍大哥回去,我自是也要回去。”
霍无妄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喉结轻轻滚动。
纵是不说话,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眼底怒火翻涌。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目光中,霍无妄才转身朝着西厢房走去,只留下霍无忧和徐尘散面面相觑。
“早就跟霍二说过,锦安妹妹心中是霍大哥你,可霍二偏不听我的。唉,只怕日后是要出大事的。”但这话徐尘散也只敢小声说。
霍无忧低声呵斥:“不可胡言乱语,三妹只当我是兄长,而非男女之情。”
“怎会是胡言乱语,此事整个北境都知道。”徐尘散不服气的撇撇嘴,“霍大哥纵然不愿承认,但这也是真的。”
话刚说完霍无忧转身就走,倒像是不屑於再跟他多言。
徐尘散耸了耸肩,小声嘟囔:“事实如此,怎么还不愿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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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霍无忧早早的上朝去了,霍无妄也不见踪影。只剩下徐尘散和宋锦安去了膳厅用早饭。
“霍二哥呢?”宋锦安问。
徐尘散扭头看向西厢房,“应当还不曾起来吧,他这几日时常去大牢门前守着,许久不曾睡过好觉了,今日难得的能睡好了,自是要多睡会儿。”
“他……时常去大牢门前守着?”宋锦安错愕。
“是啊。这几日他多是去大牢门前守着,生怕你出事。”徐尘散叹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锦安,“在福鹿县见到锦安妹妹之前,霍二行事素来不问后果,可自从见了锦安妹妹,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宋锦安只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徐尘散却追着问:“锦安妹妹可曾想过要嫁给霍二?”
一句话问的宋锦安只得擡眸看他,故作轻松的岔开话,“徐三哥还是想想何日回襄州吧,只怕徐叔父还等着你呢。”
徐尘散一脸不解,“等我做什么?”
宋锦安慢慢放下双箸,“徐三哥莫不是忘了徐叔父的腰牌还在你手里?”
没了腰牌,徐父行事多有不便,只怕早就等着这腰牌了!
徐尘散顿时恍然大悟,擡手拍了几下脑门,“竟将此事忘了。如此说来,是要早一日回去了,免得闹出大事。”
眼见宋锦安站起身,似是不打算吃了。徐尘散急忙问:“锦安妹妹不吃了?”
宋锦安嗯了声,“饱了。”
语毕直接跨出了膳厅,但还是莫名往西厢房看了眼。见房门紧闭,不禁脚下一顿,稍作迟疑还是回过头去了膳厅。
她只站在门前,低声问:“霍二哥这几日可曾毒发?”
徐尘散刚往嘴里塞了口菜,听闻这话拼命摇头,直到嘴里的菜咽下去,方才开口:“锦安妹妹给的药多,他倒是不曾毒发。不过这么拖着也不是个法子,霍二这毒,何时才能解开?”
这倒是问住了宋锦安。
她倒是也盼着能早日帮霍无妄解毒,但她医术不精,只勉强能为他压制毒性。
不过,江以绥医术高超,兴许她能为霍无妄解毒……
不多时,林辞便前来霍宅寻人,宋锦安也早已梳洗打扮好,与他一同去了京城的云静寺。
云静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前来烧香拜佛的除了百姓,还有不少达官贵人。门前的马车停了足足有二三十两,牛车更是多如牛毛。
宋锦安头一次来此地,全是林辞带着她前去一一烧香拜佛磕头,一路上二人险些被挤开。幸而林辞多番回头看她,才不至於让宋锦安跟不上。
但放眼望去,除了宋锦安,其他妙龄女子皆是头戴帷帽。
人群中,她分外惹眼。
才刚烧过香拜过佛的女子出来就瞧见了她,不由得多看一眼。冷风吹拂,帷帽撩起,露出女子的模样。
林辞多看了眼,顿时眉目严肃,擡手就要行礼,却听女子先开了口,“不必行礼。”
帷帽落下,宋锦安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虽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林辞既是要冲她行礼,想必是皇室中人。
宋锦安稍作思忖便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见过九公主。”
“你认的我?”公主倒像是分外讶异。
“民间有言,九公主仙姿玉貌,实乃世外佳人。民女又怎会认不出公主?”宋锦安声音不大,近乎被四周的声音淹没。
好在帷帽下的九公主听得清楚,不由得喜笑颜开,细细打量起面前女子——
头戴白玉簪子,一身锦袄绣裙。未施粉黛的娇容,清秀如画中美人。
并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
宋锦安倒像是猜到九公主心中所想,低头道:“民女是罪臣宋大人的次女,锦安。”
“宋大人?”九公主偏头看向随她一同而来的宫女。
宫女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户部尚书宋大人,前几日刚查出此人收受贿赂,现下正被关在大牢呢。”
九公主微微点头,转而又看向宋锦安,“原来是宋大人次女,本宫倒是曾见过你长姐。不过……”
她顿了下,略微迟疑方才接着道:“不过她倒是从不曾提及还有个妹妹。”
说话间身后不知是何人挤了她一下,九公主顿时脚下不稳,险些扑到林辞怀中。林辞惊得慌忙伸出手扶她,却又后退半步。
幸而身侧的宫女眼疾手快,先一步扶住了她。
但无人看到帷帽下的九公主双颊染红。
“小心!”
宋锦安亦是慌忙去扶她,待公主稳住脚,她又从容应答:“民女自幼被霍大将军接去霍宅抚养,与长姐只在幼时见过,她不曾提及倒也在理。”
“是霍家将你养大的?”
九公主满是错愕,但再次打量宋锦安时却笑着点头,“倒像是霍家养出的女儿,比你长姐瞧着机灵丶顺眼。”
话音刚落宋锦安也不知是被何人挤了下,幸好稳住脚下,方才不曾摔倒。
四周前来上香的百姓多,几人频频被挤,实在不是个寒暄的好地方。九公主倒是也不再多言,匆匆道别后便带着宫女离开了。
直到那二人走出云静寺,林辞才低声问:“你如何知道她是九公主?”
至少他可不信那套民间说辞。
“宫里的几位公主,唯有九公主喜好烧香拜佛。”宋锦安道。
林辞敛笑点头,“宋二果真聪慧过人,难怪泠娘总说你聪慧。如今看来,她所言果真不假。”
他突然如此淡然的提及泠娘,倒是让宋锦安颇为惊讶,“林大哥这是……”
嗓音戛然而止,她终是没敢问出口。
至少她曾亲眼目睹林辞在得知泠娘离世后的崩溃,如同是天塌了一般。可如今他在提起泠娘时,却能如此平静,倒像是放下了。
当真能放下吗?宋锦安不解。
“终究是要放下的。”林辞笑着吐出一口气。
可宋锦安不曾看到他眼底的无力,还以为他当真是放下了,笑着附和:“放下也好,如此泠娘在天上也安心了。况且如今高将军已死,泠娘的仇也算报了。”
她纵然不曾问过林辞,在高将军一事上可是他添了那把火,但却十分笃定就是他。
除了他,大抵不会有人早早的就收集那些状纸,只等着有朝一日,将高胜置於死地!